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等五班人第二天看到的就是他们骁哥和夏哥看起来又和平常一样互动，一群人私底下欢呼雀跃，面上悄咪咪苟着。
潘凯和魏翔拿着试卷去问问题的时候都没忘记身后一群人的期待，状似不经意地问：“骁哥，你现在身体还好吧？”
徐知骁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嗯。”
魏翔又大着胆子问夏深寥：“夏哥，昨天到底怎么了？我看骁哥就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后面就生病请假了？”
“我觉得，”夏深寥把他的卷子翻了个面，顿了顿，“比起担心我和你骁哥的事，不如担心一下你的成绩。”
他正色：“如果期末也只能考这么点分，那后面就很难补了，现在还来得及。”
魏翔拿着试卷的手微微颤抖，潘凯脸上为了试探挤出来的笑容也一僵。
徐知骁拿着手指点了点试卷上几道标红了的题：“基础还没巩固严实，后面的课程又一直在往前走，这张试卷有不少题你们不会很正常，但这几道错的不行。”
潘凯、魏翔：“……”
等到他们一走，后边悄悄立着耳朵听的同学就围了上去，刘帆问：“咋样？我站在后边什么都听不见，你们怎么说的？”
魏翔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陈煦也接着问：“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问出来了吗？”
王登叶紧随其后：“夏哥骁哥有说什么吗？他们昨天在宿舍里……”
“……”潘凯脸上的表情彻底没了，“你们一天天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说出来的话我听不懂了呢？”
他把卷子往桌上一拍，没好气：“学习去，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一窝蜂涌来的人又迅速逃窜走，等到徐知骁再抬头时，一群人即便把好奇写在了眼睛里，也只敢时不时瞟一眼靠门的最后一排，然后赶在那排并坐着的两位察觉前迅速藏起视线。
虽然他们收视线的时间特别急促，基本每次都被徐知骁逮住了小尾巴，但后者也十分宽容地一次没追究。
五班人上课时看了不止一次，下课时踌躇许久，居然没一个人敢上前——陈煦面无表情地拐了刘帆一下：“之前喊这么开心你不上？”
“难道你没喊？”刘帆一脸怂地躲在尹任身后，只探出两双眼睛观察着徐知骁和夏深寥。
王登叶路过，评价：“怂。”
“你勇敢你上！”
“我不上，我要命。”
一行人脚步轻浮地飘过最后一排，力求一个“雁过无痕”，从后门走出去都是屏住呼吸的，一踏出教室喘的比谁都大声。
刘帆：“你看看你们，好意思说我？”
“你大胆你有本事你进去直接问啊，”陈煦象征性地晃了晃自己的拳头，“话这么多我给你头打歪！”
刘帆哼哼了两句，最后选择勾着尹任的脖子：“我怕你？”
“……你先从尹任边上下来再跟我说话。”
等着教室里的人几近走空了，下了课从一班三班绕到五班的苏谌翊和钟霖舟才搭伙走到后门边上，等着两个人。
徐知骁手上的题才刚写了一半，这会儿大概是有思路了，笔尖划过纸面留下一串清晰的过程，苏谌翊看着看着，注意力忽然跑偏，愣愣地开口：“骁哥，我怎么觉得你身上穿着的这件羽绒服特别……”眼熟呢。
徐知骁的手一抖，笔就掉了出去。
钟霖舟：“……”
钟霖舟瞥了苏谌翊一眼，先徐知骁一步把掉到地上的笔捡起来，搁在桌子上。
徐知骁努力绷着表情，但看起来眼神已经空白了，只遵循着下意识拿着捡起来的笔在草稿纸上划了几道痕迹，确认这笔还能用。
“嗯。”他没回答，倒是夏深寥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苏谌翊看起来尴尬到快要升天，这时候就跟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拽着夏深寥，眼神殷切地凝视着他：“你知道？”
“我知道，”夏深寥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那件羽绒服就是我前几天穿的那件。”
苏谌翊：“……”
瞧见苏谌翊这会儿已经开始表演窒息了，徐知骁匆匆看了眼已经没什么想法的题目，站起身岔开了话题：“别写了，去食堂？”
夏深寥收敛了眼底的笑意，也跟着他一块站起身，钟霖舟见状直接把苏谌翊拉着往前走了。
“哦，哦……”不知道在食堂里呆了多久，苏谌翊才慢腾腾地缓过神来，拍了拍脑袋，“骁哥，你之前是不是因为冬季校服没了才……原来是这样，你可以早点告诉我啊，我家里还有闲置着的冬季校服呢，借出去穿个两学期也不妨碍什么。”
钟霖舟默了默：“我家里也有，而且我们码子应该都差不多，都可以互相借借。”
他们非常轻巧地略过了一些不太好在明面上说的话题，比如徐知骁为什么没有冬季校服，又比如即使没有冬季校服为什么不直接穿厚点的衣服。
徐知骁揉了揉脸颊，低声应：“嗯。”
倒是夏深寥，这会意外地捧着脸开玩笑：“你没没机会了，被我抢先了。”
徐知骁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却正正好撞进了一双温柔的眼睛，他怔了下，夏深寥又顺势低下头，两人的视线就此错开。
或许在苏谌翊那儿这件事就此翻页了，他清了清嗓子，又说起另一件事：“我昨天送作业，刚好听见了老师在商量秋游的事……”
