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晴。墙上的日历往后翻了一页,写着今日宜嫁娶、出门、聚餐;忌沾水、做饭、杀人……
陈理打了个呵欠,翻身起床。
窗帘“唰”一声拉开,窗台上的花盆,花种正静静地呆在土壤里,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香。
陈理和系统打了声招呼:“早。”
系统:“早。”
仔细算来,陈理来这个世界其实也没几天,一周左右的时间,但很明显,他对这里的生活也算是适应了。按照流程起床、出门、工作、走剧情,这种事情也不让人觉得过于陌生,尽管陈理最初就适应的非常好,但系统还是觉得,相较而言,现在陈理的工作积极性应该是变得更高了。
只是因何而变化,系统不太清楚。
毕竟对于一个喜欢“未知”大于喜欢“照旧”而言的人来说,不应该对越来越习惯的生活保持越来越高的积极心。除非他能在其中找到一些新的、连系统都未曾发觉的事情。
系统问:“你昨晚没熬夜了?脾气这么好?”
陈理“啊”了一声:“我哪晚熬夜了?”
系统:“……”
系统:“你昨天刚发起床气你别逼我给你找任务回放。”
陈理一笑:“读书人的事怎么可以说熬夜?我那是干活。”
系统:“……傻逼。”
陈理:“???”
陈理撇撇嘴,不跟系统计较。他抓起床头柜的手机,切到某个屏幕看一眼,随后又淡定地切了回去,然后洗漱、换衣、换鞋……
陈理打开门,眯眼打量了一下门外早早冒头的阳光。
哐啷。
大门关上,新的一天便在明媚的光线下开始了。
……
洛宁区市中区221街道,天才刚亮,被预订了的餐馆也已经开始了今日的工作。
负责清洁的员工戴着手套,提着桶和清洗工具就开始了洒扫;厨房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开启,厨具预热和菜品预处理,属于食物的淡淡香味瞬间萦满房间;负责人则做着指挥工作,和这里的绝大部分人一样,他们需要等待最终老板的验收与点头。
各种呼唤的叫喊声与各种厨具发出的乒乒乓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这是他们普通的一天。
但也不是那么普通。
因为在今天,他们接到了一个大单。而他们要以最高规格来对待这个单子,所以,他们现在看起来很忙,非常忙,相当的忙!
“哟,郑老板!”做工时,相熟的一个员工看见匆匆进来的郑仁根,单手分了根烟道,“今天谁要来啊?弄这么正式?”
“……”郑仁根摆手拒了烟,也没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反正是大人物。”说着,他看一眼对方,“今天尽量少抽烟啊,烟味重,不好。”
“哦,好的好的,”员工连忙把烟收起来,还想说些什么,郑仁根就已经绕过他,走了。
平日里郑仁根是个挺和蔼的老板,大家都挺喜欢他。
而现在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员工一下子就觉得这人离自己又变得很远了,他看着郑仁根的背影出了几秒神,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而后将烟塞回烟盒里,继续自己手里的活。
这边,郑仁根也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他将口袋里放了许久的一瓶无标识香水瓶递给一个人,嘱咐道:“等清扫工作结束,每隔半小时就喷一次,保持香味,知道吗?”
“知道了。”那人默默收起瓶子,又低头干活去了。
两个人的交流就这么一句话,像静默沉入水底的一块铁,连涟漪都没怎么荡起来。
……
……
下午四点,剧组的人就差不多都聚齐了。
杀青宴,这个词对一些剧组来说其实就是一场饭,而对于另一些剧组来说,确实一场新的机会。
如何拉下一个投资者的投资?如何和中意的演员续约?如何协商剧后的后续宣发过程?……这些都是问题,但在一个消息下,这些事情都变得没那么重要,那就是——陈理会来!没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决定过来,尤其是很明显的他和最初的目标刘进泉闹掰之后。
报复?炫耀?旧情未了?
剧组的人不由自主地将若有所思的目光放在刘进泉身上。
而刘进泉在众人的视线下,却显得格外镇定。
似乎从那场当众的闹剧之后,刘进泉整个人就变得沉静了许多,有些人从他身上看出了他最初的身影,不过,又有所区分。……他对陈理会来的这个“小道消息”没有做任何发言,只在第一次听见这个消息时,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对一位影帝来说,控制情绪和控制表情,是人生最简单的基本功。
大家看久了仍一无所获后,也就对此失去了兴趣。
等他们收回视线时,桌上的第一道餐前茶品便已经给他们端了出来……
主演、赞助商、配角各自占了几张桌,无论是茶品还是菜品自然是第一时间优先他们而出,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次的杀青宴,竟然连那些打杂的、跑腿的人也跟着凑了一桌。……拥挤自然是拥挤了一些,但和大多数无法上桌吃饭的情况相比,这次的杀青宴对他们的态度无疑是体面许多的。
更别说这次宴会的地点是在这样有名的餐馆了。
多一桌饭,也不知道会多出多少钱?
