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释重负。
如释重负。
轻松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原来这么美好。
她心理上背负的愧疚彻底烟消云散。
林乔啊,他把她当什么?瞒骗,他对她只有欺瞒吗?
他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她这么决绝,林霜被她凝重坚定的神情吓住,一时语塞。
纵使心中盈着千言万语,此刻都没有头绪,像嚼着一堆枯黄的干草,口中发苦。
后续就是沉默的一顿饭,姜楷仪一言不发,林霜间或讲两句,还是讲林乔不是故意的,他们夫妻之间缺少沟通。
收获的只有姜楷仪的沉默。
饭后在餐厅门口,姜楷仪终于又开了口:“姐姐,我给你打车,我不送你了。”
“不用了楷仪,我自己回去,我认识路。”林霜连连摆手,但瞧着姜楷仪自顾自摆弄手机没有回应她,便收了声。
车子要五分钟左右到,一顿饭的功夫姜楷仪已经恢复平静,她看着担忧瑟缩的林霜,微微叹了口气:“姐姐,我跟林乔的事你不用管,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能把问题解决掉。”
“我跟你说让你劝说林乔离婚你不必当真,是我想得不周到,这样的事不能让你开口。你早点回家吧,姐夫和孩子们离不开你。”
姜楷仪温言温语,还设身处地替她想,怕这件事伤害了他们姐弟感情。林霜心中触动,林乔究竟做了什么事把这么好的姑娘逼到这一步。
她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明天回去。”
“还有,信之被欺负的事,确实是林乔不对,我会说他。但他爱信之也是真的,人是很矛盾的。”
姜楷仪不多说,替她拉开车门:“姐姐,保重。”
她看着车尾消失在拐角,心中一阵唏嘘,一小时前得知事情真相时的震惊和委屈已经不复存在。
这段日子,那道平安符就像枷锁把她困住,她时常想,有报应的话为什么不落在她身上呢?
她受不得信之受委屈,她是他的妈妈呀,她应该保护他的,到头来怎么是信之替她抗下所有。
真相大白,卸下重负之后恨意铺天盖地席卷过来。
林乔爱孩子?或许他在得知信之替他挡灾的那一瞬觉得愧对孩子,是狠狠爱着孩子的。
可往后呢?渐渐他把信之忘在了脑后,所有精力都被升官发财占据。
哪个爱孩子的父亲在孩子受了欺辱之后不为孩子出头?何况还是替他挡了灾的儿子。
他还骗她,他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那些谎话,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他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信之和她,都是工具。
她往公司去,那边林霜回了玫瑰园坐立不安,楷仪一句话也不肯说,她自己呢,本身嘴就笨,没办法跟楷仪交心。
林乔给她发的微信她也没看,左不过问她有没有去找楷仪。
电话再来的时候,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按了接听。
“姐姐,你有没有去找楷仪?”
她没听出林乔话音里的焦急情绪,好像她出马了胜券在握一样。或许他还以为楷仪在耍公主脾气,以为她去跟楷仪聊一聊劝一劝就好。
“我去找过她了,中午一起吃了饭。”
“她怎么说?”林乔迫不及待问。
林霜摇摇头:“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林乔,一个女人,情绪一点也不激动,态度坚决只想离婚,我想她在婚姻里受够了委屈,已经寒心了。”
“委屈?我给什么委屈给她受了?”林乔不乐意了,这怎么还帮着姜楷仪反过来指责他了?
“姐,我指望你来劝劝她,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什么叫她不肯说?她不说你说呀!”
林霜皱眉,她有一点明白楷仪为什么要离婚了,林乔平常跟楷仪说话也这么冲吗?
会把工作上的不如意发泄在楷仪面前?
后面林乔气急败坏的输出她没听进去,她把自己放在姜楷仪的位置,设身处地想。
姜楷仪跟她不一样,楷仪是凤凰,她连山村里的山鸡都不是。
林乔功成名就,在外面受的吹捧多了,回来在楷仪面前摆姿态。
郑宇就不会这样。
郑宇清楚自己的地位,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都是因为她有林乔这个好弟弟,郑宇一直顺着她捧着她。
她理解姜楷仪了,她的好弟弟呀,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林乔,你平常也是这个语气跟楷仪说话吗?”
她突然出声让林乔一愣,语滞了半秒:“不会,怎么可能。我恨不得把她当公主供起来!”
林霜觉得他在嘴硬,她不纠结这个点,继续说:“那就还是因为信之,信之欺负你不替孩子出头。”
“不会。”林乔又否认,“这件事之前已经揭过,我道过歉了。”
“算了。”
“算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林霜又说:“我明早回去,回家跟妈好好说说,让她跟爸来。”
林乔抿唇又松开:“好。”
他是彻底没辙了,父母来也好,闹一闹,闹开了,看看她姜楷仪究竟想干什么!
