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堃手里的木棍捏得死紧，手心的汗都快把木头浸湿了。
他紧张地盯着那片黑黢黢的树林，脑子里闪过各种恐怖片里的场景，变异野兽？
还是埋伏起来准备抢劫的其他幸存者？哪种都不好对付。
原圆浅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忽然吸了吸鼻子，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奇怪。”他低声道。
“怎么了？”方堃立刻追问，声音压得比蚊子哼哼还低。
“味道……有点熟悉。”原圆说着，试探性地朝树林方向靠近了一步，扬声喝道：“出来！”
他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树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一个身影哆哆嗦嗦地从一棵大树后面挪了出来。
月光照亮了那人狼狈不堪的样子，衣服破了好几处，脸上、手上都是擦伤，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疲惫。
方堃眯着眼仔细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孙伟？！怎么是你？！”
这人居然是之前跟着李树兴一起离开的孙伟！他不是应该和李树兴他们在一起吗？
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的树林里，还搞成这副样子？
孙伟看到方堃和原圆，先是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认没看错后，眼泪差点掉下来，带着哭腔喊道：“方老师！”
他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方堃赶紧上前两步和原圆一起扶住他，把他搀到路边一块稍微干净点的石头上坐下。
“怎么回事？你不是跟李树兴走了吗？其他人呢？你见过赵星宇吗？”方堃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心急如焚。
他一边问，一边赶紧从背包里翻出水瓶，拧开盖子递给孙伟。
孙伟像是渴极了，接过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呛得直咳嗽，缓过气来，才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后悔，断断续续地开始说：“我们……我们开车离开没多久，李树兴就说……说反正也不急着一头扎进基地，不如沿途看看，能不能再找点物资……”
方堃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一下，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孙伟继续道：“结果擦黑的时候……结果就在前面那个岔路口附近，我们碰见了偷跑出来的一个同学，还是他认出我们来了！”
“真碰上了？”方堃心一紧，既担心又有点果然如此的感觉。
“嗯，”孙伟点头，“那小子一个人，慌里慌张的，看到我们车，都快哭出来了。李树兴让他上了车，我们还以为……以为是好事，人多力量大嘛……”
他说着，懊悔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车开着开着，李树兴突然说看到路边坡下有反光，可能有好东西，让大壮停车。我下车去看，然后……车就开了！”
孙伟的声音带上了愤怒和后怕：“河南粗口！我扒着车窗喊停车，李树兴回头就给了我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那里衣服确实破了个洞，隐隐有干涸的血迹。
方堃听得眼睛都瞪大了，一股火气直冲脑门：“他敢？！李慧和老赵呢？他们就看着？”
“李慧想拦，但李树兴动作太快了，一把掐住了她当人质！老赵身上有伤，动不了！大壮在开车，又害怕他伤害李慧！车就那么开走了！我被推下来，摔得七荤八素，眼睁睁看着车跑没影了！”
孙伟越说越激动，又气又怕，身体都在发抖：“我担心有丧尸被吸引过来，不敢在路上呆着，就连滚带爬躲进这片林子，想着……想着能不能找棵大树凑合过一夜，总比在外面当活靶子强……”
方堃气得胸口起伏，拳头捏得咔吧响。
“这个李树兴！简直混蛋！”方堃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追上那家伙，用粉笔头把他砸成筛子，“亏我们当初还放过他！”
孙伟也骂了几句：“都怪我……我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他们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抬起头，眼里满是担忧，“那鳖孙会不会对他们不利啊？”
一直安静听着的原圆这时候开口了，语气还是那样没什么起伏，冷静得近乎淡漠：“李树兴不会杀他们。”
方堃和孙伟同时看向他。
原圆继续用他那直白的方式分析：“李慧是女人，老赵是伤员，大壮是对讲机那边一直在联络的‘对接人’，赵星宇是孩子。
他们都没有威胁他地位或者与他争夺资源的实力。而且，这些人一起，能帮他更好地伪装，混进那个‘净土基地’。”
他顿了顿，浅色的瞳孔转向孙伟，目光平静：“只有你，孙伟，你有异能。虽然不强，但对他来说，是个潜在的不稳定因素。他需要立威，也需要排除异己。把你这个有异能又可能不听话的踢出去，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这一番话，像冰水一样浇在方堃和孙伟头上，让他们瞬间清醒。
孙伟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原圆说得该死的正确。
方堃也沉默了。原圆的话虽然难听，但逻辑上无懈可击。
是啊，李树兴那种利己主义者，怎么会带着一个可能不受控制的异能者上路？
甩掉孙伟，既能除掉威胁，又能震慑车上其他人，一举两得。
“这个鳖孙……”方堃低声骂了一句，怒火中烧，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在这种世道，人心怎么能坏到这个地步？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孙伟没了主意，眼巴巴地看着方堃。
