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知道了?”
蹲在房顶上的花景明闻言好不震惊,大概又想起昨晚两人双双把家还的甜蜜模样,不禁流露出“敬你是条汉子”的倾佩。
“沈兄可真是个奇人……你怎么知道她是鬼的?她是只高阶恶鬼,而且极有可能要升境成为厉鬼了,鬼气藏得极好,连我们都没有察觉到。”
沈独明苦笑道:“红萼这么好的女人,会喜欢我这种一穷二白平平无奇的书生,除了是个鬼,也没什么合理的解释吧。”
花景明更惊奇了,还有些欢喜道:“不错不错,沈兄你是鲜少被恶鬼欺骗了感情头脑还如此清醒的!”
倒在地上的红萼瞳孔颤抖,抬手想去抓沈独明的手,又有些犹疑。
但那悬空的手却被沈独明回身抓住了。
温暖而用力,仿佛用尽了他这身新病所有的力气。
他抬头对花景明道:“红萼没有骗过我的感情,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花景明头疼扶额:“我收回刚才的话。”
沈独明突然挥起手中的刀,却不是要伤害任何人,而是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其实从傅清鸿两人进门说自称他父亲故交之徒时,他便相信了,毕竟他家徒四壁,只有些旧书,没什么好被贪图的。
如果只是为了杀鬼,那进门便杀,自己凡夫俗子也奈何不了他们,可二人还是与他胡搅蛮缠到了现在,显然是顾忌他们师尊与自己生父的情谊。
所以他赌一把,看看他们到底是杀红萼更重要,还是自己这个故交之子的性命更重要。
果不其然,房顶的花景明连忙大喊:“沈兄且慢!”
沈独明悄悄松了口气。
只见花景明翩然一落,朝他落了下来,中途却被房檐突然挂了下腰带,身体歪斜,撞在了沈独明砍刀上。
血当即溅了在场三人一脸。
……
沈独明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过去了。
他从没伤过人,眼下花景明安静地倒在地上,血喷溅了他一身,登时将他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脸色刷地转成了灰白。
“我……他!”
无从解释。
这意外太突然了。
红萼连忙夺过他手中的刀甩远了,但脑海里还是立即传入一道愤然阴寒的质问:“你爱侣干的好事!你知道他是谁吗!那是我师兄!你们真想灰飞烟灭吗!”
红萼颤颤地求道:“是我……是我!我没看住独明,他只是个普通人,大王,求——”
“别叫我大王!你道行不高,被我师姐听到我不要面子吗!”
“……”红萼这下知道自己刚才那段话为何得罪新鬼王了,她脑子转的快,依稀记得从厉鬼夫人那里听到的屋氏姓名,又磕磕绊绊道:“屋络奈主人——”
“也别叫我屋络奈!难听死了!”
“……”
一片寂静中,傅清鸿后知后觉的抬手擦了擦脸的血迹。
“花景明?”
地上的人没有回应,她眼里逐渐充斥起恐惧,连忙跪伏在地上抱起花景明,捂住他胸口的窟窿,几乎失了声调:“景明?你不会死了吧?”
宋潋滟挂在傅清鸿腰间,此时靠近了花景明,偷偷放出神识去感受花景明的气息。
意外的,非常平稳。
她又看了看花景明胸口的血窟窿,不免有点惊异,心道:“我从没听过这个二货师兄的来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本事?其实死了最好,与自己一样做了鬼,傅清鸿那满嘴的正邪两道也许会为难我,却绝不会为难花景明,我还能占个大便宜。”
宋潋滟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以后自己当回鬼王,就让他给自己做判官,茶川嘛,就让他去超生好了,泥犁山里太冷,他待了几百年,去人间看看也好,等花景明做够判官,再让他死回来……
她越想越开心,牢牢攀附再傅清鸿腰间,抬头去看她师姐待如何。
傅清鸿此时比沈独明和红萼还胆战心惊,眼白拉出了血丝,好像有生命危险的那个人是自己一般。
感同身受么?
真是情谊深厚,自己死的时候可没这待遇。
宋潋滟冷冷瞥了一眼她怀里的花景明,心想要不自己提前履行一下鬼王的职责,先把他魂灵带走吧?
傅清鸿六神无主之际,系统忽然响起。
【警告警告!男主生命出现重大威胁!出现重大威胁!请宿主保护好男主!】
傅清鸿终于想起了自己系统傍身这件事,忙问道:“有让他立即痊愈的金手指吗?有吗!”
这时候系统反倒矜持了一下【有,您要哪种程度的?】
“现在能救他的命的!别让我任务失败死在这儿的!”
【400积分】
“换!快点!”
【请宿主带男主远离NPC视线,这是本系统的运行保密原则】
此时傅清鸿什么都没心情顾及了,抱着昏死的花景明,朝县里飞身掠去。
只留下红萼与沈独明面面相觑,惊魂未定。
*
傅清鸿迅速返回了昨晚入住的酒楼房间,怕两人一身鲜血引起骚乱,特意从后巷的窗户翻了进去。
翻窗户时动作太大,玩偶宋潋滟被扯断了绳扣,掉在了下面的街道上。
宋潋滟骂街的心都有了。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咕噜噜掉进了一摊污水里,又被一双修长素白的手捧了起来。
“大王,您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不打算解开泥犁山封印了吗?”
