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的眸子澄澈明亮,转瞬之间眸光仿佛破涛汹涌般的海浪掀起浪潮,欲要冲破束缚,奔涌上岸,包裹住此刻望向窗外被太阳照耀的陆英,阳光照在陆英身上,映出陆英芝兰玉树般的身姿,杜仲直勾勾地看出了神。
他突然想要去抓住这份独属于陆英的光芒,周遭的一切,仿若静止,他又想,抓住一词未免会让光明害怕,他要奔向光芒,要让光芒一直灿烂下去,他要让光明不再惧怕黑暗,不再惧怕任何事物,哪怕,最后光明抛弃自己,杜仲心中的炙热早已被点燃,像烈火般熊熊燃烧。
杜仲呆在阴凉处,许久,他说:“陆英,我不管那十三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无论如何,现在,我会选择和你在一起,去查,去找,去做,我想成为你的帮手,我想和你一起,我想护你,至少,在你完全恢复记忆和找到更好的人能护你之前。”
陆英的手掌握住窗檐,眸中似有点点微光,微风吹起陆英披散着的头发,也吹乱了他的心。
他微微抬头,说:“好。”
陆英答应了。
陆英答应了!
杜仲的心里乐开花,尽管再激动也不能溢于言表。
随后,杜仲抿抿唇,开心问:“那,你要出门走走吗?”宛如一只乖巧小狗,眼眸亮晶晶的。
陆英斜眼看过去,很快他再次看向窗外,嘴角微微上扬,轻笑:“嗯。”
陆英转过身,去柜子里拿了件淡色系的衣裳穿好,他来京城时一直将头发梳成很多细细的麻花辫再带着些银饰随意披散在肩头,格外的漂亮,他犹豫了下,将头发上的银饰全部取掉,有些银饰看不见够不到,还未等他开口寻求杜仲的帮助,杜仲便过来自然的去取银饰,“我来。”
陆英顺势解放双手,问:“顺道能帮我把头发梳散吗?”
杜仲嗯了声。取完银饰又去把陆英编了许多麻花辫的头发梳散,头发原来直直的,现在卷卷的,蓬松柔软。随即酝酿问:“要找侍女帮你梳头吗?”
陆英思量片刻,摇摇头,说:“我自己可以。”
很快,他从布袋里掏出一支木簪,半束起发,干脆利落,散落的发丝垂到腰间,这番素净的打扮倒比原先更显清雅大气,他对杜仲莞尔浅笑:“走吧。”
跟原先开朗活泼,心性单纯处处充满好奇的陆英不同,陆英变得温柔,许是往日在京城生活时的模样。杜仲心想。
还未出北镇抚司,陆英便收获了诸多目光,似乎都在想,此人是谁,但又看看杜仲,众人心下了然,陆英的相貌不算特别出众,可他温柔的丹凤眼与不染世俗的清冷气质就足够被吸引。
刚出北镇抚司,站在街上,一匹疾驰的棕马横冲直撞地往前跑,带起一阵风和尘土,路过杜仲陆英时,杜仲立马转身正对着陆英,以免陆英被伤到,远处传来焦躁气喘之声,“都快让开!这马受惊了!”
待来人跑到北镇抚司前,他突然停下,弯腰扶膝,大口喘气,缓了缓堪堪起身,对杜仲说:“杜佥事,您屈尊降贵帮个忙呗,我实在跑不动了。”
杜仲似有不满地啧了声,嘱咐陆英:“在这等我。”说完,他用轻功借力迅速往棕马跑开的方向追。
来人视线这才看到刚才被杜仲护着的陆英身上,他走到陆英跟前,好奇的打量着,发出一阵惊呼:“哇,你长得可真好看,比我见过的人都要好看,不过这身衣裳太素又单薄,不如等杜佥事将马牵回来后你跟我一道去我的裁缝铺子里瞧瞧,我替你搭些衣裳,如何?”
