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发现了,现在的秦义大部分时间是正常的,小部分时间就跟被夺舍了一样,比如刚刚在车上撒娇;但一下车又变成了运筹帷幄、冷静自持但偶尔明烧的秦总。
秦义今天订的是一家粤菜,主打一个清淡口。
白灼菜心清甜爽口,虎皮鸡爪软烂脱骨,虾饺嫩滑弹牙,干炒牛河油润不腻且充满锅气,避风塘螃蟹焦脆酥麻,菜干猪骨粥咸鲜回甜。
秦义知道温阮爱吃虾饺,特地提前多点了一笼,桌上的刚吃完,新鲜蒸好的就上来了。
甜点是菠萝油、西多士和红豆冰,但红豆冰秦义没让温阮多喝,怕他喝多了凉着胃。
毫无意外,温阮又吃得心满意足。
跟秦义在一起别的不说,吃这一块是给拿捏的死死的。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怎么不算“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呢?反正现在和秦义吃的每一顿饭温阮都很期待。
“吃好了?”秦义看温阮已经吃差不多了。
“嗯,好饱……”
“逛会儿再送你回去?”
“好。”
这已经是两人吃完饭之后的固定环节了,冬天天黑得早,这会儿街边的路灯全都亮起来了。七八点的光景,马路上车还是很多,昏黄的路灯和车尾的刹车灯映在一起,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有的成双成对,也有的孤身一人行色匆匆。
温阮双手揣在兜里和秦义在街上溜达,秦义问他什么时候去的林氏,去了林氏都干什么工作。
温阮捡着能说的说了。
秦义又问他同事都好不好相处,有没有被人为难。
为难肯定是没有的,但要跟在洲际一样那么舒适也是没有的。
秦义还问:“你……要不要回来?”
“回哪?”
“洲际。”
“还做你助理啊?”温阮笑。
“如果你愿意的话”,秦义顿了顿,“但洲际也有别的岗位,你感兴趣的话其实可以试试。”
温阮抬眼看他。
“要试试吗?”秦义试探着问。
一方面是担心温阮在林氏被压榨,其实不用担心,实习生没有不被压榨的,尤其在这种大企业,要想出人头地、干出业绩,首先要学会的一件事就是眼里有活;另一方面也是想把人放在离自己近一点的地方,有什么事好照应。
“不。”温阮拒绝得干脆。
秦义一愣:“为什么?林氏给你开多少工资?我给双倍还不行?”
“啧,有没有点追求啊,动不动就谈钱。”
“那你为什么?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温阮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和秦义面对面:“因为我得有自己的生活。”
秦义眉心微蹙。
“在你身边当然好,你给我开双倍也很好,但是我得有自己的生活,我的生活里不能只有你。”
“你没发现吗?之前我们每天上班一起,下班一起,极偶尔的情况才会分开一会会儿,太近了秦义,我们俩之间太近了。”
“这段时间我在想,其实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算迷失自我,但我的生活里确实大部分只有你,你基本知道我的所有,但我不知道你的任何。”
“其实姜澄的事,我们都有责任。姜澄没有分寸,你知风放风,我对你的圈子太不了解。”
“你想过吗?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认识?”
秦义沉默了。
“你看,问题就出在这,除了彼此,我们没有踏足对方生活的任何一部分,这样的关系不可能不出问题。”
“所以我得有我自己的生活,如果我回到洲际,还是像之前一样小事使性子,大事由着你,那就跟从前没有任何区别了。”
“这一次我希望我们能有点不一样,至于能不能了解到这部分,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温阮朝着秦义眨眨眼。
秦义因为温阮说的话有些低落,倒不是觉得温阮不是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温阮,而是觉得这些早该想到的事为什么每次都要等温阮提出来自己才能有所反应?这不对。
这段时间感受到的挫败甚至比这几年的加起来还要多,自诩也是纵横情场多年了,可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懂感情?
秦义最怕温阮觉得他不真诚,可现在这桩桩件件,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真诚,觉得这份“喜欢”好像浮在表面,好像只跳动在金钱和一些追人的把戏之间。秦义懊恼,也害怕。
温阮知道,每次说这样的话会让秦义有点不高兴,但这些话不能不说,因为这才是他。他不知道秦义从前怎么对待身边人,但如果秦义想要的是他,那就应该喜欢他的全部,而不仅仅是喜欢他好看、听话、乖巧;同样的,如果决定要和秦义重新来过,给出真实的自己是最起码的诚意,人设可以立,性格可以装,但装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装一辈子?
看着秦义轻蹙的眉头和低垂的双眼,温阮把手从兜里拿出来,伸到秦义面前:“要牵吗?”
秦义抬起手牵了,又把两人交握着的手塞进自己兜里,然后握紧了那只手。
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沉默得温阮都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不该讲那些话的时候,秦义终于开口:“我很久没有认真谈过恋爱了。”
温阮心里一沉,心说玩脱了,手还在人兜里揣着,但这下一句怕不是就要说拜拜了。
“但是我这次真的特别想跟你好。”
沉下去的心重新开始跳动。
“前几年忙着搞事业,胆子大,可也处处小心,没时间想这事;后来洲际有起色了,又不太安于现状,总想着是不是还能再做大一点;好不容易洲际能站稳脚跟了,身边的人也多了,但那是些什么人你大概也知道。”
“外面都说我换得勤,玩得花,他们没说错,我确实是。而且总觉得自己还年轻,玩几年没什么。但玩着玩着,好像反而不太会谈恋爱了。”
“温阮,你等等我,行吗?”