当然,这都不重要了。
因为所有人的目光与注意力,都在这道茶品端出来的时刻,被瞬间吸引了!
阳春白雪!
不用怀疑,这就是一道活在传说里的茶。
泡一盏这样的茶,总计需要经历接近一个半小时,煮茶的手艺复杂又复古,不是专门学这一行的人压根就不会泡;因为复杂度之高,有耐心泡到最后一盏茶的人寥寥无几,故有“阳春白雪”之名。
阳春白雪需七冲七泡,每一轮的时间、水温、水量都有不同,差距近乎以毫升计量,其滋味由苦转甜,最后形成如山泉般的甘甜……
同时,这是唯一一种需要被放凉的茶。
非雅士不饮。
当然了,喝个茶还将就这么多人的,其实本质上,他们就已经不属于下里巴人的行列了……
至于雅士?
呵,世界对优雅的感知也从来不拘泥于一盏茶。
这些人里,识货的人,有,但不多;而那些不识货的人,也随着专人派来讲解的小姐姐的声音流转,逐渐感受到了这场宴会的财大气粗……
“导演大手笔啊……”最后一桌,一人看着眼前鱼贯而出的服务生,有些感慨,“这点茶就得上十万吧?”
“何止。”另一人笑,“够你买套房了。”
“哦?哪里的房?京城的还是我老家的?”
“……”
这人转移话题:“今天的花销应该不是导演出吧?”
“不是吧,他哪那么——”先前感慨的人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在吐槽老板了,果断噤声,随后眼睛一眯,笑起来,“怎么?你是想找出这个财主?”
“啧,你不想吗?”
“哈哈。”
“哈哈。”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举杯对着喝了口茶。往日都是对着酒饮的,现在变成茶了,滋味尝着如何不知道,但心里的感觉却好了不少,就像他们真的是多阳春白雪的人一般。
随着时间流逝,“七冲七泡”也结束了六个轮回。
“咦?”然而最后一桌里,有人发现主桌的刘进泉在这个时刻忽地起身。
第六和第七轮相差时间最短,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就能完成,这时候起身,无论是出去做什么,都很容易耽误第七杯,也就是最后一杯——最重要的那一杯——茶的口感。他身侧的导演应该也知道这件事,特意在他离开前喊住了他,刘进泉点点头,说了些什么,导演便放他走了。
那人还没来得及疑惑,便看见自己这桌,身侧的一个人也跟着起身。
这个人他不太熟。
似乎姓沈,平日交流不多,只记得干活挺利落。
他喊住这人:“你不喝完最后那杯茶吗?”
这人停步,目光在不远处落了落,那里正准备着最后一杯茶的泡制,而后他道:“我接人。”
接人?
这时候接人?
这儿不是包场了吗?谁还能进来?而且,真能进来的人,怎么轮得到他们来接人?
难道——
“喂,”喊住这人的人低声道,“这茶可是算着数量的啊,不会多泡的。”
所以,就算你接人过来蹭,那也是蹭不着这多的一口的……
“……嗯。”姓沈的家伙一愣,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后,与他摆摆手,也没多说,直接起身走了。
和刘进泉一样,这家伙对即将做好的最后一杯茶兴致不大,不过,和刘进泉不一样的是,这人走的方向倒是截然相反,一个往前门走,一个往后门走。
难道都是接人吗?
奇怪了……
……
沈子烛朝陈理给的单间位置走去,速度不算慢,也不算太快。
昨天还在生出“陈理为什么让他单独找导演去说这个消息”的疑惑,伴随着今天拥有的上桌资格而烟消云散。陈理要来这里,当然有一百个方法去通知导演,但如何不开口便也让他跟着过来,选择让他来告知这个消息,当然是最快的一种暗示方法。
昂贵的上桌资格。
昂贵的阳春白雪。
上流社会的壁垒隐约就横亘在沈子烛面前,而此刻沈子烛却想的并不是很多,他只是单纯的在思考一个问题:陈理喜欢喝这玩意吗?
麻烦、复杂、折腾。
有钱人一般会有很多烧钱的爱好,也有许多折腾的兴趣,这往往是因为他们的生活已经太无聊了所导致的——或者说,太有钱了。
当人不用为了金钱而奔波,他会变成怎样的人?
附庸风雅?提高逼格?
那这还是陈理吗?
所以,陈理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沈子烛走到单间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门,得到许可后,他推门,即将跨步而入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异样……
这感觉……
等等,他不会又和陈理……
屋内的陈理闻声抬头,他面前恰好是两杯已经煮好的阳春白雪。
看见沈子烛后,他笑着与他招了招手:“渴了吗?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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