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鲜少会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异样的情绪,对他来说,暴露情绪无异于将自己的致命弱点拱手相让,这是干他们这行最忌讳的。
但当他看见哑巴为了他那个便宜徒弟割破掌心,本就白皙的面颊变得越来越苍白时,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火气,他的嘴角依旧上翘着,只是后牙槽快被他咬碎了。
明灭的火光映照在他刀削般的眉眼上,他不带任何感**彩地瞥了眼昏睡在睡袋里的徒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哑巴,我就奇了怪了,这么多年你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怎么就甘愿陪着吴邪待在雨村?”
在掌心上潦草地缠着绷带的人闻言一愣,随后皱着眉,倒像真在思考一般,黑瞎子倒也不急,毕竟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耐心都用在哑巴身上了。
张起灵略微摇头,说:“我不知道。”
只是在他零零散散的记忆里,似乎曾经也和什么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从来看不清那人的脸庞,但无论何时他总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即便自己在一如既往地发呆。
张起灵也不知道为什么黑瞎子火气那么大,这脾气并不表现在他总是带笑的神情上,而是他拿了根木棍用力地戳着火堆,噼里啪啦的火星炸裂声让他意识到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
黑瞎子生气了。
让张起灵尝试去理解黑瞎子为什么生气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他对情绪这种存在的认识实在浅薄,而且从来没安慰过人。
对黑瞎子来说,在张起灵面前发脾气是一件他大部分时候都热衷于去干的事情。他的假面戴得太久了,在别人眼里,他或许是有些恶劣而且不着调的师傅,是不要脸而且没下限的无赖,是神秘而且身手不错的行家,这些身份和刻板印象有些是他刻意为之,有些是他性格里的一部分,只要他想,他可以轻易地融入任何一个上流或搬不上台面的群体。
但只有在哑巴面前,他才会觉得自己不需要伪装,
让一只炸毛的黑猫偃旗息鼓或许是一件比一分钟跑完八百米的跑道更困难的事,但对于张起灵来说,只需要他将手轻轻覆上对方的手腕。黑瞎子戳火堆的动作被这么一个轻轻的动作扼制住,他略微偏过头,顺手扔掉手中的木棍,任由张起灵这么握住他的手腕。
他早已忘记自己到底想在哑巴身上得到些什么,一个答案?一句承诺?一次厮守?如果再早一点,他或许会制造一场完美的偷袭把张起灵带走,他甚至可以让世界上并不存在张起灵这个人,至于吴邪他们,说句不好听的,百年之后,他们大概率已经成为黄土白骨了。这样的桥段每天在他脑海中上演千百次,他却始终下不去手。或许那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想要的,或许,或许就在眼前了。
张起灵觉得很熟悉,但他想不起来了,他不记得自己曾经与谁并肩而立,不记得谁为他受过伤,谁为他流过血,他并不清楚这是一种惩罚,还是一种幸运。
“发什么呆呢。”黑瞎子屈指在张起灵眼前打了个响指。
“我的脑海里总会出现一个人。”张起灵动了动唇,轻声说。
黑瞎子见他久久没有下文,忍不住问:“然后呢?”
张起灵看了眼他,又转而看向火堆,最后,他把那句话咽回了嘴里。
———那个人和你带给我的感觉很像,很像。
Fin.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