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被哪个不长眼的撞了下胳膊肘,黑瞎子眼睁睁地看着自个儿手里的甜筒只剩下层脆皮。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又跟台球似地被来来往往的行人推搡来推搡去,黑瞎子锃光瓦亮的皮鞋还不知被谁踩了几个泥脚印,正在这时,他的手肘被一股大力拉了一下,他整个人跟根胡萝卜一样被来人从人群里拔了出来,但也并不好过,人多得他只能伸出手肘顶在玻璃橱窗上才能撑出一小片天地,他们只能被迫挤在一个小角落里,而他的手臂正圈在一个穿着用帽子和口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身边。
这面透明的玻璃橱窗恰好能倒映出他们的脸,黑瞎子的身量比他怀里的人要高,他垂眼就能看到那人长而密的眼睫,像一只蝴蝶一样翩然振翅在自己的心尖儿上。说来也奇怪,人说七年之痒,就是无论感情多么浓烈,终有一天都会淡下来,再轰轰烈烈的感情也会在一朝一夕间化为乌有,世界上最不变的事情就是变化。但怎么的呢?他跟张起灵早就过了所谓的七年之痒,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长久得多,可是那情感却未减分毫,倒像是一壶埋在地下的酒,埋的时间越长,酒香越浓,连味道都一年一个样。
黑瞎子突然觉着心情都轻快了不少,三两下嚼碎了手里的脆皮,这时他才发现张起灵一直把目光放在橱窗上,甚至不肯分给自己半个眼神。他抬起手捏住对方的腮帮,迫使张起灵扭过头冷冷地扫他一眼,他可能是天生招惹张起灵圣体,但张起灵这副看不惯他的样子实在令他太着迷了,他也懂得见好就收,收了手说:“看什么呢,比我还好看?”
张起灵选择无视他的油腔滑调,他收回视线,指了指玻璃橱窗,黑瞎子顺着视线看去,发现这是一家婚纱店,橱窗里笔挺的一黑一白的西装正倒映在自己和哑巴的身上,乍一看简直就像他们穿上去的一样。
黑瞎子略挑了眉,不知道张起灵记不记得,不过通常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黑瞎子自己就会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尽管张起灵本人或许已经不记得了,其实婚礼,他们是办过的,还办过很多场,甚至连他都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了,对张起灵来说,每一次婚礼都是从未经历过的,但黑瞎子却知道,他们早已在天地的见证下跪拜过很多次,这世上除了天地,没有任何事物能见证他们之间的情感。
黑瞎子低下头,发梢蹭过他的脖颈,附在他的耳畔笑着问:“哑巴,你想跟我结婚吗?”
张起灵愣了愣,微侧过头看向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猝不及防地被黑瞎子掐了掐腮帮,然后按住他的肩头推开玻璃门,径直走进店里。他这一套动作实在太过如鱼得水,张起灵反应过来的时候变了脸色,黑瞎子甚至不由分说地挡住了他的后路,并对店里的小姐姐说:“这两套,我们想试一下。”
他笑得太招摇,小姐姐都忍不住通红了脸,低着头就去找适合他们的尺码。
张起灵面色铁青,如果眼神能杀人,黑瞎子已经被他千刀万剐。
但黑瞎子的脸皮厚如城墙,黑色带着燕尾的礼服穿在他身上分外合身,更衬得他宽肩窄腰大长腿,前提是他不张嘴,他一说话实在破坏这优雅的氛围,等到张起灵也换好一身衣服走出试衣间,黑瞎子透过墨镜呆愣地看了他几秒,随后十分轻挑地吹了声口哨,然后不出预料地又收获了一记眼刀。
黑瞎子左右看了看,方才的小姐姐已经忙着去招待别的客人了,他手里捏着长款拖尾头纱一角,手腕一震便将自个儿和张起灵罩在白纱之下,他抬手勾下张起灵脸上戴着的口罩。
“哑巴,新年快乐。”
透明的玻璃橱窗上,映出两道白纱下交叠的影子。
“新年快乐。”
就以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江山为聘,山河为礼,予你予我,许下永恒。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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