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深寥直接坦荡地向刘帆、陈煦他们公布了他和徐知骁在一起的消息，就像陈煦想的那样，大部分收到这个消息的都是和他们关系比较近的，而关系比较近的人或多或少有了心理准备，除了个别比较憨的，大多数人都是“啊？哦，恭喜”这样的态度。
而稍微没转过弯来的，诸如满地乱爬结果当场被陈煦按住的刘帆、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叫了起来幸好选在没人位置告知消息的潘凯等等。
——这类人，在被告知之后第一反应是惊讶。
第二反应是油然而生的责任感。
潘凯感动地说：“夏哥都乐意把这消息告诉我们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夏哥他信任我们！明明我们只相处了一个学期，他居然还能这么坦率地交付信任，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对此，陈煦的评价是：“少把自己给演感动了。”
但她可能没想到这个班级里的憨批总是扎堆出现，不消多时交换完消息的潘凯、刘帆、董志豪就三个人抱着团开始落泪。
尹任：“……”
徐知骁都犹豫了：“他们是在演还是……？”
“可能，”尹任顿了顿，眼底充满不确定，“半真半假？”
半真半假是班里人维护那三个憨憨智商的最后手段，如果连“半真半假”都评不上的话，王登叶深切地怀疑班级平均情商是被这仨人拉低的。
刘萱退了推眼镜：“其实是大家每次奔赴在吃瓜第一线，不仅要看还要嘴欠的样子实在是太讨厌和拉仇恨了，所以才被评为‘你最讨厌的班级top3’。”
“哦，”王登叶干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所以果然还是他们合起伙来公报私仇，我们哪有这么讨厌？”
魏翔盯了他良久：“其实看到你了，我也不太确定……”
“——滚！”
期末考的那天没像期中考似的下雨，暖和的阳光洒在每个人身上，学生们收拾东西，三三两两说笑着往校门外走。
徐知骁靠在栏杆边上，阳光落在手心，好像捕捉到了一点温暖。
五班的人普遍走得晚，有些人要收拾东西是一回事，更多的是因为他们夏哥来了又要走了，这会儿正一个一个排队哀嚎呢。
但五班这群人哀嚎的时候也没那么正经，明明是在离别前夕，可能踏出这个校园大家就再无瓜葛，但大部分人还是笑呵呵地开着玩笑，甚至在看见徐知骁的时候还揶揄了两句。
潘凯说话又不过脑子，一看见徐知骁站在外围就开口：“骁哥，你不来吗？”
……哇。
徐知骁转过身，可能是因为说好这个寒假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去C市和夏深寥呆在一块儿，他对占用大家时间聊私事也没什么想法，所以象征性地站在外围。
魏翔无语地看着他：“骁哥想联系夏哥还不让他联系是能怎么的？”
潘凯又试图指自己，被陈煦毫不留情一只手拍了下去：“能一样吗？！”
好，现在他没话说了，光顾着找角落自闭去了。
徐知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等到夏深寥和其他人聊完了背着包出来了，才挑了挑眉：“那么多人都舍不得你呢。”
“嗯？”夏深寥偏过头，眼底带笑地望着他，“那你呢？”
徐知骁把嘴唇闭得很紧，颇有一副誓死不接着夏深寥的陷阱往下跳的模样。
夏深寥眨了眨眼，那点儿委屈的感觉又上来了，好像眼尾眉梢都浸着股难过：“那你呢？你可以是那么多人里最舍不得我的一个吗？”
徐知骁：“我们再过两天又要见面了，就分开这么一点儿时间。”
“那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那你呢？”徐知骁反问，“你会一直想我吗？”
夏深寥：“我会。”
“……”徐知骁注视着他，夏深寥回答得很快，但可能他就长了副郑重的样子，尤其是安静盯着他的时候，看起来好像是在认真做承诺，“那我也会想你的。”
徐知骁指腹不断摩挲着衣角，最后那句几乎是喃喃自语般说出来的，而且一脱口了就抬起头看挂在教室里的时钟，轻轻推了推他：“时间快到了，还走不走了？”
“嗯。”
徐知骁是目送着夏深寥走远的。
看着那个身影一点一点没入来来往往人群，最后消失在人海里。
攥着衣角的手不自觉地使着劲，指甲对着柔软的掌肉一点点磨，有点痛，还有些难以描述的失落。
不知道站在原地看了多久，徐知骁才后知后觉临城里已经没有夏深寥了，他也不需要站在这里等他了。
然后他才慢吞吞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我飞翔：我！解！脱！了！】
【我飞翔：有没有人想跟我一块儿明天约着去广场打球的？终于放假了还宅在家里没意思吧，不出来玩下吗？】
【蟑螂爬行：……我考完试了只想躺在床上睡觉阴暗爬行，你是怎么还有力气打算着明天去打球的？】
【我飞翔：对啊，那也是明天的事了，我今天不也要休息吗？】
【我飞翔：忙活了一个学期还不休息那就真的要累死了。】
【三缺一，速来：[喝茶]我现在感觉从上到下都透着股禅意，感觉整个人升华了……】
【早点睡：翻译，学习学疯了。】
【三缺一，速来：？？？？是这么翻的吗？？】
【早点睡：好，破功了，不用谢，你现在又正常了^ ^】
【理论可行：什么钓鱼执法。】
