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学已经一周，教室前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早已进入了2字开头。
一轮复习伴着新课程的学习，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然而对童塔塔来说，一切都是新的。
不知道第几次因为上课听不懂而哭泣，老师和同学们都已经见怪不怪。
下课铃还没响，论坛内的帖子便已经更新了。
【菜妞今天哭了吗】更新New！
【@校匿：——嘀，打卡】
【@校匿：感觉我们需要个计数君。】
【@校匿：可[OK]，但是怎么计算啊。】
【@校匿回复@校匿：就从今天开始好了，前面的不管了。】
【@校匿：菜妞第一滴泪——来自野生计数君。】
【@校匿：打卡。】
刚开学第二天，学校便组织了一次摸底考试，算是拉开了高三整个学年大中小型考试的序幕。
童塔塔将刚不小心划得铅笔印记擦干净，橡皮上镌刻的数字在时刻提醒他，成绩如何。
574，7。
努力是有收获的，他又进步了七个名次，如愿摆脱了毛乐强加的沙门十三郎的称号，进入了另一个怪力圈子，但却一点也不开心。
路还很漫长，他太慢了。
他总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死角之中，一个名叫“数字七”的死角，似乎每次进步都是以七为单位，不能多却可以少。
他努力坚持着，不让数字变得更少，但如果每次都是以这样的幅度向前进的话，等高考结束大家都去上大学了，他也靠近不了目标。
太慢了，童塔塔很着急，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下课铃敲响，他赶紧拿着书本和笔朝讲台走去。
看到他的瞬间，老师整个人很明显颤抖了一下。
童塔塔看到了，但只能装作没看见，厚着脸皮跟在他后面去往下一个班。
趁老师终于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空出时间时，将自己的书摆到他面前。
“哎哎你哪个班的？”
“学霸也太刻苦了吧！”
童塔塔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干，周围几个同一任课老师的班级，也都知晓他经常这样追着老师跑，甚至很多人都已经很面熟。
但是每一次相遇，他们还是会这样用充满嘲笑的口吻戏弄他。
童塔塔始终没有习惯，每次听到都会感觉很不舒服，但除了无视与强行咽下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很多人是这样的，当你在背光的山脚下努力向上爬时，他们不会为你加油呐喊，只会因为你努力攀爬时，不经意露出的疲态与慌张而哈哈大笑。
甚至，他们在等着你放弃，等着你摔下山去，永远都站不起来。
童塔塔告诉自己难受一下就行了，别太在乎，就像毛乐当初教他看论坛时说得那样，看过即忘，不往心里去。
好在，请求老师再讲一遍后，他终于听懂了。
拿着课本往回走时，路过楼道口，他碰到了从楼下往上走的岑昑，正和同行的女生笑着说话，看上去相处得很融洽。
她还是那么漂亮，优雅，在人群之中很亮眼，是和系临城一样会闪闪发光的人。
对方没看到童塔塔，所以童塔塔也没打算跟她打招呼。
但这并不代表他讨厌她，相反，童塔塔很喜欢岑昑。
但是每当这时候，童塔塔就很讨厌自己，忸怩又别扭，自卑还好强，一点也不大方。
他试过让自己像岑昑那样笑与举止，但到底是性别有隔，不仅违和甚至还有点难堪。
想到这里，童塔塔脚步一顿，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想过，系临城到底是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
抛却从外在形貌到内在才华的向往之外，他一直都站在Omega属性的角度，被身为优秀Alpha属性的系临城吸引着。
但似乎从未考虑过，对方是否会仅仅因为属性，而对自己产生兴趣。
不，应该不会。
从初中到现在，系临城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人，不论男生还是女生，Omega还是Beta亦或者Alpha。
如果能仅仅因为属性就对别人产生兴趣，那比自己优异的Omega海了去了，怎么可能会轮到自己呢……
但这话说回来，同样的，比自己优异的男生也海了去了……
如果系临城仅仅因为属性就对别人产生兴趣的话，那会不会就跟滕胜克一样……到处……
思绪开始渐渐跑偏，童塔塔迅速摇头。
不，还是不会，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种人。
所以，系临城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取向Omega还是Beta还是Alpha，自己还真的，从来都不知道。
“你在这摇头晃脑的干什么呢？二世祖。”毛乐从身后拍了他一把。
“你才是二世祖吧！”童塔塔被他吓了一跳，“好意思给我起这个外号。”
