那些原本还想蹦跶两下的御史们,一个个都缩回了脖子。
跟手握重兵的镇西大将军硬刚?那是嫌命长了。
凌霄深深地看了一眼徐烈,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凌一帆。
这个老七,运气倒是真好。误打误撞救了徐家小子,如今连徐烈都在保他。
“罢了。”
凌霄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下来,“念在你是一片赤诚之心,又是为了救护手足,死罪可免。但私调兵卫毕竟是重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
眼看着这场风波就要以一个不痛不痒的惩罚收场。
趴在地上的凌一帆,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稳了。
然而,就在这时。
“父皇且慢!”
一道温润却带着刺骨寒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凌一解从队列中缓步走出。他今日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蟒袍,整个人显得格外阴沉。他走到大殿中央,先是恭恭敬敬地给凌霄行了个礼,然后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凌一帆。
那种眼神,就像是一条终于等到猎物露出破绽的毒蛇。
“三皇兄这是何意?”凌一诺心中一紧,忍不住开口,“父皇都已经……”
“六弟莫急。”凌一解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满是虚伪的关切,“为兄这也是为了七弟好。有些事情若是不弄清楚,恐怕日后会落人口实。”
他转过身,面向凌霄,收起了笑容,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父皇,儿臣并非质疑七弟的兄弟情深。只是有一事,儿臣百思不得其解,恳请父皇明鉴。”
凌霄眯了眯眼:“何事?”
“七弟刚才说,是因为担心六弟安危,才一时冲动去借的兵。”
凌一解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钉子,“可是父皇,那黑风林乃是皇家禁地,只有在狩猎大典当日才会开启。而且,六弟进入黑风林,是因为去追徐家公子,这完全是突发状况。在这之前,哪怕是儿臣,也不知道六弟会进那个林子。”
他猛地转头,目光死死地钉在凌一帆身上。
“那么请问七弟,你是怎么未卜先知,提前就知道六弟会身陷险境的?又是怎么提前就知道,你需要借调银甲卫这种精锐私兵,而不是向御林军求助的?”
“这黑风林外的御林军足有三千之众,难道还比不上几百银甲卫?你舍近求远,非要去借私兵,这真的是‘一时冲动’吗?还是说……”
凌一解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还是说,你早就知道那天黑风林里会有变故?甚至……这变故本就是你为了上演这出‘兄弟情深’的戏码,而刻意安排的?!”
轰!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直接把大殿里的气氛炸得粉碎。
原本已经松了一口气的朝臣们,此刻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徐烈更是眉头紧皱,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这话术极其刁钻,一时竟然找不到切入点。
逻辑闭环。
完美的反杀。
凌一帆趴在地上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他没想到,老三竟然没去纠结“私调兵卫”这个必死题,而是从“动机”入手,直接挖了个更深的坑。
“三哥……你这叫什么话?”
凌一帆抬起头,脸上依然挂着泪痕,但眼神里多了一丝被冤枉的愤怒和惊慌,“我哪有什么未卜先知?我就是……就是多疑!我怕有人害六哥,所以才做了完全准备!这有什么错?”
“多疑?”
凌一解冷笑一声,“好一个多疑。既然是多疑,那你为何不直接向父皇禀报?为何不让御林军加强戒备?反而要偷偷摸摸地去联系二姐,调动私兵埋伏在侧?这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我……”凌一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词穷。
“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凌一解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奏折,双手呈过头顶。
“父皇!儿臣这里有一份密报,恳请父皇过目!”
大太监赵德海快步走下台阶,接过奏折,呈给凌霄。
凌霄翻开奏折,只看了一眼,原本稍微缓和的脸色瞬间结了冰。
“这里面记录了狩猎大典前一日,七弟的心腹小顺子,曾乔装打扮,多次出入黑风林外围。而且……”
凌一解指着奏折,声音尖锐,“而且,有人曾目睹七弟在城西的一间破庙里,与一名身份不明的黑袍修士秘密会面!那是谁?是哪里的修士?七弟身为皇子,为何要私会外面的野修?!”
“儿臣斗胆揣测!”
凌一解跪在地上,声音激昂,“七弟身为五品杂灵根,却能在狩猎场上一箭射杀筑基妖兽,这本身就极不合理!除非……除非他早就与那修士勾结,甚至修炼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邪术!那黑风林里的妖兽暴动,徐家公子中的蛊,恐怕……恐怕都与那名神秘修士脱不了干系!”
“七弟这是在借妖兽之手,一来铲除异己,二来博取美名,三来趁机向二姐借兵,试探父皇的底线!这哪里是救兄?这分明就是蓄谋已久的夺权布局!这不仅是私调兵卫,这是勾结妖人、祸乱朝纲啊父皇!”
字字诛心。
句句见血。
这一套连招下来,直接把凌一帆从“蠢萌弟弟”打成了“阴险野心家”。
尤其是“勾结修士”、“操控局面”这两点,精准地踩在了凌霄最敏感的神经上。作为一个金丹中期的皇帝,他最忌讳的就是儿子背着他和外面的修仙势力勾勾搭搭,更忌讳儿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弄这种操控生死的手段。
金銮殿上的气温仿佛瞬间下降了几十度。
凌霄合上奏折,发出一声轻响。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温度,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杀意。他看着凌一帆,就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死透了的人。
“老七。”
凌霄的声音很轻,金丹中阶修士的杀意实打实压在凌一帆身上,“这奏折上说的,可是真的?那个修士,是谁?”
他怎么说?
他是深夜趴承坤殿房梁偷听到凌一解的计划?
他是为了叫手里有兵的凌一萱绑在自己的战船上?
这是下作,这是勾结党羽。
那个“心腹出入黑风林”是真的——那是他让人去查探老三的动向。那个“黑袍修士”是假的——那是老三安排的陷阱,或者干脆就是个莫须有的罪名。
但是现在,在这朝堂之上,在这个该死的奏折面前,真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逻辑通了。
“父皇!冤枉啊!”
凌一帆只能硬着头皮喊冤,“那是儿臣让人去查有没有危险……至于什么修士,儿臣根本没见过啊!那是三哥陷害儿臣!”
“陷害?”
凌一解站起身,眼神轻蔑,“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若不是心里有鬼,你派人去黑风林做什么?难道是去赏景的?你一个杂灵根,哪来的本事一箭射爆筑基妖兽?那把琉璃弓里封印的金乌真火,凭你的修为根本催动不了!除非你有帮手!”
“我……”
凌一帆看着周围那些原本有些同情的大臣们,此刻一个个都变成了避之不及的瘟神。
徐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如果只是私调兵卫,他还能保。但这涉及到了“勾结不明修士”、“操控妖兽害人”,甚至可能涉及到了邪术……这水太深了,深到连他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都不敢轻易往下跳。
孤立无援。
百口莫辩。
凌霄的手指再次敲击起龙案。
“咄、咄、咄。”
这一次,声音很快,很急。
“既然说不清楚。”
凌霄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儿子,语气冷酷得像是来自九幽地狱,“那就去天策府说吧。”
“来人。”
“卸去七皇子冠冕,押入天策府。着天策府统领亲自审问,务必查清那名黑袍修士的下落。若有反抗……”
凌霄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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