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晨闭关的第一天，十二月二十一号，冬至。
早上，庄白薇跑完步回家，没去广场舞的庄文澜起身去厨房端了碗汤圆又出来，“今天冬至，来吃汤圆。”
庄白薇向来不爱吃汤圆，每年也就冬至和大年初一这两天，会硬逼着自己吃下八个。
庄文澜已经吃完了，随便收拾了碗筷，准备出门。
庄白薇勺着一只汤圆，张嘴的动作又收回，好奇地问：“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要出门。”
“今天约了你姝好阿姨，”庄文澜说，“不是小晨找回灵感了吗，所以我今天带你姝好阿姨出去玩一玩。”
庄白薇笑了笑，嘱咐：“那大冬天的，你俩可小心点儿，别着凉了。”
庄文澜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家里恢复安静，庄白薇吃下汤圆，被黑芝麻馅齁得面目扭曲，生无可恋地进行机械的咀嚼动作。
昨夜她失眠到凌晨，好不容易睡下之后又做了光怪陆离的梦，这一夜睡得实在不算好。
但要说罪魁祸首——
想到这儿，她长叹一声，嘴里嘟囔：“本来都忘了，都怪庄女士。”
昨天下班前江暮晨那番话，简直是一个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会努力，来见我……”
简单的六个字，困扰了她一夜，庄白薇呢喃完，撇撇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但她没有证据……
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庄白薇看不清楚，或者说，她是抗拒，不愿分辨。
算了，再说吧。
咽下最后一只汤圆，她拿起手边马克杯猛灌一杯水，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太难吃了，她总结。
时间已经走进十二月下旬，这说明平安夜圣诞节以及元旦这三个节日都即将到来。
虽然前两者是国外的节日，但因为和元旦离得近，于是时常被商家合并起来做活动。
今日宜也不例外，庄白薇和老王准备了一些计划和方案，再征求了店里其他人的意见。
最后由老王去网上采购了些圣诞元旦元素的装饰品，打算在平安夜之前就将今日宜装饰完成。
今日周六，书店里星星正在值班，老王的排班是今日休息，但今天那些快递都会到达，于是加班一天。
庄白薇到店时听到咳嗽声，她一抬眼，看见星星戴着口罩。
她几步走近，“感冒了？”
星星点点头，“有点着凉了。”
庄白薇瞧见对方身上的棉服，看起来穿了很多年，已经单薄得很。
她皱眉：“要不换件羽绒服？”
江城已经几轮降温，过几日更是直降零下，加上地处长江流域，湿寒得很。
星星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羽绒服实在有点贵，我里面穿了保暖内衣的，薇薇姐不用担心。”
小姑娘都冻出了身体问题，换谁也得担心一下。
于是庄白薇摇头，“你尺码多少，我买件羽绒服给你。”
她说着就要掏出手机，却被星星慌忙按住，“不行薇薇姐。”
星星摇头笑了笑，“真的很谢谢，但也真的不用。”
她想了想，又说：“而且我还领着贫困助学金，穿得好一点的话，可能会引起争议。”
庄白薇无言以对，这种事儿虽然离谱，但也确实会发生。
她想了想，掀开星星的棉服外套，看见里面的卫衣，“加绒卫衣？”
星星点点头，“卫衣里就是保暖内衣。”
“我给你买两件羽绒马甲，送到店里，你有空就过来拿，”庄白薇抬起手机，“穿卫衣里边，睡觉的时候再脱。”
“柜子里的暖宝宝自己拿回去用。”
星星红了眼框，“谢谢薇薇姐，我，我我赚到钱就还你。”
庄白薇笑了笑，“你好好学习就够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在荧幕上看见你的作品呢。”
在今日宜上班两周之后，星星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庄白薇就是曾经火极一时的演员。
“好！”她用力点头，“我一定努力。”
冬天是感冒多发的季节，隔壁鲜花店笑笑也戴上了口罩，但不咳嗽，只是不停流鼻涕。
庄白薇无奈，管完一个小女孩，又要去管另一个小女孩。
但在靠近之前，笑笑先抬手制止了她，“薇薇姐，戴口罩再进。”
也是这时，她发现店里所有人都已经戴上口罩，一旁老王笑了笑，递过来一只单独包装的口罩。
庄白薇拆开包装戴上，才走进鲜花店，“你怎么也这么不小心感冒了。”
笑笑忙摆手，指着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表示自己穿得很厚。
“这是昨天晚上出去和朋友玩儿，着凉的，吃过药了，估计明天能好。”
她这样一说，庄白薇也确实没有其他可以嘱咐的地方了，于是笑说：“可以，是个合格的大人。”
话落所有人笑开，这时蒋霏霏从咖啡店走进来，手上是两杯发蓝的茶。
她一杯递给笑笑，又走向书店。
“这是什么？”庄白薇问。
蒋霏霏将杯子递到星星桌前，才回头跟她解释：“桔梗花茶，清热解毒，化痰止咳。”
庄白薇惊讶了，“你还知道这些？”
“呵，”蒋霏霏轻哼一声，“我知道的可多了。”