没错，二世祖，前两个字谐音“二十”，他目前的年级排名，倒数第二十。
只不过童塔塔感觉，这词用在毛乐自己身上更适合。
“我可没有你那么怪诞，”毛乐摇手，“从钢铁牢笼般的倒数十名，蹿到怪现状之中的二十圈。”
“什么东西……”听不懂他在嘟囔什么。
“中午吃点啥，感觉放假回来后，餐厅的饭突然不合胃口了，都不知道搞点啥打牙祭……”
没听到对方的答话，毛乐转头一看，好家伙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喂，你个二世祖，竟然敢当着朕的面走神！”
“我在想事情啊。”童塔塔咂舌。
“想啥，如何快速长高？”
“才没有呢！”童塔塔无语，“我在想啊……”
犹豫了一会到底该怎么说，还是直接开了口，“你说，系临城是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啊？”
“女的，毋庸置疑。”毛乐斩钉截铁。
“啊？你怎么知道？！”震惊。
毛乐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是男的。”
“你好烦啊！”童塔塔大怒，冲他一阵狂殴。
“实，实话实说啊，”毛乐一边躲闪一边说，“你这家伙，忠言逆耳，你别不听。”
“谁要听啊！”童塔塔不愿意搭理他，转身就要往教室里面走。
“很久之前我就跟你说过吧，像他那样的人，非一般人能配得起，何况他也看不上，”毛乐话头一转，“不过，我看现在倒是有人能配得上了。”
童塔塔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把捂住耳朵，但却被对方给拉住。
“不是啊二世祖，我没跟你开玩笑，咱别让自己太难堪了行不。”
毛乐脸上并没有素日的不正经，童塔塔很少见他如此认真。
“阶级差距是很难跨越的东西，哪怕结了婚都可能消解不了，更不幸的是生了孩子之后……”
到嘴边的话似乎还没说完，但嘴唇开合几次都没有说出来，随后他轻叹了口气，“你要是真有心，就尽力考一个自己能力范围内，还看得过去的学校吧，把自己活好，然后……”
没有然后。
说完，他放开了手，先一步走进了教室。
童塔塔回到座位，将书放到桌子上，回头朝毛乐的方向看了一眼。
对方正一边从兜里往外掏手机，一边转头跟旁边的人说话，脸上又挂上了那种不正经的神情。
毛乐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他转过头，将上一堂课的书收回去，从新拿出了下一节课的课本。
用了一半的橡皮沾着黑色的铅灰，圆珠笔的紫蓝色仿佛已经渗入到了夹层，574……
他真的，太慢了……
国庆节放假前，GTTP和NTTP的结果先后出来了，一中过了6个人，全部都在精英班。
这消息一出，四处沸沸扬扬，不止全校，全市都哗然。
毕竟往年同一个学校至多能有一个人通过，运气好了能有两个，而一中一下子过了6个，很难不令人震惊。
除了系临城和岑昑只参加了一个项目外，另外四个全部都两项皆参加了，但只有牧希音一个人过了GTTP，剩下几个都进了NTTP。
然而这几人中，系临城的综合测评分数一骑绝尘，甚至远超通过了GTTP的牧希音一大截，高挂在红榜榜首和网站主页。
很多人分析，如果他参加GTTP的话，百分之百能将里面的选手虐哭。
一中里知悉情况的学生们不解，为什么总是掩着锋芒，故意屈居在陶青原后面的系临城，这次突然大杀四方，而同样参加了人才计划的陶青原，甚至根本就没沾到他的边儿。
有人猜测，就跟之前高中入校时一样，系临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测试，没摸到其他人的底子，一不小心没收住劲儿，直接蹿到前面去了。
论坛里还因此出现了一堆YY系临城口吻的语录，诸如：“你们尽管努力，我随便玩玩”，“我只是随便一考”，“你们先忙，我去打个野”，“我明明都已经放水了，谁知道你们那么菜”，“失误，纯属失误”，“尔等凡人，最好不要不自量力”等。
而被甩出去老远的陶青原，倒完全没怎么难过，只仰天长舒一口气，连夜收拾包袱打算从一中离开。
尽管有些人通过了项目后，还会选择参加高考刷分，但陶青原显然没有那个闲情雅致，他只想赶紧从那个姓系的身边逃离。
媒体自然不能放过如此机会，一**往学校跑，校长主任各领导，基本上每天都要应对宣传，个别通过的学生也接受了采访，一中的名声又是一番大噪。
而本应该处在“风口浪尖”上备受关注的系临城，仍旧一如往常那般不接受任何采访与宣传，甚至为了躲避那些媒体，一连好几天没在学校露面。
其实到这种份上，没人会对他的“旷课”有任何不满，甚至他从今以后都不到校也没有关系。
毕竟如今情况就是这般：通过了项目，就等于直接考上了大学，高中上不上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
即便是想踏上高考的考场体验一番，以他的程度，上一年大学再回来也绰绰有余，甚至只会更厉害。
只是没有人知晓，他本人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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