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叙猛地回头，撞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萧容！
“凌叙！真的是你啊！我从这边路过，瞄了一眼就觉得像你！”
凌叙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认识的人，如果再被萧至知道就完蛋了，他的声音顿时有些干涩：“萧…萧容？你怎么在这？”
“我在医疗区见习啊，从这边抄个近路上楼。”萧容呲着一口白牙，笑嘻嘻地说，根本没意识到凌叙的不对劲，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工牌，“神经外科见习医师萧容，倒是你，怎么在这里？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没有不舒服，我……”凌叙下意识否认，但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半截话堵在嘴里。
萧容却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又是秘密任务？”
凌叙愣了一下，顺势点点头，还好萧容的脑回路足够跳脱，可以自动把事情脑补合理。
萧容又来了精神：“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凌叙暗暗叹气，想赶紧找个由头让萧容赶紧离开，随便指了一个诊室，对他做了一个嘴巴上拉链的动作，推着萧容往前走：“不方便多说，你不是来抄近路的吗？快回去吧。”
萧容顺着他指的方向，不知看见了哪一间：“这是精神心理科主任的诊室，找他做咨询的不是有钱就是有权，你小心点儿。”
“知道了，快上去吧。”凌叙没在意他说的话，只是担心仲鸿熙突然出来，催促萧容。
萧容还在说：“对了，上次你跟踪的那个演员章岳就是他的病人，每个月都要来。”
听到这，凌叙倒是惊讶了一下，恍惚间想到章岳看上去温文尔雅，情绪稳定，怎么会来做心理治疗？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把萧容推进了电梯：“快去吧，再见。”
眼看着电梯门关上，凌叙松了口气，赶紧往回走，眼神一直紧紧落在那扇紧闭的诊室门上。
几秒钟后，诊室的门开了，仲鸿熙走了出来。
凌叙立刻收起视线，恢复成等候的姿态，从墙边的报刊架上拿起一本宣传册，目光借着宣传册的遮掩，锁定了仲鸿熙的身影。
仲鸿熙显然没想停留，他朝着凌叙的方向走过来，和凌叙擦肩而过，走到电梯厅，去按了电梯的下行键。
凌叙不动声色地放下宣传册，绕行到紧急出口，诊室在二楼，步行走楼梯应该会比电梯快一些。楼梯间的应急灯亮起，急促的脚步声在空间里回响，凌叙推开一楼的防火门，快走进大厅时，电梯门刚好打开，仲鸿熙从里面走了出来。
莫名的紧张感席卷了全身，凌叙屏住呼吸，跟在仲鸿熙背后快走几步，看着他走进大厅，穿过玻璃门，走到室外——
下一秒，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黑影。
“砰”的一声闷响，凌叙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人的下巴上，鼻尖瞬间萦绕上一股清冷的、与医疗区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的气息。
撞击的力道让凌叙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只手下意识地在空中抓了一下，随即被对方稳稳地握住了手臂，才勉强站稳。
身体晃动间，他看清了来人衣服领口的样式，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而室外，仲鸿熙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萧至怎么会在这里？
“好…好巧。”凌叙仓促地抬头，嘴角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想收回自己的手臂。
萧至抬了抬眼皮，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非但没有松开扶住凌叙的那只手，反而收紧了一些，他看向仲鸿熙离开的方向，冷漠地询问：“走路走得这么专注，有正事？”
凌叙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精心维持的跟踪不仅功亏一篑，还被萧至抓到了，这下该怎么说，才能挽回一点局面呢？萧至会终止交易，直接把自己交到监狱吗？
“脑震荡有后遗症吗？”
“啊？”没想到萧至会问出这样一句，凌叙不明所以，“没有后遗症吧。”
“没后遗症怎么会失忆？”
“我也没有失忆。”
“哦，那就是单纯的蠢吧，在安置区跟你说的话全忘了。”萧至的声音冷冰冰，“又是这个人，看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凌叙抬起另一只有些颤抖的手，推了推萧至，把自己被握住的手臂解救出来，向后退了一步：“对不起。”
萧至：“这么紧张？”
凌叙仰起脸：“但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不要解释。”萧至皱了皱眉，无情地打断他，“我不感兴趣。”
好吧，也对，萧至这样级别的长官，怎么会分出时间来听一个微不足道的跃变人讲故事。凌叙闭上嘴，垂着头，没有再试图说话。
但是萧至似乎还是不满意：“装可怜也没用。”
凌叙有些无语，认为萧至察言观色的能力十分肤浅，自己才没有在装可怜。
“你现在已经失去了被信任的机会。”萧至对他下达了最后的审判，“跟我走。”
凌叙忐忑万分，乖觉地走在萧至身后，萧至带他穿过大厅，在靠近后门的走廊里，上了一部仅供员工使用的电梯。
