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余语来到一楼餐厅吃晚饭。
大多数人已经吃过离开了，餐厅的长桌边只坐着一个人，是之前在酒吧说过话的数据分析师。
闻余语和他打招呼：“晚上要加班？”
分析师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也笑着打招呼：“不用，我就是来这边蹭个晚饭。”
等他说完，闻余语听见他手机里传出了声音。
“果然是赢比赛了啊，状态这么好。”是程赞的声音。
“必须的。”是崔卓。
显然，分析师又是在看程赞直播。
将自己的晚餐端上桌，闻余语坐他对面，问他：“MXT只是工作，CQ才是真爱？”
“没有没有，主要Praise直播比较搞笑，其实我都一视同仁。”
说着，他将手机音量调小了一些。
但因为坐的太近，闻余语还是能听到程赞和崔卓的对话。
“喂，你今天比赛，感觉Mermaid怎么样？”
“很漂亮，真人比宣传片还漂亮。”
“谁问你长相啊？”
“不问长相，问技术？”
“不然呢？”
“还行吧。”
“还行？上次在A大被打爆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那次……那次是为了配合你玩刺客，枪转刺客肯定会不适应啊。”
“呵，你也会装逼了。”
对话到这里暂停了一会儿，两人应该是进入了游戏战斗状态。
闻余语专心吃饭。
十多分钟之后，或许一局游戏已经结束，崔卓又说起她。
“其实我们打AU打了很多年，所以要求比较高。Mermaid认真玩AU也就三四个月时间，新人嘛，能玩成这样挺好了，就是经验还欠缺一点，不太擅长团队配合。”
“真的？”
“是啊。”
“那太好了。我看她打排位好猛，还怕遇到MXT被她暴打，你这么说我放心多了。”
“嗯，说不定你能反过来暴打她。”
“哈哈哈哈借你吉言。”
分析师已经把程赞当成了亲儿子，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就露出姨母笑。
闻余语吃完了晚饭。
她抽张纸擦擦嘴，问分析师：“我们什么时候打CQ？”
“啊？”分析师抬头，他的笑凝固在嘴角，想了想才说，“还、还有两个礼拜吧……”
“那也是时候开始分析CQ了吧？正好也是你主队，你应该很熟悉。”
“……”
“好好分析，仔细分析，有什么遗漏我打完比赛找你算账。”
“……”分析师哭丧着脸，退出了直播软件。
这时候，宁洲也来了餐厅。
他目光从闻余语脸上扫过，笑说：“第一次输比赛，怎么你心情还可以的样子。”
闻余语没回答，问他：“你不是吃过了吗？怎么还来？”
“还以为你需要安慰。”
原来是找自己的。
“可惜不需要。走吧，回训练室。”
闻余语和他一起往楼梯间走，边走边向他解释，“本来心情确实很差，但我刚刚躺床上想了一会儿，正是因为输比赛的感觉太差，不想再输了，所以想趁刚打完复盘一下。”
宁洲笑笑，“既然你状态不错，那我在群里问一下，要不然今晚就别自由活动了，一起复盘吧。”
“好。”
一刻钟后，MXT选手和主教练在训练室集合。
复盘之前，教练先做总结。
“今天比赛输了也未必是什么坏事，暴露出了很多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们尽快解决，对我们之后的比赛肯定有好处。”
五个人乖乖坐好，听教练训话。
“首先，我要肯定大家的个人实力，就从赛后数据来看，我们的对位水平问题不大，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两点。一个是纪律性，‘服从指挥，不上头’这句话，咱们队三个输出位，有的是听进去了一点，有的是一点也没听进去，这个我之后要一个一个找你们。”
“另外一个是团队性。可能也有磨合时间太短的原因，大家配合上出现了很多不该有的失误。之前对战KQ比赛没这么紧张，所以暴露的少，这次遇上AW，可以说是降维打击。”
“对于我说的这些问题，目前最直接的解决方案，就是加强训练。我们现在每周有六场训练赛，训练强度可以说是非常低……”
牧元白举手，“可是我听说有的队伍一周最多一场训练赛呀。”
“哈？”教练一愣，“哪支队伍？”
“隔壁OCL的队伍……”
教练被他气笑了，“人赛期一周五场正赛，你叫他们怎么打训练赛。你再乱说话就叉出去啊。”
牧元白闭上嘴。
“我们就拿蛋队来说吧。”教练又继续说，“据我所知，蛋队现在每天基本都是两场训练赛打满，复盘也都是用晚上训练之后的时间进行。天道酬勤，别的队选手都在直播，只有他们在训练，这样下去蛋队肯定会和其他队伍拉开差距。”
沈以泽听到这里，有点好奇，“他们哪能约到那么多训练赛啊？都是ADL的吗？”
“有消息说他们现在能经常约到韩国那边的队伍。”教练说。
宁洲补充，“可能这就是引援韩国教练的好处吧。”
“啊，可惜我们没有……”牧元白说着，看看教练，又及时住了嘴。
“所以，赛训组最近会努力一点，多给大家约一些训练赛，大家也要辛苦一些，赶紧卷起来！”
说完，教练看看五个人，“大家有问题吗？”
沈以泽最配合，“没有。”
其余人也没有异议，只有佛系选手范途安默默举起了手。
教练：“你说。”
“嗯……我大胆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哈。”
范途安收回自己的手，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这才侃侃而谈道：“其实‘内卷’呢，本身是个贬义词。冠军只有一个，再努力也改不了这个现实。大家都卷起来，每天夜以继日努力，每天训练十多个小时，手也坏了，腰也坏了，眼睛也坏了。结果呢，选手们得到的荣誉总和不会增加。那什么增加了？咱们的伤病总和增加了。没带来荣誉，反而带来一身的病痛，这显然违背了‘快乐游戏’的初衷。久而久之，‘电子游戏’会变得更负面。可以说，这么做，对个人不利，对团队不利，对电竞大环境不利，对全人类都不利。所以我认为，电子竞技，也要反内卷。”
“……”
范途安这一番慷慨陈词完毕，训练室瞬间安静下来，教练神色也跟吃了苍蝇一样。他嘴巴动了动，一时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说的很对。”倒是宁洲发话了，“那要不这样吧，你也不一定要跟着一起卷。我们从二队挑两个新人过来，输出位竞争上岗。”
范途安还没反应，牧元白立即反对，“艹，别吧，ADL的选手为了能打APL，那不是更要拼了命地卷？”
顶级联赛的选手席位稀缺，总共也不到一百个。而他们下面还有成千上万的选手，为了APL的席位挤破了头，只要有一丝丝上场的希望，这些选手都会拼尽全力抓住。
宁洲目光扫过范途安，说：“是啊，二队不一起训练，我们难免出现幻觉，以为MXT是公务员待遇，铁饭碗能一直端到退役。”
“……”
范途安感受到压力，他想了想，感觉还是教练的方案更容易接受。
“也不是不能卷，但有一点我还是想提醒一下。”他看看闻余语，说，“我们还好说，毕竟糙汉有的是体力。余语怎么办？重新参加职业训练才一个月，还是新人，一下子训练强度拉满真的好吗？”
很讨厌别人把自己当新人看待，闻余语目光带着些愠怒看向他，冷冷道：“我是世界冠军，不是新人。”
“……”
范途安被她的眼神震慑了一下，不由自主坐直身体，又朝教练举手，“我、我没意见了！”
见所有人都准备好了，教练松一口气，“好，那开始复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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