“现在秋游？”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今年冷的比较早，而且据说是今年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那些领导主任什么的比较高兴……”
高兴什么？徐知骁面色有些古怪。
今年三中的成绩和往年比挺一般的，正儿八经能考个好大学的除了这学期刚转来可能下去学期就要走的夏深寥，就是徐知骁。
钟霖舟迟疑：“你的成绩比上一届第一要好，你不知道吗？”
“不止上一届吧？我敢说三中起码往前数有三届都没够过这个排名了，虽然只是期中考也不能证明什么，但也算是一记强心剂了。”
从前几年的老师出走、教育资源断崖式下降，生源也不理想，到现在总算出了徐知骁这个能拿出去炫耀的。
这么一想，他们可不开心吗？
“毕竟原来都做好之后越走越差了，但骁哥你的成绩一出来，又让他们感觉还可以再努努力救一救。”
现在徐知骁在各位老师领导眼里，简直就是香饽饽——尤其是这个香饽饽还安分了很久，下课不打架上课也不睡觉了，在学习上勤奋的让教了他一年的老师落泪。
文老师还趁着机会和魏主任多说了几句：“确实，让他身边坐着个从好学校来的学生，他就知道该怎么坐了……”
“之前天天上课睡觉，这几天也不在上课睡觉了，一直都在写题，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同桌，两个人一块讨论……”
文老师说到这，油然而生一股幸福，快乐一合手：“魏主任，您这位置排的对啊！”
魏主任眨了眨眼，脑海里一路从两个人半夜偷偷摸摸翻墙溜了他一场三千米最后定格在徐知骁的排名上，一顿，最后坚定点头：“对，这个位置排得挺好。”
“两个同学相互帮助、互相照顾，共同学习认知到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魏主任的视线没忍住，望窗外飘——他的办公室在第二楼，窗外正对着一条僻静的小道，平时没什么人会来那儿。
但现在，他揉了揉眼睛，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条小道上多了两个人。
再一眨眼，两个人的模样变得清晰。
前几天下着雨，昨天刮大风，今天的天气却难得柔和了下来，徐知骁盯着落在手中的阳光，舒服地眯了眯眼。
“今天天气不错。”他回头望着夏深寥，说。
夏深寥看了眼叶子都快抖落干净了的树，只靠着坚强的树枝向外伸展着，努力撑出一副庞大的样子：“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么多地方？”
徐知骁双手插兜，羽绒服柔软地包裹住他：“之前不太想呆在教室里。”
上课就用睡觉逃避了事，下课就溜到外边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发呆，等快到铃响的时候再重新摸回到教室里。
一来二去，徐知骁虽然没有像夏深寥那样把监控位置看清楚，但什么地方安静、没人他了如指掌。
他站在阳光下，平静地注视着那棵掉光了叶子的树：“不过这里刚好对着魏主任的办公室，我一般时候只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才来。”
“那现在呢？”夏深寥挑了挑眉，下意识往徐知骁指的那个窗口望去。
徐知骁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窗户欻的一下被推开，魏主任所剩无几的几根头发在风中自由飘荡：“你们两个在哪里干什么——？！”
徐知骁毫不犹豫，直接拽起夏深寥的手就往前跑，夏深寥愣了一下，等自己跟上他的步伐后，才发现徐知骁笑得整个人都在发着抖。
“……笑什么？”他怔了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把徐知骁扎眼的几绺头发往旁边放。
徐知骁下意识偏了下头，又意识到什么，硬生生把自己摆正了：“你不觉得，这场面还挺有意思的吗？”
夏深寥沉默地凝望着他，少倾，点了点头。整个人没什么架子地靠在墙边，嘴角也往上勾了勾：“确实，挺有意思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戏剧性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觉得你有点乌鸦嘴。”
“没办法，可能我运气就是没那么好。”徐知骁耸耸肩。
夏深寥伸出只手蹭了蹭他的手腕内侧，徐知骁疑惑地歪了歪头，前者没看他，声音有些低：“嗯，分摊一下你的坏运气。”
徐知骁眨了眨眼睛，明明知道答案是什么了，还偏要问一句：“然后？”
“然后剩给你的都是好运气，”他轻声说，“你会更快乐一点的。”
再然后呢？
除去快乐，在之后呢？
徐知骁想着，忽然拉起夏深寥的手，在对方的视线下，同样学着他的语气说：“那我也分摊一点你的坏运气，这样我们就成了……命运共同体？”
“那和一开始有什么区别吗？”夏深寥问。
徐知骁如实答：“或许有，或许没有，我也不知道。”
就像什么传染好运、分摊坏运气，也没什么科学依据，只是夏深寥这么做了，徐知骁看着他，也想这么做。
校园里在这一刻独属于他们的角落里，徐知骁安静地看着他，两个人的手轻轻勾着，有时候甚至会忘记它们的存在。
好像此刻的一切都自然而然，就像水里有鱼、树上有鸟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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