秦义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尤其是这种剖白自己的话,听得温阮心里热热的。
“行”,温阮应得干脆,“但我现在特别想亲你一下。秦总给亲吗?”
秦义猝然停下脚步看向温阮。
“要亲吗?”温阮还是笑着。
暖黄的灯光下,秦义一手和温阮十指紧扣,另一手将温阮的后脑按向自己,俯身和他接了一个长久的、温柔的吻。
闭上眼睛的那一秒,温阮心说这把还是栽了,纵使他长期出没**,和各个98里的营销打成一片,一直秉持着“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交友原则,但到了秦义这,他还是愿意等上一等的。
上位者放下自己的高傲主动示好,主动为爱低下头颅,怎么能让人不心动?
都说肢体接触是拉近距离的最好方式,这话没说错,反正那天晚上亲了之后秦义和温阮之间明显近了一层,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吻,还是因为那些话。
温阮不再有意拿话刺秦义,秦义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眼见着就快有进展了,但恰逢年关,年终总结、财务审计、下一年度工作计划、各部门项目进度、小会大会……两人都忙得飞起,根本没什么时间见面。
不是秦义有会就是温阮要出差,再不然就是要加班,俩人连挤点时间消停吃顿饭都困难,只能每天发发消息,要不就是秦义给温阮挂视频,陪着他加班。
但也不怪谁,企业就是这样的,月底、年底和开年是最忙的,想进大企业刷简历,那就得扛得住这份压力。不过也还好,忙完这一段就该放年假了,秦义比较有人性,大手一挥直接从年三十放到大年十五,温阮就没那么轻松了,只放初一到初七。
两人扎扎实实的忙了二十多天,期间只见了三次面,三次里有两次温阮都直接在回去的路上睡着了,眼下的青黑是越来越明显,秦义知道他忙,也舍不得让他压缩休息时间来和自己见面,索性也就不再约,改成每天晚上打电话或者视频。见面没有时间,接电话总是有时间的。
于是这二十多天两人白天发消息,晚上打语音,大多数时候温阮都在加班,电话里会出现断断续续敲打键盘的声音,秦义偶尔加班,不加班的时候就在家里健身,一边低喘一边说话,经常听得温阮耳朵根发痒。
温阮这二十多天忙得像陀螺,还是有人不停的用鞭子在抽的那一种。虽然身处营销部,但林氏下面有好几个分公司,年末了,该验收工作成果了,所以他得经常跟着总监出差,短则当天就回,长则两三天。
温阮不怎么喜欢出差,一是觉得麻烦,二是感觉在外面总是睡得不舒服,甚至还不如在秦义车里打盹的时候来得舒服。所以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就哼哼唧唧的卖惨,说酒店的床不好睡,这边空气也不好,出差累死了,回去还要加班搞这次差旅的报销云云。
秦义听得是哈特软软,但他知道温阮有自己想法,所以也没再说让他回洲际这种话,只是小声哄着,说等回来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带他出去玩巴拉巴拉。
反正就是甜滋滋的,俩人都觉得挺开心。
年三十下班那天秦义没去接温阮,因为家里吃年夜饭,他不能不在,温阮也得回自己家,工作再忙年夜饭怎么都得吃。
温阮家吃年夜饭都是在外婆家,因为老人家喜欢热闹,所以姑姨舅舅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完饭大的打麻将,小的玩手机、看春晚,一直要等到凌晨吃完汤圆才算完。
温阮有点疲惫,也有点无聊,拿着手机刷抖音,十一点过的时候收到秦义的微信:“在干嘛?”
“刷抖音 (无聊.jpg)”
“在自己家?”
“没外婆家”
这条发过去秦义就没回了,温阮估计他可能被拉去喝酒或者打麻将了。
过了二十来分钟,秦义的消息突然弹出来:下楼
温阮的心脏猛然开始跳动,手指在回复:“什么?”人却已经往门口走。
大姨看见了问他去哪,他找了个理由糊弄了一下,穿上鞋噔噔噔的跑下楼。
快到楼下的时候收到秦义的回复:我在门口
温阮没回,因为他已经看见秦义了。
秦义穿着羊绒大衣,里面是黑色立领毛衣,牛仔裤配马丁靴,别提多打眼了。
温阮跑过去,眼睛里全是欣喜:“你怎么来了?”
“来和你跨个年,抱一下吧,温助理。”
温阮高高兴兴的伸手环住秦义的腰,鼻腔里是冬天凛冽的风和秦义身上淡淡的香。
秦义也笑着抱住温阮,下巴在温阮头上蹭了蹭:“想你了。”
温阮在他怀里拱了拱,小声说:“我也想你呢。”
话音刚落,烟花声在远处响起,夜空里绽放出各种颜色和形状的火花,红红绿绿的颜色在天空炸开又迅速熄灭,春晚的主持人齐声的“新年快乐”从楼里传来,在明明灭灭的烟火中,秦义捧起温阮的脸,把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红包塞到温阮手里,对他说:“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顺利,早点跟我和好。”
温阮还是环着秦义的腰,笑着开口:“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身体健康,愿望成真。”
远处的烟火喧闹,楼里的欢笑声不绝于耳,他们在四下无人的小区里短暂的接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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