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生病了,而且这病来势汹汹。
头天早上的时候,我看他一个人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我像往常一样把出门晨跑时顺便买的早餐放在他旁边,说实话,我没想过这个人会生病,印象里这个人总是那幅笑得云淡风轻的样子,我没想过这样一个对死亡都丝毫不畏怯的人,在生病的时候会病得像个孩子一样。
我听见他隔着被子声音闷闷地传出来,翻来覆去的就那两个字:哑巴。
哑巴…哑巴…
这两个字被他吞了又咽,咽了又吐,他这病生得厉害,我给他吃了药,贴了退烧贴,劝他跟我一块去趟诊所吊盐水,他就摆了摆手,从枕头底下胡乱摸起手里递给我,有气无力地说:“帮我拨个电话。”
师父手机里通讯录的名单很简洁,没几个人,我很快就划到了,电话铃响了几声,对面才接起来,我把手里凑到师父的唇边。
“瞎?”
师父用两床厚被把整个身体都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就这样他好像还有些冷,整个人软乎乎的,看上去有几分委屈巴巴的:“哑巴。”
我听着这声,吓得魂儿都差点飞出来,师父丝毫没有一点自觉,依旧用那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归带着些撒娇意味的语气说:“我病了。”
对面沉默了会儿,说:“什么病?”
“想你的病。”
“……”
我赶紧补救一下:“他发烧了。”
师父瞪了我一眼,我拿着手机的手都狠狠抖了一下,这简直跟刚才还软绵绵说话的那个状态判若两人,师父难道就是传说中被盗墓事业耽误了的戏骨!?我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示意您的舞台,您继续。
“盐水打了?”
“没。”
“怎么不去?”
“要你带我去。”
我几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大约这病也是真的厉害,他也没看手机,整个人蔫了吧唧,配上他带有迷惑性的说话语调,真的会让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但他这是要一个人不远千里地跑来,就为了给他送去医院,怎么着就把我这个活生生站他面前的人当空气!?
但是师父一点也没留意到我脸上拧结成麻花的表情,一直在无视我,我几乎是一忍再忍,秉持着不能与生着病的三岁小儿较劲的伟大精神,硬生生给他提了五个小时电话。
五个小时!!
我觉得这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五个小时,我被迫吃他们的狗粮,而且是毫无意义的狗粮,成年人的恋爱我不懂,我也不敢问,我也不敢提意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默默吐槽:
你们能不能讲点有意义的东西?隔着山隔着水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叫人过来抱你,还什么你来了我病就好了,整个五个小时里的对话没有一句是具有实用性的,我还得被迫做这个人形手机支架。
苦,太苦了,我比生着病的师父还苦。
“到了,开门。”
我手一抖,差点摔好几回的手机这回终于实打实地砸在师父脸上,听着就很疼,我没敢多看两眼,当机立断地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的人没有提行李箱,只背了个旅行用的黑包,连衣帽罩了他大半张脸,但我对着他修长的腿还是不争气地流下了嫉妒的生理泪水。
师父跟挺尸似地躺在床上,戴着帽兜的年轻人看了眼我,我腰板都不自觉挺直了,说:“这,这大概就是睡美人的故事,传说中只有被王子亲吻,睡美人才能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张起灵:“?”
我眼角余光瞟到师父悄悄给我比了个大拇指,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掉了下来:这回总能少挨顿削了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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