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温簌做了三明治早餐,拿食品袋装好,先在猫眼里查看过,确定顾南钧不在门口。
之后开门,在他门前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按门铃。
“谁啊?”里面传来声音。
温簌没再说话,等着过了一会,顾南钧来开了门。
温簌瞟了一眼,把食品袋还放到顾南钧抓着门把手的左手边。
被他习惯性的握住。
“对门的吗?”顾南钧突然,淡定地,说了句话。
嗯——
没事,他看不见。
温簌释然点了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之后走进自己家,关上门。
然后在猫眼里看。
顾南钧今天似乎比昨天气色好了点。
经她无厘头来一遭,顾哥皮笑肉不笑地抓了抓后脑勺。
之后低头,双手捏了捏那个食品袋。
半晌皱眉道,“不能有毒吧?”
期待他反应的温簌:……
知道你为什么显眼了。
中午,温簌又以这样的方式为顾南钧送了午餐。
下午,杨明希约她一块看电影。
发小到这边,杨明希显然十分高兴,这一周乖乖上班,过得非常安生。
但看到温簌吃饭的时候,特意要了个打包盒,打包一些清淡的高补食物的时候——
杨明希疑惑了。
她们在湘菜馆吃的饭,温簌不太习惯这里的辣度,所以点了几个清淡的菜。
但是一顿饭还要打包留着下顿吃,绝对不是温大小姐的习惯。
“你干嘛?你养狗啦?”
温簌夹菜的手停住,“没有,小点声。”
杨明希是个很外向的人,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不会吧?”
温簌皱眉,她在靠左的墙边坐着,难得放心的摘掉口罩吃饭,可不想再招人眼球,语重心长道,“安生点吧。”
杨明希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你不会炒股了吧?钱都没了?”
“说什么呢。”温簌顾着将菜码的整整齐齐,三心二意地说话,“真炒了我爸妈得从天上飞下来揍死我。”
“……”
杨明希消停,一提到温簌爸妈的话题,她比温簌更小心,“那你打包菜做什么?又不穷,给谁带的饭?”
温簌想先扯开她替顾南钧带饭这个话题。
“哎?你知道吗?我对门住的是顾南钧。”
杨明希迅速转移注意力,震惊到无语,马上又要炸毛。在温簌眼神的威逼利诱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啊?”
一连三声啊?
“是吧,我也惊到了。”温簌笑着说,“说来还得感谢你,幸亏租的是这个房子,这下我可是住在顾南钧对面的人了。”
杨明希一脸吃瓜相,“那你见过他吗?”
温簌自然地摇头,“没打过照面,但我尾随过他一次。”
其实尾随的是快递小哥。
“啊——疯了!这周末!我要去你家赌个运气!我还没见过这尊大神呢!”
“嗯……行啊,到时候我也把家收拾好了。”
一来一去又扯开别的事。
杨明希也没再关注温簌夹菜的缘由。
两人吃完饭,温簌习惯性的戴好口罩。
虽然是冬天,但湘江的空气十分舒适,戴口罩的人很少。
杨明希欲言又止,突然软趴趴喊了句,“簌簌~”
温簌抬眼,“嗯?”
“你不能不戴吗?真的不丑,你看你每天都戴口罩,耳朵跟都有红印了。”
确实磨得有点痒。
因为是刚来,温簌没有准备舒适的围巾或者软口罩,只能每天带着一次性医用口罩。
她皮肤白皙敏感,短短几天就留下印。
她说,“不是丑,是吓人。”
“没有。”杨明希强调,“已经很不明显了,医生不都说了吗,会好的。”
温簌笑笑,“好之前,这口罩摘不得一点。”
杨明希咂嘴,托着下巴作空想状,“矫情,你就跟小时候一样。”
“嘿嘿。”
尽管如此,温簌也不会因为这个疤痕就自卑。她从小被宠着长大,字典里根本没有自卑两个字。
后来的一个人生活,让她学会了考虑事情更客观更理性更全面。不想让世人对她这个疤痕指指点点,这是她的心气。
这几天也不光是收拾家里。
杨明希在一家成衣设计公司投了简历,那是一家创业公司,注册资本却甚至多过了一些经营类企业。
而且待遇还比她先前在深明的工作更好上几分。
按照杨明希的逻辑,这样的小成本公司很有可能是富二代创业,有钱又有人脉,存活下来的概率比较大。温宿也认同。
傍晚。
温簌拎着打包盒回家,从电梯里出来,正预备敲敲对面的门——
门突然自己开了。
顾南钧抱着手臂在他家门前站着,先发制人道,“对门的吧?咱认识认识。”
温簌有些发愣,只见下一步顾南钧轻易跨出门槛,站到她跟前来。
呃。
她想,这动作是练了多少次,走得真是稳当。
昨天有点激动,今天冷静下来一想,她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期待。
只想在心里求求,顾南钧不会记得她。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偶像做朋友。觉得自己做个劝学的朋友,太残忍了一点。
虽然她是狂热事业粉,但是正主是个佛系的连热搜都不想上的打工人。
矛盾矛盾还是矛盾。
不要记得她~
“我前些天晚上净听见你这叮铃咣啷地响了,你是刚搬进来?”他问。
温簌:“……”
她一时间没有组织好语言,到嘴边的话磕磕绊绊,“……我是吵到你了吗?”
