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庄白薇上班，江暮晨正在给猫猫们喂食。
这一片流浪猫已经和她越来越熟，与今日宜这个大家庭日相处融洽。
于是不会再整天躲到店铺后面，经常整个白天都聚到店铺前，大胆又悠闲地晒太阳。
“早啊暮晨。”她笑着问好。
江暮晨收好了猫粮袋子走过来，“早，白薇。”
正准备进鲜花店，庄白薇瞧见对方常坐的那张桌上三支显眼的花。
“洋甘菊？”她疑惑地问，“怎么突然单独摘了三支？”
江暮晨小跑两步去拿了一支过来，伸到她眼前，期待地说：“你再仔细看看。”
庄白薇十分惊讶，直到上手触摸，才发现触感不同，随即睁大了眼：“这是假花？”
“是，”江暮晨抿唇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咖啡店里那些挂画都特别好看，我想如果有鲜花能对应，或许会更漂亮。”
“但我知道鲜花不方便，假花也不一定能够全买到。”
“所以我想起大学时曾学过陶艺，当时有一份作业就是用陶泥制作仿真花……”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对面人越凑越近。
庄白薇伸手，指向她眼下比昨日还明显的青黑，随即在她略显慌乱的目光中说：“所以，你这是熬了两个晚上做的？”
闻言，江暮晨垂了眉眼，显然被说中了。
庄白薇轻叹，接过她手中栩栩如生的洋甘菊，“很好看。”
面前人立刻抬眼，眼中亮晶晶的，显然高兴得很。
庄白薇突然觉得，或许这些也能帮助江暮晨找回灵感，于是问：“做这个，开心吗？”
“开心，”闻言江暮晨点点头，小鸡啄米似的，“我想把挂画中的花都做出来。”
“失去灵感之后，除了送给你的白蔷薇摆件，我就再也没有动手做一样东西的想法。”
江暮晨声音轻轻的，透着无奈和失落，还有一点浅浅的焦虑。
庄白薇心中轻叹，目光落在面前的陶泥洋甘菊上。
花瓣薄且轻盈，纹理清晰自然，花冠上的细节也做得十分逼真，难辨真假。
足以看出制作者的手艺和仔细的态度。
她于是说：“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熬夜。起码，不要熬到这么憔悴的地步。”
“你的新作品，”她手腕轻动，洋甘菊摇了摇，“我很喜欢，也很期待下一个。”
“但我也想，你可以像它们一样，健康，充满活力。”
江暮晨瞳孔微微颤动，阳光洒进去，都跟着晃起波澜。
她轻轻眨眼，又抬手，指腹贴在眼下遮住青黑；她眼角上扬着，是愉快的笑意。
她点头，坚定地说：“好，我会保证睡眠的。”
*
庄白薇将那本《硃订琵琶记》放在书店门口矮书架上最上层。
她知道女孩并不是真的专门来店里就想要看这一本书，但作戏要做全套，她只是举手之劳。
中午饭点，女孩并没有过来。
几人一起吃午饭，吃完之后庄白薇让她们收拾完，又坐下。
“今天想跟大家说一件事儿。”
庄白薇看向蒋霏霏，继续说。
“昨天和霏霏商量过，我打算把店里的工作制度调整一下。”
“就目前的早八晚六无休的状态，实在很累，但这行业没有办法，全年无休就是基本。”
“所以我打算更改轮班制，起码保证每个人一周一天休息，每天的工作量也会分成早晚班进行调整。”
“为此，我们需要更多的伙伴加入，才能成功运行这个制度。”
她一口气全部说完，众人沉默，周晓枫先问：“所以薇薇姐，我们是要招人？”
闻言，蒋霏霏拍了拍她，“你薇姐想要我们摇人。”
这话说的……
庄白薇忍不住白来一眼，“说得好像我是个无良地主一样。”
周晓枫习惯了蒋霏霏的好话乱讲，明白过来：“薇薇姐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先内推？”
“那倒也不至于是肥水，”庄白薇失笑，“总之就是如果身边有人需要这里的工作，可以推荐一下。”
周晓彤举手，“那薇薇姐，有什么要求吗？”
“就两条，”庄白薇说，“性别女；爱猫。”
“明白了。”大家一致同意。
会议到这儿结束，众人散去，庄白薇望向江暮晨：“暮晨，如果你有可以推荐的人，也同样可以跟我说。”
江暮晨轻轻摇头，说：“我在国内并没有朋友。”
国内并没有朋友？庄白薇有些意外，下意识想：难道国外有？
但想归想，她没有冒昧地说出来，只笑说：“好。”
*
