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座上小冥主笑意吟吟,座下戚岁安无动于衷。

“戚公子是在考虑吗?没问题,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戚岁安蓦地抬手,“不必。”

他淡淡道:“我是七阎殿大人的男宠,没有跟别人的道理。”

南荣锦微怔,随后又道:“筠声哥哥向来风流多情,我记得他有很多男宠的吧?和那么多人分享一个人的宠爱,你真的甘心吗?不如留在我身侧,我一定待你比他好。”

座下这位准衙官没有犹豫,“冥主所言不实。”

“什么?”

“七阎殿大人从前是有很多男宠,但如今只我一个。”

“今后也只我一个。”

南荣锦晃腿的动作稍顿,笑:“他说一个就一个?筠声哥哥那张嘴啊,惯会说甜蜜话哄人。”

戚岁安又皱了下眉,反驳:“只要是他说的,我都信。”

说梵筠声坏话,不爱听。

这个榭居闷得慌,什么时候能走。

他的语调没什么起伏,但很笃定。南荣锦盯着他看了半晌,垂眸。

“那若是到幽惶当差呢?你可愿意。”

戚岁安想也没想便答:“不愿意。”

“呵。”南荣锦轻笑,“筠声哥哥好福气,竟得一人衷心至此。”

他落脚下座,在戚岁安面前站定。

戚岁安面无表情地又后退了半步。

南荣锦不再逼近,袖手幻化出一枚官印,交付到他手中,“那便...祝你与筠声哥哥长长久久。他若是哪天把你弃了,你尽可来找我。”

戚岁安攥住官印,手上力气大了点,险些把这玉质的物件捏碎。他收了收力。

“不会。”

不会被弃,也不会来找你。

*

榭居之于幽惶,如同黄金楼之于无冥,位于城池正中。

冥主之居区别于其他官员的府邸,是更为气派的宫殿。但却存在一个悖论。

榭居之名,乃谢沉冥主所取。他当年在位时,幽惶还不是这种风气,幽惶、无冥、拟绘三城之内并无高下之分,那如今专属于拟绘的霉点子似的房屋,在幽惶也随处可见。

但新一任天道冥主降临后,谢沉冥主便着力建造一座新的宫殿,是他对那孩子的怜爱与疼惜,也是为南荣锦建立起的声望基石。

南是历任天道冥主、城主中最频繁出现的姓氏,荣与锦则是他对这个孩子的期许。

就像自己给那孩子建的辉煌宫殿一般荣锦。

但如今榭居的主人已逝,南荣锦也如那人所愿,住进这座荣锦的宫殿,成了荣锦万千的幽惶冥主。

司纪礼的衙官执笔相问,此殿应作何名。

彼时孑然一身的小冥主立于大殿之上,尚不能很好地掩饰心绪。

他怯怯地半低头,身体有些发颤,只有摸到手上那枚戒指才能缓解些。

他攥紧了那枚戒指,哑然。

“叫...榭居。”

旧所旧主之居名,今昔繁华之殿上,孤怯新主仍沿用。

死生之外,新旧杂糅,是为悖论。

新居气派非凡,后院一片广阔空地,迟何曾询问小冥主需要在这里添些什么建筑,小冥主摇摇头,说要把这里当成马场。

可地府哪来的马?迟何没问。

小冥主又说,不如在榭居之下建座地宫,说不准哪天他也会突然魂飞魄散,这地宫说不定才最实用。

那时的迟何刚刚上任不久,对冥主的说法不敢苟同,更没有诅咒之意。

但退一万步讲,倘如真如南荣锦所言,魂飞魄散了,又要拿什么东西放进地宫呢?

此间的鬼魂虽有暂时肉身,但会随魂魄的消亡一并消散。又不像人间,人死了还有具肉身。

迟何还是没问。

但小冥主也没再说什么,只当是个玩笑话便过了。

*

出了榭居,那辆马车直接将戚岁安送到了黄金楼。

他想着时辰尚早,梵筠声今日也要来上工的,应该在楼里。

于是打消了回七阎殿府的念头,回身上楼。

腰间是刚系上的海蓝色玉印,这是未赴一支所有衙官的玉印颜色,佩上就知道是谁的下属。

黄金楼门前守门的鬼差不见踪影,二楼倒是热闹,叽叽喳喳的。

“那南苋城主真是好大的来头,七阎殿被害成那样,她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没受一点罚?就连一向公正无私的五阎殿都噤了声,啧啧,她的靠山有多硬可想而知。”

“你都说了五阎殿公正无私,这事件细节我们也没处得知,说不准人家南苋城主就是无辜的呢。”

“就是啊,而且人家已经是天道命定的城主了,还要什么靠山?”

“嘿你们俩,身在黄金楼心在檐下赌场是吧,怎么还替外人说话呢?”

戚岁安在阶梯口扫视了一眼,没看见梵筠声,就问:“七阎殿不在?”