今天花店里进了一批洋桔梗，作为礼物，店家送了一盆开得不错的桔梗。
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全被蒋霏霏薅去用了。
虽然洋桔梗和桔梗只有一字之差，却从里到外完全不同。
桔梗花被蒋霏霏用完，笑笑将桔梗盆栽放在柜台上，打算用心养一养等再开花。
庄白薇目光落到开了一半的白色诶洋桔梗上，抽了两只出来准备放到书案上观赏用。
一直到下午，老王采购的节日用品通通到达，她清点完数量和庄白薇一起抬上二楼，放在小茶室里，等二十三号再一起装饰。
老王就此打卡下班，庄白薇待在二楼，突然觉得店里真静。
她坐到茶桌后，准备泡杯茶。
前阵子刚换了一个新款的电陶炉，配上透明的茶壶，氛围感十足。
但世上没有完美的事，气氛到位，但烧水的速度慢了许多。
庄白薇不由得撑住脑袋，望着透明茶壶里缓缓上升的气泡发呆。
大概是因为昨夜失眠，她今日精神不算太好，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于是等水沸腾了好一会她才发觉，急忙伸手，然后被烫得一激灵。
——“疼不疼？”
倏地，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
她记得，这是带江暮晨来店里的第一天，对方看她泡茶后说的话。
明明当时并没觉得什么不对的，但现在冷不丁想起来，感受却有些南辕北辙。
庄白薇关了电源，认命下楼去咖啡店冲洗。
见到她手指上的红色，蒋霏霏习惯地从冰柜里拿出冰袋，又包上毛巾递过来，还有些奇怪地问：“今天怎么就只烫了这一点？”
……
庄白薇忍不住横去一眼，“你可是我亲的朋友。”
她说完拿起桌上的咖啡就走，留蒋霏霏在原地一脸问号：“又咋了？”
随即她惊呼：“唉，那是客人的！”
店里客人闻声望过来，她忙抬手表示歉意：“对不起，马上重新给你做一杯，再送您两块刚烤好的焦糖小饼干！”
今天阳光不错，尽管温度低，但没有风，外面还是暖洋洋的。
庄白薇在店外的第一张桌子边坐下，对面位置便是江暮晨常坐的那张。
如今那里空荡荡的，桌上也没有被风吹到卷边的纸张……
她想着，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其实按照以往，江暮晨不来，她也不会反应这样大……
要说的话，大概还是因为昨夜的失眠——
不，是因为江暮晨的那句话。
——“我会努力，来见你。”
环绕了一夜的声音又在心底响起，庄白薇面无表情，拿起手边咖啡杯，一口闷下——
“噗——呕——”
好苦！
怎么这么苦！
她完全本能地全部喷了出去，等回过神才庆幸都吐到了地上，更没有影响到客人。
再看向手里咖啡，这这才注意到咖啡杯小小一只，里边是纯浓缩，一点水和奶都没加。
庄白薇：……
怎么会有人爱喝这么可怕的东西！
这时蒋霏霏走出来，在她面前拍下一块焦糖小饼干，底下还压了张餐巾纸。
“今天是怎么了，浓缩一口闷？”蒋霏霏说着要在她对面坐下，却感受到对方直勾勾的目光。
……
她起身换了个座位，随意地一靠，露出揶揄的笑，“我说你发什么疯呢，相思病啊？”
庄白薇拿起纸擦嘴，安安静静地，一句话不说。
“哟！”蒋霏霏震惊地瞬间坐直，“白薇薇同学，你不得了了？”
“你这是陷进去了？”
庄白薇总算有了反应，一双眼无语地瞪过来。
蒋霏霏不服输地跟她互瞪，许久后还是她烦了，把来龙去脉简单一说。
“看不出来，”蒋霏霏目瞪口呆，“暮晨还挺会。”
“你少来，”庄白薇下意识反驳她，“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
蒋霏霏知道她言下之意，毕竟江暮晨这个人，虽然看起来脆弱忧郁像经历过什么伤痛，但实际上直接、真诚又单纯。
这句“我会努力快点做完，然后来见你。”如果从别人的嘴巴里说出来，或许确实带点故意撩拨。
可对于江暮晨来说，庄白薇还是帮助她找回灵感的缪斯……
所以理性来看，九成是想早日带着作品来感谢庄白薇的意思。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庄白薇才会如此纠结吧。
“那……”蒋霏霏问，“如果她真的带着撩拨你的意思呢？你怎么想？”
闻言，庄白薇一怔，下意识代入进去，结果皱着眉浑身一抖，“不行，接受不了。”
“得，”蒋霏霏服气，“你啊，还咸着呢，没到时候。”
她说完就走，庄白薇仍坐着，思绪慢慢清晰起来。
这句话能折腾她一晚，和喜欢与否无关。
仅仅是因为，江暮晨无意的举动撩拨到了她，所以她尴尬，无所适从。
好吧，庄白薇轻咳一声——
不就是被撩到了吗？有什么的。
大不了下次撩回去！
暮小晨的直球，白薇薇无法招架~[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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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洋桔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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