陆英没拒绝,“谢谢你的夸赞。有成衣的话,最好。”正巧,他需要些衣裳,柜子里的衣裳只有两三件。
来人又想起还未自报家门:“我叫宋照,日后唤我阿照即可。”
宋照眼神真挚。
“陆英。”
“那我唤你阿英好吗?”
陆英皱了皱眉,沉默良久,“我有字,可以叫我云清。”
是取‘云海尘清,山河影满’①之意。
有字,宋照意识到原来陆英早已及冠,他还当陆英同自己一样十九,他眨眨眼,双眼放光:“云清,可真好听,可惜我还未及冠,待我及冠也要取个像云清这般的字。”
宋照碎碎念着,陆英只觉耳刮子很聒噪,有种想成为聋子的冲动。
在他说出云清二字前,自己脑海中那道声音告诉他,自己曾经给自己取过一个中原的名字,陆云清算是与在村子里时的少年模样分开。
他回问脑海声音,为什么这次并没头痛?
脑海声音回答,因为主体没有任何关于要回忆封存记忆的涟漪,只有在主体强行或者遇到某种特定事件、环境等情况下被牵扯但不限于回忆、勾起等封存记忆时才会因受到的外在因素产生不同程度的头痛症状,刚才是脑海中的我告诉的你,所以这并不会导致主体的头痛,当然仅限于是我主动告诉你那封存记忆的部分。
宋照见陆英半晌不说话,发着呆,他也就闭嘴了,静静地站在陆英旁边一起等杜仲。
半晌,杜仲牵着马回来,身旁还跟着宋照那位拿着藤条的父亲。
宋照当即慌乱无比,往后退了几步,欲要逃跑,宋照的父亲握着藤条的手紧了紧,迅速说:“站住!敢跑你就等着回家继续跪祠堂!”
宋照顿住,扯出苦笑的表情喊了声:“爹,回家再打。”
“你也知道丢人!”宋远怒骂,“看我今天怎么好好收拾你。”
宋照看着宋远即将抬起握着藤条的手喊:“等等!这儿还有人呢,给我留点面子。”
宋远这才注意到陆英,他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来,神色恍惚。
他宛如大梦未醒般,眼神晦暗地盯着陆英,看不穿情绪,他以前不知道再次见到陆英会是什么场景,做什么表情,现在只有呆愣的自己,和心底深处翻涌躁动的思绪,他紧了紧眉又松开,沉默不语,从陆英懵懂疑惑的眼神里,他便清楚的明白,眼前的人似乎忘掉了一切。良久,他悠悠开口问出了他内心最想问的问题:“你过的好吗?”
陆英浅笑,他知道是在问自己,回答:“嗯。很好。”
嗯。很好。
三个字短短概括了他消失的两年。
宋远和陆英视线相对,仿若隔世,道不尽思念。这两年,陆英变了很多,却依然温柔,他手掌死死的攥住藤条,压抑着想要表现出重逢的喜悦和悲伤,喜悦再次遇见,悲伤他不能及时和陆英来个大大的拥抱,掌心的血,顺着藤条流向地上,如同宋远与陆英目前无法逾越的鸿沟。
宋远随即微微一笑,继续说:“过得好那便好,很高兴遇见你,我这个儿子娇纵惯了,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海涵。”
陆英摆摆双手,略显尴尬回应:“呃,他并未做些出格的事,不过您的手倒是需要包扎及时止血,这藤条……”
话未说完,宋远抬抬握着藤条的手,“无碍,”随后他再次看向宋照,“阿照,回家。”
宋远对陆英颔首离去,宋照自觉去杜仲身边牵过马跟在宋远后面走。
宋照还时不时回头意味深长的看向陆英,只见杜仲与他凑的极近,笑着说话,他心头对陆英更好奇了些,但父亲背影落寞却又让他觉得该止步于此。
注释:①‘云海尘清,山河影满’取自宋代诗人曾观的《壶中天慢》。原句为“云海尘清,山河影满,桂冷吹香雪。”释义:云海明净无尘埃,明月的光辉洒满山河大地,月宫中的桂树清冷,似有香雪般的花飘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