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口头应允了离婚，姜楷仪终于卸下一身重担，然而心里却空落落的，万重波涛之后归于死水，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微不可查的悲伤。
她不怕林乔反悔，她了解他，如今的他强弩之末，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点尊严支撑着。
她让姜砚行出手，请唐志成给林乔施压，逼他就范。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难过，会希望林乔能有一次选择家庭而不是事业，但如今，她巴不得他妥协，早点放手。
她厌倦了，厌倦了那些围绕着婚姻、责任、背叛的无休止拉扯，她甚至连争执的力气都不想浪费。
她想早点结束这糟糕的一切，就当她逃避吧。
剩余的事交给曹律师处理，她亲自给唐志成打电话，表达歉意。
“唐叔叔，实在不好意思，这次让您费心了，给您添麻烦了。”
唐志成六十来岁人，在电话那头呵呵一笑：“不妨事，有空跟砚行一道来喝茶。”
又叹了口气：“对了，改天见到立言，帮我说说他，别老在外头晃荡，不务正业的。谈女朋友就好好谈，我跟他妈妈年纪大了，老骨头快操心不动了。”
姜楷仪笑着应承：“好啊，改天我约他出来吃饭。”
挂了电话，她重重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每个人有自己的围城。
哪怕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在唐志成这一辈人眼里，仍要结婚生子，传承家族。
至于跟谁结婚，似乎根本无关紧要。
她不是逃避婚姻，她只是再也不想妥协了。
她跟公司请了假，她想去孤儿院看看崔云光。
助养那孩子，是这么多年来她跟林乔争执最严重的话题之一。
后来牛崇义病重，她又忙着离婚的事，除了每月定时打钱到康复机构，再也没时间去看看她。
今天没约姚校长，她只带了信之，顺便给信之也请了半天假。
初冬阳光很好，人在户外微微有些刺目。
母子俩牵着手，沿着福利院门口的石板路缓缓走着。
“你还记得崔云光吗？小时候你们一起上过课。”
信之不说话。
姜楷仪又继续引导他的记忆：“她也喜欢听儿歌，你小时候拿妈妈手机放音乐的时候，她总会坐在你身边，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姜楷仪泄气：“好吧，没关系，一会儿看见她，你再重新跟她做朋友。”
孩子还是那样瘦瘦小小的，站在教室里，眼神空洞，神情恍惚。
信之比她跟快一步蹦过去，脆生生喊：“你好，我叫信之，我想跟你做朋友！”
他有板有眼，福利院的老师也笑了。
信之伸出去的手一直悬着，他有些疑惑转过头：“妈妈，她怎么不说话？”
“她不记得你了。”姜楷仪轻声说，“你准备的歌曲呢？放给她听。”
信之忙从她手中接过手机，熟练地打开播放器，轻快的儿歌旋律响起，崔云光手指微微动了动。
她不是没反应，她只是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姜楷仪让两个孩子自己玩，自己跟福利院老师聊起了崔云光的情况。
“她还是几乎不开口，没有语言，不过没有攻击性。”年轻的老师叹了口气，“其实我倒宁愿她偶尔会动手反抗一下。你知道的，这里的孩子都很可怜，但为了生存，大部分都比外边的孩子更会察言观色。只有她，永远沉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有时候会被欺负。”
“我想教她保护自己，但不可行，她几乎不跟外界互动。”老师摇了摇头，“特教老师的方法我试过很多遍，她有反应，会跟着做，但我不确定她是真地懂还是模仿。”
“不过您放心，咱们这的工作人员都很爱护她，也会教育其他孩子不能欺负她。我们尽可能地照顾她。”
老师讲了很多，姜楷仪心里发酸。她能力有限，除了经济上的帮助，她做不到更多。
她做不到领养崔云光。
临走前，她又去见了院长，表达了感谢，她会再捐助一笔善款，请他们多关照崔云光。
信之却赖着不肯走。
他终于找到一个好朋友，能听他叽叽喳喳输出，不打断他不反驳他。
回家路上不停地问姜楷仪，下次什么时候来。
到和园的时候，姜砚行一家已经在了。
信如扑进姜楷仪怀里喊“姑姑”，信之也要姐姐抱，信长跟着扑过来，信之不乐意了，卯着劲要把信长从姜楷仪怀里挤走。
孩子们叽叽喳喳闹了一会儿，信如拉走了信长信之。姜楷仪则挽住涂画的胳膊嘻嘻笑：“林乔答应离婚了。”
涂画看着她的眼睛，眉眼弯弯，一如当年跟在她屁股后面打听她跟姜砚行恋情的少女，意气风发。
如今，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自由。
涂画笑得温柔，再多的担忧都变成了宠溺：“恭喜你。”
唯一兴致不高的，是姜丛昕。
老父亲不说什么，大家都知道，他是担心她独自带孩子太辛苦，也在担心信之失去了父爱。
姜楷仪捣了捣姜丛昕胳膊：“你就当他死了呗。”
“别乱说！”薛蘅作势要打她。
屋子里有人笑有人叹气，姜楷仪没再多说什么。
她不需要再解释，也不需要回头。
林乔几乎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两天没合眼，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姜楷仪那冷漠不屑的目光，痛斥他、讥讽他是小丑的模样。
十年婚姻，一地鸡毛。
他有错，他后悔。
他不该任由信之被欺负，不该戳破安全套。
他以为自己是为了家庭拼搏，为了他们的未来努力向上。
可到头来，这一切不过自欺欺人，
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在“鱼跃龙门”的美梦里不可自拔。而她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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