方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
找到孙伟是意外，但赵星宇的下落依然不明，危险也并未解除。
他看了看孙伟腹部的伤，还好不算太严重，只是皮肉伤，血已经止住了。
他又看了看面无表情但眼神专注的原圆。
“原圆，还能闻到赵星宇或者李树兴他们的味道吗？”方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原圆摇了摇头：“这里气味很杂，被孙伟和刚才的动静干扰了。而且过去了一段时间，痕迹断了。”
方堃的心沉了下去。唯一的线索断了。
孙伟挣扎着站起来：“方老师，我跟你们一起去找！我知道他们大概往哪个方向去了！”
方堃看着他虚弱的样子，皱了皱眉。
带上受伤的孙伟，行动会更不方便，也更危险。
原圆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道：“带上他。他知道方向，他的伤死不了。”
孙伟：“……”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这话真是不中听。
方堃权衡了一下，目前看来，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块干净的布，递给孙伟：“先把伤口处理一下，简单包扎。我们得抓紧时间。”
他又看向原圆，眼神复杂，有感激，有依赖，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刚才他还觉得拖累了原圆，现在却又不得不继续依赖对方的能力和冷静。
“原圆，接下来……你要顾两个人了。”
原圆只是“嗯”了一声，目光重新投向黑暗的前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堃帮着孙伟简单处理了伤口，又把剩下的饼干分了他一点。
三人稍作休整，便在孙伟的指引下，朝着李树兴开车离开的大致方向继续前进。
夜色更深，路仿佛没有尽头。
方堃心里装着对学生的担忧，对背叛者的愤怒，还有对身边这一人一妖复杂的情绪。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盒已经变得温润的粉笔，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无论如何，得先把人找到。活要见人，死……他不敢想那个词。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零星几点月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来，勉强勾勒出道路和树木模糊的轮廓。
方堃、原圆，外加一个刚捡回来的伤兵孙伟，三人排成一条不怎么整齐的队形，沿着孙伟指示的大致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摸。
方堃打头，眼睛瞪得跟探照灯似的，努力分辨着黑暗中任何可疑的动静。
原圆断后，他走路几乎没什么声音，那双浅色的竖瞳在黑暗里适应性极好，偶尔闪过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孙伟走在中间，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腹部，咬牙跟着，时不时因为踩到碎石或者坑洼踉跄一下。
“这鬼地方，安静得有点吓人啊。”孙伟压低声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像是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话音刚落，路边的草丛里就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方堃心头一紧，瞬间停下脚步，木棍横在胸前。
孙伟也立刻闭了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只见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动作僵硬，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嗬嗬”声。
月光照在他们灰败的脸上和身上破烂的衣服上，赫然是三四只游荡的丧尸！
“来了！”方堃低喝一声，还没来得及多想，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左手下意识往口袋里一掏，摸出一根粉笔，看也不看，手腕一抖，“咻”地一声就甩了出去！
那动作，那姿态，简直跟他站在讲台上，用粉笔头精准打击开小差的学生时一模一样！
只听“啪”一声脆响，那粉笔头不偏不倚，正正砸在为首那只丧尸的眉心！
力道之大，竟然让那丧尸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整个僵直的身体都跟着晃了晃，动作明显停滞了一瞬。
“方老师！牛逼啊！”孙伟见状，精神一振，也顾不上肚子疼了。
就在丧尸们被方堃的粉笔头搞得有点懵的当口，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方堃身后闪出。
是原圆。
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身形灵活得不像话，悄无声息地贴近丧尸。
月光下，他手指关节似乎微微凸起，带着非人的凌厉，或戳或划，精准地落在丧尸的关节、脖颈等脆弱部位。
只听几声闷响和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那几只丧尸便接二连三地瘫倒在地，彻底没了动静。
整个过程快得只发生在十几秒之内。
“没……没事了吧？”孙伟喘匀了气，心有余悸地问。
“暂时安全。”原圆言简意赅，目光已经投向了更远处的黑暗。
方堃走过去，借着月光看了看原圆的手：“你没伤着吧？”
原圆摇摇头，似乎对方堃这种多余的关心很是满意。
三人不敢多停留，稍微检查了一下周围，便继续上路。
有了这次遭遇，他们更加小心，尽量避开植被茂密和可能有建筑物遮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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