又是一个冬日午后，熟悉的脚步声踩着落叶靠近。
书店玻璃门“吱呀”一声，接着是小王惊讶的声音，最后再“吱呀”一声。
这之后久久，玻璃门都没再响过。
庄白薇侧了头，想从鲜花店里听到一些书店的动静，但隔得太远，打听失败。
没一会儿，她听见身侧动静，是咖啡店门外藤椅的推拉声。
她于是睁了眼转头，看见江暮晨进入咖啡店的背影。
对方先是走到书店，然后再返回咖啡店，没多久，便端着一杯咖啡上了二楼。
庄白薇的视线因此上扬，透过二层的落地窗户，看见江暮晨出现在窗户边，那杯咖啡便放到了女孩面前。
……
是了，答应女孩的咖啡。
庄白薇忍不住望向远处的桥，心中估算距离，最终得出结论，江暮晨的听力真是十分优秀。
楼上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视线一起落了下来，和庄白薇撞上。
她也不惊讶，从容地抬手挥了挥，笑得很明媚。
等江暮晨下楼走出咖啡店，庄白薇已经在观摩今日作业了。
江暮晨今天画了很多张，内容也有别于前几天，庄白薇问：“这是分解图？”
江暮晨点头，“虽然之前我用软陶做过白蔷薇摆件，但摆件尺寸小，很多细节不用勾勒得太完美。”
“这种用大尺寸的用陶泥做更方便，我不熟练，所以提前画一些分解图，能减少些时间浪费。”
庄白薇想了想，忍不住提议：“不如，你带东西到店里来做怎么样？”
闻言，江暮晨环顾四周，有些为难，“好像，不是太方便。”
她又望向猫猫们，笑了笑说：“而且粘了毛比较难处理。”
庄白薇一听也是，只能暂且作罢，“好吧，那你继续忙。”
“洋甘菊我就拿走了，”她拿起江暮晨桌上的三支洋甘菊，“我去给它们找个瓶子，放到该去的地方。”
江暮晨笑了笑：“好。”
庄白薇进入鲜花店，她记得店里有花瓶。
这三支洋甘菊在中午时便让许多人惊讶过了，因此一进门，周晓枫望过来，了然地问：“是需要瓶子吗？”
见庄白薇点头，她走进身后储物室，没多久，拿着一只磨砂材质的白色陶瓷花瓶。
花瓶是细长口的，整体不高，很适合清秀的洋甘菊。
“不愧是晓枫，”庄白薇笑，“眼光真好。”
三支洋甘菊插进白瓷瓶，高度正好，风格也适配。
但她看来看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周晓枫见状，想了想，拿出一张浅黄色的肌理褶皱纸，再拿出两根纤细的黄麻绳，随即用纸在瓶口处包了一圈，再用麻绳缠绕，打上蝴蝶结。
一下子抓眼许多。
“哇，对，就是这种感觉！”庄白薇又夸，“晓枫真是心灵手巧。”
周晓枫被逗得笑，“谢谢薇薇姐。”
将这瓶仿真洋甘菊放到对应挂画下的桌上，画与花相呼应，氛围感满满。
庄白薇点点头，十分满意，“行，明天的更新内容有了。”
*
临近傍晚，书店女孩下楼准备离开，正好碰上庄白薇在隔壁鲜花店。
女孩抓紧了书包带，鼓起勇气走到她身前，说：“老板，谢谢你。”
庄白薇笑了笑，拿起一旁包好的洋甘菊小花束递过去，“知道洋甘菊的花语吗？”
女孩接过花，唇边扬起笑意，用力一点头，说：“月亮之花，逆境中前行的力量，简单的快乐。”
她说完，又说：“我是今日宜营业的粉丝，更新的内容我每天都在看，很喜欢。”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与向往：“等我以后工作了，也一定每天给自己买一束花。”
庄白薇心下一动，面上仍是笑着，说：“谢谢你的喜欢，也祝你心想事成。”
下班后，回家的路上，庄白薇忍不住问身旁人：“暮晨，你说——”
“如果我给花店上架外卖平台怎么样？”
江暮晨先是疑惑，不确定地问：“你想卖免费花？”
庄白薇惊讶，“你怎么知道？”
猜中她想法，江暮晨浅浅一笑，随即有点无奈地说：“因为我按照你普照大地的思维想了一下，只能想到这个。”
普照大地？
这个形容让庄白薇有一瞬间感到荒唐，哭笑不得地问：“我在你心里，现在是这个形象？”
闻言，江暮晨停下脚步，转过身，定定看向她，说：“你很耀眼，从一开始就是。”
“所以不用犹豫，作为被你光芒照到的人之一，我无条件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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