玩偶宋潋滟站在茶川手心里,动作拙稚又浮夸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后,跳到地上,又变回了原身。
她拧了一把衣裙上的泥水,悠哉游哉道:“谁教你催我解开封印的?”
茶川道:“是上一任鬼王留下的遗嘱。”
宋潋滟不悦的眯起眼,“茶川,我对你是有些耐心,但不是因为你一个判官能奈我何,只是我想对你有耐心一点,如果你再拿上一任鬼王说事,我也可以送你去效忠它。”
茶川拱手弯腰谢罪,道:“属下记住了。”
宋潋滟道:“现在时机不到,我没有解开泥犁山封印的打算,你要是不愿意跟着我,就回泥犁山里待着。”
她颇具嘲讽地炫耀道:“反正我有师姐要我。”
茶川:“……”
“养魂灯找来了吗?”
茶川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琉璃灯笼递过去,“大王说得竟然不错,养魂灯确实藏在泥犁山鬼王殿偏殿的床底下,难怪属下此前从未见过。您用时解开缩影的诡术即可……大王,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我那倒霉的师兄醒过来,我要去找我师姐玩一玩。”
……
花景明醒来时,窗外已经天黑了。
傅清鸿正脸色阴沉地守在床边。
花景明这一倒霉,自己没了400积分,她那点家底转眼没了一半,这也意味着这次副本一旦失败,自己很有可能积分归零。
虽然花景明一向倒霉,但少有要到丧命的地步,再加上他们昨晚本就可以对红萼下手,却因为感情私心硬是拖到了现在。
她怀疑花景明被房檐挂带的那一下,是系统犯贱干的。
目的就是为了黑她积分,让她利索完成这次副本。
系统还真是煞费苦心地给她灌输“一切皆是NPC”的理念。
她一想到自己之前也可能被系统这般暗中掣肘过,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花景明醒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心惊胆战道:“清鸿你怎么了?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傅清鸿如同一尊雕像纹丝不动,只有眼神飘了过来,“身体好了?”
花景明不记得自己被一刀穿胸的事了,精神焕发地道:“我觉得自己现在能打十个!”
“太好了,”虽然她表情一点也不好,“我们现在就去打副本,以免你再被什么不可抗力的东西挂一下。”
“副本是什么?哎哎哎!清鸿你慢点——”
傅清鸿拽着花景明又从后窗翻了出去,这次顺利地翩然落地,一路直达沈独明家。
*
沈独明本就有内伤,再加上白天被狠吓了一下,赘得躺在床上发起了热,浑身盗汗。
红萼安静地守在他身边,为他压了压被沿,沈独明迷迷糊糊中抓住了她的手,“听说恶鬼会伪装成人,混在人群里作恶,我知道你心善,不过……你原本长什么样子?”
红萼反握住他的手,抿了抿唇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鬼的?”
沈独明反倒卖起来关子,没正形地低声道:“因为我娘子又白又软,诶,我可不敢想凡人能这么美。”
红萼反应过来脸唰地红透了,偏偏沈独明现在身体不好,她又不敢把他怎么样,只好羞恼地骂了句:“你那些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沈独明只是笑,眼神在飘摇温暖的烛火中明亮如星,看着她的目光越发宁静专注。
红萼心里酸得要命,她垂眼问:“说正经的,你怎么知道的?”
“不告诉你,我怕你伪装得更好,再改了嫁,我就亏了。”
“……我不改嫁,永远也不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我就放心地告诉你了。”沈独明说着笑了起来,那是种又无奈,又实在喜欢得要命的温柔笑容。
“你知道你每年清明节都高兴的像过年一样吗?”
“啊?”红萼一愣,“很明显吗?”
沈独明认真点头:“非常明显,过年六个菜,清明节你做八个……正常人不会这么铺张地过清明节。”
“……好吧。”
“但我乐意陪你过一辈子清明节。”
红萼忽然呜咽了一声,恶鬼境无法流泪令她的表情非常悲凄,几近狰狞,她倾身埋在沈独明胸口,轻声道:“如果……如果你不爱我了,能不能……别恨我,算我求你?”
沈独明抚摸着她发梢,无限宽容地笑着道:“瞎说什么呢。”
红萼抬起头,看着沈独明的嘴唇,似乎想亲吻一下,最后终是默默移开了。
“独明,我出去一下。”
沈独明紧紧抓着她的手,认真道:“我可以为你死,我愿意做鬼陪着你。”
红萼哭笑不得了,“你以为做鬼很容易吗?睡吧。”
她拂开沈独明的手,神色平静而坚毅地走出了房门。
傅清鸿与花景明已经等在院落里了。
退无可退,红萼反倒放松了不少,问道:“我只是想安安分分地生活,你们真的不肯给我机会吗?”
给了你机会,谁给我机会?
傅清鸿看着被脚下法阵定住的红萼,却不觉得自己比它自由。
随着红萼挥起一阵强烈的阴风,沙石漫卷中,它阴骛道:“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被卷起的尘土越来越浓重,转眼化作一片昏黑,待傅清鸿能看清景象时,眼前沈独明家的灰瓦房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废墟。
是被山石摧毁的奉元镇。
身后响了一道嘶哑而无助的哀求:“师姐,回头看看我,求你了。”
傅清鸿浑身蓦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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