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怜哭笑了一声，拿出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那只黑色碳素笔，打开笔帽，将笔尖狠狠戳在黑纸上用力划开。
婴儿的尖啸声在殷小怜耳边炸开，长胳膊大脑袋的半身婴儿朝殷小怜的脸扑过来，殷小怜躲也不躲，用笔尖直冲着鬼婴儿扎过去。
锋利的笔尖戳在婴儿身上，触感就像她用玻璃碎片切开尸体的肚子一样，都很柔软。鬼婴儿被刺中之后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跌落在地上，拖着流出黑红色液体的身体艰难地逃跑。
这种东西只是看起来可怕了些，实际上根本没什么杀伤力，而鬼婴儿行动最快的方式是在纸墙上飞扑，落到地上之后没有双腿的鬼婴儿根本跑不快。
像是被殷小怜的举动吓住，周围纸房子里的青红火没有再燃起来的，唯一的亮光是那个在地上爬行的鬼婴儿，它每挥动一次双手，又大又重的脑袋便会闪一次红光。
它脑袋每次闪红光，殷小怜都能通过它那半透明的脑壳看到它白花花的脑子。
殷小怜动作不紧不慢跟在爬行的鬼婴儿身后，右手大拇指捏在碳素笔的笔头，她握住碳素笔的指缝间触感黏腻，想必都是笔尖划破鬼婴儿身体时沾上的污血。
殷小怜的短靴鞋跟踩在砖块铺成的道路上，每走一步地面都会传出清脆的响声，这响声离鬼婴儿越来越近，就像是一道催命符。
鬼婴儿嘴里的哭声弱了，全身的力气都用来逃跑，边跑边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就仿佛自己是个还需要呼吸的活人一样。
跟着跟着，看着看着，鬼婴儿的凄惨模样叫殷小怜心生怜悯，悲痛的情绪浮上心头，殷小怜终于下定决心，要给它个痛快。
瘦白的右手抬高，笔尖冲着鬼婴儿攀爬的身体举到最高处，在她的右手即将下落时，手臂忽然被人狠狠抓住。
“你，在做什么？”失踪的小爱出现在殷小怜面前，语气轻轻地，就连抓住殷小怜的手臂都轻轻松松，好像没用什么力气。
小爱表情阴沉，看上去很不高兴。比起第一次见到时的整洁，此时的小爱伤痕累累，眼眶中流着血泪。
逃跑的鬼婴儿看到小爱后立马找到了主心骨，畸形的双手抱住小爱的腿，口中发出刺耳如同尖啸的哭嚎声。
“滚出去！”小爱冲着殷小怜愤怒道。小爱抓住殷小怜的那只手用力推了一下，殷小怜被推的踉跄，后背狠狠撞在无形的什么东西上，像是不溶于水的软沙，重击之后，“软沙”将殷小怜一口吃下。
殷小怜的眼睛重新见到光亮，眼珠被光线刺痛，落了两滴生理性泪水。
她用自己惨白的手掌放在眼前遮了遮光，恰好看到掌心的数字又变了。
本是黑色的阿拉伯数字0，变成了血红的100,（ 100）。
系统提示音姗姗来迟。
“尊敬的玩家您好，我是您的专属系统028，由于您未正常退出【失常】模式，系统将为您保持【失常】状态。”
“神启系统提醒您，请尽快完成【失常】试炼。祝您游戏愉快。”
在楚阎的视角中，他刚抓住殷小怜的手腕，手中却突然一空，就仿佛他一把抓住的都是自己的幻觉。
下一秒，身高缩水，外表除了眼睛其他特征都像个白化病病人的殷小怜站在楚阎面前，只不过殷小怜的姿势变了，她双手垂直放下，右手还捏着一支摘了笔帽的碳素笔。碳素笔笔尖黏黏糊糊，一滴不知道是血还是墨的红黑混合物顺着笔尖“啪嗒”滴落在地。
楚阎瞳孔骤缩，他隐约能从面前女人脸部的轮廓看出她与殷小怜长相相似。
理智告诉楚阎不可能有人体格样貌一瞬间发生巨变，可这本就是异常的世界，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唯一不能确定的是，眼前之人，真的还是殷小怜吗？
楚阎谨慎道：“你认识我吗？”
殷小怜闻言抬眸，眼瞳无机质的黑色衬的殷小怜整张脸像个精致的假人，仿佛她全身的活气都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似的。
殷小怜跳起来抬手敲了楚阎一个脑瓜崩，冷漠回复道：“不认识。”她的外表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冰冷模样，但她一开始行动说话，那股叫人不知道如何回复浑身难受的欠劲儿就回来了，硬生生冲散了楚阎本该升起的畏惧情绪。
这个熟悉的不做人的回答，和这副暴力的行为举止，是殷小怜本人没错了。楚阎长舒了一口气，但已经不敢用力去碰殷小怜的肢体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殷小怜的骨头捏碎。
实在是殷小怜此刻的模样看起来既冰冷，又脆弱。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楚阎问。
“先不说这个。”殷小怜道：“继续去姚女家。”
眼见着唐寄松他们的身影已经逐渐跟上，楚阎心知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便不再开口说话。
楚阎一把拉上殷小怜的帽子，把她的满头白发罩住，站在她身后挡住她的身影。楚阎心知瞒不了太久，催促殷小怜先赶紧走。
殷小怜“嗯”了一声走在前面。两个人步伐加快，很快又和其他人拉远了距离。
“小怜姐。”楚阎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低声问：“你真的没事吗？”
殷小怜敛了敛眸，没有给出准确的回复，“也许吧。”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没有事。
楚阎抿了抿唇，表情阴郁起来，但也不再多问什么。殷小怜和他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姐姐的同事而已，说白了根本没有那么熟。毕竟真正跟殷小怜关系好的人是他姐姐，而不是他自己。
只是在这个陌生世界见到认识的人，亲近感会欺骗人的知觉，让楚阎觉得自己有所依靠。可大部分时间，楚阎的直觉又告诉自己，殷小怜根本不值得依靠。她会没有征兆的情绪失控，也会装作一个正常人——装成正常人对她来讲是一种很熟悉的日常，否则她根本没办法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并和他的姐姐楚溪成为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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