聊闲天的几个鬼差看了他一眼,瞥见他腰间的玉佩,某种刻在魂魄里的条件反射令他们集体起身,行礼。

戚岁安:?

其中一个回道:“回戚大人,七阎殿大人到顶层去了,说是要找什么书籍。”

里头的一方桌案前,未言听到“顶层”二字抬起头,和戚岁安对上目光,朝他点了点头。

便继续专心拨算盘了。

昨日还徜徉在金海里的梵筠声今日弃去了铜臭,转身投入浩瀚书海。

戚岁安找到他时已是第三间书室。他抬眼看门口的牌子,看不太懂,大概又是什么地府历史。

梵筠声站在判罚罪昭记史一侧的书架旁,翻找得格外入神。

几本册子被拿起又放下,显得他毫无耐心。

挑挑拣拣,最后他捧起一本《幽惶故拾》,随手翻阅了起来。

这本书不该在这,应当被分置在隔壁房间。

就像他现在也不该在这为又一个想找死的人翻什么纪罪判罚书,应该回自己的府院逍遥快活才对。

戚岁安的脚步声停在了身边,梵筠声就举起手中的册子,“怎么样,小冥主没有为难你吧?要是有,咱们就来扒一扒他的过往。”

身侧的人摇摇头,“没有。”

他本想说冥主的怪异之处,但觉得梵筠声的表情有点不对。

他覆过梵筠声举着书册的手,感受了会儿,问:“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手冷冷的。

梵筠声攥着书皮的手紧了,那只包裹着他的手也跟着紧了。

“嗯,有点。你也是吧?”他另一只手弹了下戚岁安的脸颊肉,“岁安,你一般都没有表情的。”

“但是今天我在你脸上看见了‘心事重重’四个大字。好稀奇。”

两个心情都不怎么好的人,看见对方的第一反应是想逗对方开心。

“那,就如你所说吧。”戚岁安点了点书册,“看这个,什么旧事。先开心,再谈正事。”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了这个书册就会开心,但梵筠声想看,等同于梵筠声喜欢这么做,等同于梵筠声开心。

等同于他开心。

俩人就这么无所事事地翻阅起来。

《幽惶旧事》记载的都是千年前谢沉冥主在位时的事情。

里头提到谢沉冥主节俭爱民,补魂之术精湛无比,经由他手医治痊愈的鬼魂,有记录的便达十万数。

前半段大抵如此,都是讲述谢沉冥主多年来的功绩。直到出现那个从天而降的下任冥主时,笔者的话锋陡然变了。

“一诡也怪哉之物降生,美其名曰‘死而生之’,简直荒谬!此物生后,谢沉冥主渐懒于日政,与此物有关之事反而事事躬亲,兴土木,废金银,实乃荒唐!”

笔者似乎对南荣锦的出现十分不满,始终以“物”代称。

“吾事于榭居,偶然见那物娇枕于冥主肩头,软声耍赖,不愿习那诗文墨法。吾心不移,料想冥主更如是,便扶窗框藏身于外,以待观冥主之严苛管教。哪知冥主竟只温润一笑,以手轻抚之,如抚村头幼猫。”

“注:吾并非夸此物可爱似猫。”

“吾恨!此物来历不明,心性不坚,扰冥主千年清修,将来怎抵大用!呜呼,吾恨!”

“七月十八,此物之诞辰。地府从不操办诞辰事宜,冥主大人因此物又破一例,可恨!”

“冥主大人将待竣工的幽惶大殿作为贺礼以赠,此物竟觉不满,当真惯坏了!”

“......”

“此物似已惯于靠枕在冥主肩头,而冥主从不推拒。唉!也罢!”

“冥主大人授以补魂之术,此物仍是那幅撒娇耍赖模样,吾在堂下气得发颤,万般言语却只得止在冥主大人宠溺目光之下,呜呼!”

“此乃地府之宝术!此物实在不思进取,不知好歹,枉费天道垂青!”

“......”

“此物年岁渐长,身量已与冥主无异。性子稍敛,却是实打实惯坏的娇纵模样。抵触书卷法器,却惯爱往冥主大人怀里凑。冥主仍是不推不拒...唉!幽惶亡矣!”

“今日此物终能将补魂之术听取一二,吾心甚慰。然冥主教导之方太过缓柔,如教幼牛食草,不甚可取...终归,还是此物之过!”

“吾将卸任,只愿此物能不负冥主厚望,不负天道所托。”

像手记一样的文体,读起来毫不费力。他俩互相依靠着翻阅,很快读到了末尾。

这页的笔迹新了很多。

“综上之言,皆为吾当年事于榭居所录,后装订成册,算作过往纪念。”

“今谢沉冥主已逝,吾不肯信,奔赴幽惶旧榭居,见新主伏于一琉璃空棺之上,浑身颤搐,似是恸哭。然魂殁即散,鬼亦无泪,终归...终归是谬误。”

唉....

ps:我不会写文言文,都是瞎编的,大佬们求放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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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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