两个人彻底分开,姜楷仪带着信之住在和园,林乔独自一人住在江与城。
她要分居,说到做到,也不管林乔住在哪里,江与城也好玫瑰园也罢,哪怕是睡在办公室也没关系。离婚是头等大事,其他都是细枝末节。
林乔呢,夜深人静的时候越发觉得自己委屈,被困在愤怒悲伤的情绪里出不来。
到底还是打开了邮箱点开了被他拖进垃圾箱的邮件。
姜楷仪不要他的财产,也不准备让他分割她的,玫瑰园她不要,朗园那套房子她说把他这么久以来掏的房贷按照现在的市场价补偿给他。
最重要的是,她要信之。
他盯着刺眼的屏幕,心中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他了解她,也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分配。
她究竟对他失望什么啊?
他哪一点对不起她?就算有对不起的,那也是信之,他对不起的是信之。
她口口声声说为了孩子,现在真是为了孩子吗?
这段时间他做小伏低、尽心尽力,她是看不见吗?
单位里忙,他没空顾着姜楷仪,总不能到最后家没了事业也没了,两手空空。
信之现在也黏他,他可以抽空去幼儿园看信之,只要孩子要他,这个婚就没那么容易离。
家里的状况被赵静云最先察觉,她每天来工作,屋子里只有男主人生活的痕迹。但也不方便问,林乔没再提辞退她,她便本分做好自己的事。
可不凑巧,下雨天路湿滑,赵静云摔了个跟头,脚肿得高,走不了路了。
她给姜楷仪打电话请假,姜楷仪忙让她好好休息:“最好去医院看看。”
她谢谢她关心:“不碍事,我休息休息就好。”
没想到周日姜楷仪上了门,她正坐在躺椅上看电视,听见敲门声以为安余生来了,忙踮着脚去开门。
没想到是姜楷仪。
“姜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没事吧?”姜楷仪打量她的脚,还肿着。
“不碍事不碍事。”赵静云侧身邀请她进屋。
她气色挺好,姜楷仪提了提手中的水果和奶粉,“奶粉给你补钙,还有水果,给小羽也带了一份,他们不在家吗?”
赵静云点点头:“小羽治疗结束,身体还行,晓晓跟潘杨就带孩子回老家住段时间。”
“那真是太好了!”姜楷仪跟着开心,能走动就好,能走动就表示身体好。
赵静云请她进房间坐:“还让你特地跑一趟,太过意不去了。”
她摆摆手:“今天放假,我送我妈跟孩子去打网球,两个小时呢,所以就过来看看你。”
赵静云又说谢谢,转而问她:“你最近跟孩子住在你妈那里?怪不得我每天去打扫都没什么要整理的。”
姜楷仪点点头,不愿多说,又把话题转移到她脚上,指着肿得跟馒头似的脚问:“你真没事?真不用去看看?”
“不碍事,揉了油,休息几天就好了。”
“这点伤不算什么。”
姜楷仪心中一凛:“你以前受过重伤?”
赵静云笑了笑,语气随意:“二十年前,那会儿治安跟现在不能比,夏天乡下有飞车抢劫的,专门拽人脖子里的金项链。”
她说着话抬手掏出脖颈上的项链:“我也被抢过,就这根项链。我前夫骑车载我,路上行得好好的,突然有辆摩托车开到了我旁边,坐后边的男人伸手就抓上了我的项链,还好我反应快死死抓住。就脖子受了点皮外伤,还有手,拇指骨折了。”
“太危险了!”姜楷仪不赞同她的做法,“万一把那些人被激怒,下手更狠怎么办?你得考虑自身安全。”
赵静云小心把项链放回衣领里:“项链比我的命重要。这根项链是永源周岁的时候买的,我一根,孩子一根,永源的是金脚链,过周岁的时候戴了一会儿,到现在我还收在盒子里呢。”
“后来过完周岁才半年他就被拐了。”
“楷仪,这根项链比我的命重要。”
她又要哭,泪点很低。
她抹泪,赵静云一边笑着让她别难过,一边自己也落了泪。
相顾无言,等情绪都缓和一点了,赵静云又接着说:“十三年前,那时候我跟他爸爸已经离了婚,有好心人联系我说在平江县看见过一个男孩子跟永源很像,我就找过去了。”
“腊月里下大雪,雪太大火车停在了松木县开不了,离平江还有三十几公里。我顶着鹅毛大雪一路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平江县。那时候年轻,浑身的力气,一点不觉得冷不觉得路难走,就想着快要见到我的永源了。”
“到了平江县雪停了,路上还是滑,结了冰。我喊了一辆摩托车,请师傅送我到村里去,师傅不肯去,我好说歹说加了钱人家才同意。哪晓得路上就摔了一跤,跌断了左胳膊。”
她拍了拍自己左边的胳膊:“幸好人家师傅没事,只赔了点钱,否则我不能心安。”
“我在医院躺了几天,摩托车师傅一家也是好人,知道我是来找孩子的,说什么也不肯收我的钱,还让我去他们家过年。”
“后来,我姐姐姐夫找来了,把我带回了家。”
“楷仪,我这一路上还是遇到的好人多。”
她宽慰叹气,控制着情绪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姜楷仪数度哽咽,不想问当年失败的那一次寻亲的具体情况,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她拍了拍赵静云的手:“会苦尽甘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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