顾南钧似乎有几分懵。
温簌抬着头,脸红扑扑的。
他一直在看她哦。
算了吧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是还是……
温簌默默地带好了口罩。
“没。”顾南钧说话,侧脸抽动了一下,像是有些尴尬,“贴在门前才能听到,而且……我也不觉得烦。”
“……”
温簌唇角微弯,胆子大了起来,“我今天给你带了几道很好吃的清淡菜,我知道你是湘江人,无辣不欢,但现在生病,重要的是要忌口,所以就尝试一下,好不好?”
顾南钧轻微皱眉,一时间没有回答。
温簌迅速察觉到了,完了,话说多了,被他发现是蓄谋而来,万一还把她当成私生饭,就不好了。
而且顾哥现在是残障人士,肯定也会更敏感,需要更多的关爱。
她干巴巴补充,“我没有恶意的,我是你的歌迷……”
“我知道。”顾南钧打断她,释然一笑,朝她伸出手。
“?”
“给我吧。”
“……”
温簌轻轻将打包袋放在他手里。
“你叫什么名字?”
温簌抬头,见他将袋子轻轻抱在怀中,目光柔和。
她放心。
起码是真的没印象了 。
那双瞳是琥珀色,仿佛将高山流水囊括其中,发出熠熠星光。
是真的好看,不过也没有祸国殃民吧。
她看了一眼便低头。
指尖在自然下垂地围巾处打转,慢吞吞道,“我姓温,你可以叫我簌簌。”
“su,是哪个字?”
温簌恍惚了,他曾经问过她的名字,就是这个字。
她重复说,“就是那个拟声字。书本翻动的簌簌声,树叶落下的簌簌声。”
顾南钧笑了一声,“知道了。”
回屋里关上门。
温簌机械地摘围巾脱外套,到家里的沙发上,呆愣坐了一刻钟。
她忽而闭上眼,垂倒在一侧沙发上,缩成一团。
心跳脱离缓慢的停顿,开始极速加快。
突然有点想哭。
像极了爱情公寓里的台词,最想见的人就住在她对面。
在距离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记忆深处有一个画面,呼之欲出。
大一那年,温簌第一次在学校的操场见到一个少年。
少年在操场中央,周围满是人,外围的人挤不进去前排的地盘,又正是夜晚,一旦人影绰绰就会看不见。
那是个凉爽的秋天。
温簌独自一人在操场上空的看台,脖子上挂了一个老旧的望远镜。
她全程站在黑暗中,看着那个中心位置渐渐变成人山人海,有些好奇。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让这么多男男女女挤破了头也要看?
于是温簌拿望远镜看向操场中央。
那里点了一个小圆筒灯,坐着一个拿吉他的人。
他松弛自然地盘腿而坐,阵阵秋风拂过,将他幻化成温柔的代名词。不过这份温柔里带着时不时的狂野,仿佛自己就是那自由的风。
模样只能看见个侧脸,干净的过分。
他用吉他弹出了一场听觉盛宴。
透过那个发着光的音响,传到温簌耳朵里,带着无穷无尽的向往和生命力。
温簌有被感染到,她第一次听到那么富有节奏和听感的弹奏,像交响乐一样。
后来她打探过那夜在学校操场唱歌的人,知道了他是声乐系才子,叫做顾南钧。
温簌从来没想过追星这个概念能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因为她平常不熟悉娱乐圈,很少看国产剧,除了听听歌,其余的时间都用来研究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做手工,做衣服,偶尔和同学一起去看个电影。
但是顾南钧的才华是她生平仅见的。他的发展超过了她的想象,刚毕业就参加歌手节目冠军出道,一跃跻身到人才辈出的音乐界里。
温簌很喜欢能给人带来生命力的音乐,也就成了事业粉。
后来跟着了解了很多这个圈子里的人。也算是和顾南钧一起也算是走过了风风雨雨。他一炮而红后并没有销声匿迹安静做歌手,反而广泛活跃在各大综艺节目里。
此后就开始了被人逅病综艺咖的路,没多少人的注意力放在他的才华上。
温簌对他,始于才华,忠于人品。
实际上,他看似在节目里是十足十的游戏黑洞,可他是个很真实的人,即便是参加一个小小的户外美食节目,他也会在收官的时候准备一篇小作文发微博。
只是现在,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不继续发歌了。不知道是不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让他遗失了音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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