出来之后是一个磨砂玻璃的密码门，门锁处有一个验证装置，整层楼都需要识别ID卡才能进入。萧至他把ID卡贴近扫描装置，绿光闪过，门锁自动弹开了，他的ID卡权限很高。
凌叙站在门边没动，双手缩进袖子里，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进。
萧至转过身看他：“原地等我。”
凌叙忙不迭地点点头，他得好好表现，提升一下自己在萧至心里的信任度。
萧至进去后，凌叙无心打量四周，他的身体放松下来，后背靠到一侧的墙壁上
其实他没指望能一次就从仲鸿熙那里问出答案，但如果再晚一会儿碰到萧至，说不定他已经拦住仲鸿熙，和他说上话了。
今天未免太倒霉，凌叙失落地想，萧至怎么会出现在医疗区，还偏偏赶在他偷偷来找仲洪熙的时候？
大脑中突然闪现出昨天看到的新闻画面，海关中心截获的S01脉冲枪被藏在医疗器械中，难道和走私有关？
他在心里胡乱地猜测着，门突然“咔哒”一声打开，萧至从里面迈步出来。
凌叙回过神，因为一直保持一个站姿脚有些麻，身形晃了一下才站稳。他匆匆跟上萧至的脚步，弱弱问道：“你来这里，是不是为了S01脉冲枪走私案？”
萧至的注意力从刚拿出来的文件袋上移开：“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S01脉冲枪不是在准备出口的医疗器械中截获的吗？”
“对平原区新闻感兴趣？”
凌叙摇摇头：“在培训班碰巧看到的，餐厅的电视在播新闻，我还在里面看到你了。”
“哦，你眼神很好。”萧至淡淡评价。
作为跃变人，鸟类基因确实会让凌叙的视觉更加敏感，但他在电视里注意到萧至，和眼神完全没关系，纯粹是因为萧至的外表太过出众。
凌叙非常诚实：“你长得很好看，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注意到你。”
萧至脚步微顿，侧目看向他。
凌叙的表情很认真，这种带有拍马屁色彩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像是在陈述一个学术定义。
萧至唇角几不可见地抬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他们坐电梯回到大厅，步行至停车场，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医疗区进入了短暂的午休时间，但萧至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眼神示意：“上车。”
凌叙犹豫了一下，问：“现在要去哪儿？”
“城郊的工厂。”
“和走私案有关系吗？”
“嗯。”萧至罕见地向他解释，“去见几个可能的证人。”
凌叙再次确认：“你要带我去吗？”
“当然，为了防止你再乱跑，我对你的信任还没有恢复。”
凌叙叹了口气：“我争取好好表现。”
萧至开车驶入了通向城郊的快速路，午后的阳光变得明朗起来，两侧高大的建筑逐渐被大片林区取代，车流也变得稀疏起来。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从刚离开医疗区时就跟在后面，此刻依旧不紧不慢地保持在后视镜的画面里。
萧至的目光扫过后视镜，眸色沉了沉。
注意到萧至的神情，凌叙问他：“出了什么问题吗？”
“有人跟车。”
凌叙下意识想要回头，被萧至制止。
“凌叙，别动！”
“啊？”很少被萧至这样正式地称呼姓名，凌叙怔了一下。
“坐稳，抓牢扶手。”萧至的声线平稳，语气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凌叙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绷直了身体，手指紧紧扣住了头顶的扶手。
就在萧至加速的一瞬间，前方岔路猛地冲出一辆货车，如同一堵移动的铁墙，蛮横地撞了过来。
萧至猛踩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嘶鸣。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后方那辆黑色轿车加速逼近，车窗降下，一只握着漆黑手枪的手伸了出来。
“砰！”枪声响起，副驾驶座的车窗应声碎裂，玻璃渣如同烟花般溅开。
“低头！”萧至沉声道，一手控着方向盘，另一手毫不犹豫地将凌叙的头往下按。前方恰好是一个险峻的急转弯，在被严重干扰的情况下，车辆失控的风险极大。
萧至紧握住方向盘，将车身强行甩正，险之又险地贴着道路护栏擦了过去。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一发子弹破空而来，左后胎瞬间爆裂，车身瞬间开始摇晃。
灰色轿车依旧在后面紧追，萧至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一边维持着方向盘的稳定，避免产生大幅度的偏移导致车身失衡，一边控制刹车缓慢减速。
电光石火之间，又是两声枪响，这次是冲着驾驶位来的。
来不及躲了，萧至看准方向，转动了方向盘，车头朝着路边荒地冲去，混乱中，一道清瘦的影子从座位上扑起，用半边身体护住了他的头部。
“唔…”耳边响起一声短促而压抑的闷哼。
萧至心头一震，他抓住最后的机会，踩下刹车，车身与树木摩擦，冒起着白烟，最终惊险地横停在路边的荒地上。
世界骤然安静，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萧至立刻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凌叙？”
只见凌叙歪倒在座椅里，脸色惨白如纸，右肩的布料被血迹洇湿，刺眼的深红色正缓慢地向外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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