【蟑螂爬行：不是你们寒假就没有什么安排吗？】
【AAA面条米粉麦饼：安排就是睡觉吃饭玩手机……】
【早点睡：论，现在的青少年为何如此死气沉沉？】
【不想吃醪糟：就你话最多。】
班级群聊再一次活跃了起来，一个两个还在假期第一天就把剩下的日子安排好了，徐知骁靠在墙边，牵起嘴角笑了笑：【不写寒假作业了吗？】
【早点睡：骁哥！！！！】
【AAA面条米粉麦饼：就算是安排好了到最后也会一团乱然后全拖到假期末尾解决的，没什么区别[猫咪深沉脸.jpg]】
【蟑螂爬行：我赞同＋1，而且这次寒假作业真的好多啊……难道是高三体验版？堆起来比我人高了服了】
【理论可行：你没这么矮。】
铛、铛、铛。
群聊里还在不断刷新新消息，但徐知骁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些，敏锐捕捉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完全不需要多控制，面上就没了什么表情。
门一下子被拉开，伴着让人牙酸的吱呀声，谢兰茹那张同样没什么表情的脸露了出来：“……徐知骁？”
“嗯，”徐知骁的喉结滚了滚，“是我。”
她紧紧拽着门，可能是太久没见了，乍一见面徐知骁心里只冒出来一句话——她好像又矮了。之前他们面对面只需要徐知骁略微低下头，但现在可能是距离更近了点，徐知骁头也需要低得更低。
“期末考考完了？”/“他们呢？”
两个人同时开口，两句问话刚好撞在了一起，又同一刻闭嘴。
良久，徐知骁先开口：“嗯，考完了。”
“要回来住吗？”谢兰茹问，顺带着解答了他的问题，“去外边吃饭了，可能还要等会儿才会回来。”
徐知骁退了一步：“我知道了……算了，不用了。”
“不回来住了？”
徐知骁没直接回答她的话，从兜里掏了小一千元：“在学校里没用完的。”
“怎么不自己留着？”
“你不需要吗？”
“……”
那种别扭的感觉又上来了。
徐知骁不太习惯的揉了揉鼻子，又往后走了一步：“我不想和他们住一起，钱给你你就留着，我先走了。”
他不喜欢这样接近停滞的静默，好像连彼此间的空气都成了固态，每次呼吸都要小心翼翼调整——他不喜欢。
“我……”谢兰茹的手在门板上蜷缩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了下来，看起来是还想和徐知骁再说几句的。但就在她开口的时候，徐知骁又听见了底下传来的细碎的脚步声。
伴着熟悉的讨人厌腔调，一点、一点从下席卷至上。
徐知骁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又低又迅速：“我先走了。”
他是听见了王回舟和王家兴的动静才往下走的，在楼梯间遇上两个人几乎是避无可避的过程，但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可能是天太暗，也可能是王回舟和王家兴本就没那么在意徐知骁，两个人都没叫出他的名字。
徐知骁把自己缩在羽绒服里，匆忙地走过，等到两个人走远了，又忽然觉得好笑。
鬼知道他听见他们声音的第一反应是紧绷着脊背，但明明做好了要被叫住乱七八糟问一通的准备，结果他们却没认出他？
笑话。
徐知骁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出了老小区的大门，值班室的老爷爷不知道去哪儿了，只留下盏晃晃悠悠亮着光的灯，在黑夜里漂泊无依地摇着。
徐知骁把羽绒服裹紧了一些，脚步在值班室门口停了一下，接着大步迈开，走向一片漆黑里。
眼底一片酸涩，大概是刚才如临大敌地都忘记眨眼了，再一眨就是一片水雾。徐知骁站在路灯下借着光缓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一字一顿地打字。
【徐知骁：谢阿姨，您好，您家里还有多余的床位吗？我就睡一个晚上，如果不可以的也没关系，谢谢您。】
其实他身上留着的钱拿去开房也是绰绰有余，偏偏现在的徐知骁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本能抗拒去没人的地方。
商业街为人诟病的一点是凌晨两三点了还有动静，让人休息都没办法休息好，刚好是现在的徐知骁需要的。
【水果店-谢阿姨：[小兔子比ok.jpg]】
【水果店-谢阿姨：你来呗，我家里刚好还有不知道多少间房都是空着的呢，刚好留着给你休息。】
【水果店-谢阿姨：现在在哪儿了？我给你换床新被子。】
徐知骁整个人陷在羽绒服里：【嗯，快了，您那边不急吧？】
【水果店-谢阿姨：急什么，现在大晚上也没几个人来店里，我早早就休息了，你来了刚好热闹点。】
【水果店-谢阿姨：啊，好了，阿姨等着你啊。】
徐知骁愣愣地看着半空中，非常轻地“嗯”了一声。
好笑的是他忽然想起来了几个小时前夏深寥演着委屈说的——“那你呢？你可以是那么多人里最舍不得我的一个吗？”
徐知骁把自己埋进柔软又蓬松的羽绒服里，觉得有点儿难受。
……你说怎么办呢夏深寥，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低头瞥了眼手机，依然毫无动静。
他又想，你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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