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不清是一个记忆清晰但被遗忘的存在的可怜,还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更可悲。
黑瞎子在俯冲过去替张起灵挡下那梭子弹的时候这么想。然后他的身体狠狠地朝地上猛砸去,顺着山坡一路跌跌撞撞地滚下来,撞得他感觉自个五脏六腑都颠了个位。
黑瞎子从喉咙里卡出一口血,眼前是一片辽阔的星幕,他能感觉到胸口在不停地往外流血,很多很多血,然而他不可遏制地想,这一夜的晚上跟过去某个夜晚总能重合,他像个得到糖的小孩紧紧地把糖果攥在掌心里,总归是舍不得吃,可他攥得越紧,糖果外边包裹的那层锡纸越是能划破他的手心,他感觉到疼,偏偏舍不得扔。
他听见窸窣的声音,强撑着支起身,至少能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但很快他就惊出一声冷汗,有人竟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近了他的身,贴在他身后说:“别动。”
有人说,遗忘一个人最开始忘记的是这个人的声音,可在他印象里,他对这声音从来都很熟悉。他从不觉得自己的记性有多好,就像以前出门忘带钥匙的总是他,忘交水电费的是他,洗澡总是忘拿浴巾的也是他,可他不会忘记张起灵的声音。
“来这么快,上面的都解决了?”黑瞎子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处在什么境地,都能嬉笑着打哈哈。
没有得到回应,这是理所当然的,黑瞎子不怎么在意地坐着原地转了个身,心脏蓦地像是被人用手捏紧。他嘴唇动了动,问:“哑巴,你怎么哭了?”
张起灵有些茫然而懵懂地看着黑瞎子,很奇怪地,他只能感受到从胸口处绵绵不断的痛意,还有眼角抑制不住的湿润,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痛苦,又为什么哭。
“什么?”
所以说,到底是一个记忆清晰但被遗忘的存在的可怜,还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更可悲呢。黑瞎子在心底暗叹一声,好在张起灵还是那个实干派,默不作声地给他做着伤口处理。
“我说,”黑瞎子忍着疼,抬手抹去他眼角温热的液体,比起死,他好像更害怕看见这个人悲伤的眼神。“你怎么哭了?”
张起灵抬起眼睛看向他,眼神依旧是茫然的,然而他的思路依旧很清晰,转而看向身后的茫茫黑暗。“走,他们随时能追上来。”
黑瞎子的手好巧不巧地停在了半空,半晌他只能搓了搓手指,说:“走不动怎么办,哑巴,要不你背背我?”
张起灵:“……”
从张起灵细微的神情变化中,黑瞎子能感觉到他的无奈,但张起灵还是用手托着把人背上了肩,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即便他已经忘记爱是什么,所幸,他还没忘记爱他。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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