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肌楼里,花楼会刚刚开始。
凝肌楼共有125个商女,头牌12个,中牌50个,下牌30个,剩下的便是普通商女,普通商女除了打杂之外,还要负责各个头牌商女衣食起居。
花楼会设在凝肌楼主楼二楼大厅,有一个舞台,已经莺莺燕燕扎堆了好几十个商女,个个犹抱琵琶半遮面,有的拎着芜笛,有的怀抱琵琶,有的端着琴瑟,才艺加绝色,方能拨得头筹。
邵家大少爷已经抢先一步占了头排,几个爷将邵家大少爷带来的礼品一字摆在大少爷四周,前排就占了将近十个雅座。
霍公子,邱公子依次到场,面上虽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二人只得指挥各自手下,分别占据了东西两侧。
冷无双和秋月被三个商女簇拥着,顺着过道一直朝前推进,前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商女看到冷无双一身贵气装束,人又长的出奇好看,便赶紧挪了一下身子道:
“爷,这边来。这边位置好。”
老商女说着,乘机捏了一把冷无双嫩腕,柔韧无骨的令她心惊,心想,现在这爷们,都这般雌雄莫辨了么。
“这边果然好位置。爷,小爷你就在这儿。”另几个商女也七嘴八舌,拖了冷无双主仆二人袖子,迅速将二人按在位子上,调笑了一会才依次离开。
冷无双长出一口气。
台上此刻有六七个头牌商女,正在争奇斗艳各不相让,有一个水蛇腰正在劲舞,全身寸缕,该显眼的地方全都白花花地露了出来,雪白脸上香汗涔涔,一双桃花眼不住地瞟着台下几个富豪公子。
和水蛇腰同时上台的,还有一个琵琶商女,一身彩色羽衣半隐半现,春光绮狔乍现,端的是风情万种,过犹不及。
冷无双扫了一圈台上,没有看到江寒雨。
然后她转过身,看到南风带着凌北,二人也入了凝肌楼,见此不由一惊。
南风和凌北会来凝肌楼,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记的前世她和凌北第一次相遇就一见钟情,不顾南风反对,直接把凌北带回冷府养伤,期间便发生了好多事。
没想到这一世,这二人离开大砀山,竟然直接也奔到凝肌楼来了。
这么说,凌北受伤是假的?
难道他此来青城大砀山,就是来凝肌楼和江寒雨会合,行苟且之事?
“三小姐,南少爷来了。”
秋月看到南风,也是一惊,赶紧附在冷无双耳边悄声提醒。
“知道。”冷无双捋捋额上那绺秀发,一双明眸扫过南风和凌北,然后匆匆掠了过去。
她怕南风认出自己。
虽然她和秋月已经化为男装,但她这几年和南风一年倒有大半年处在一起,常常耳鬓厮磨,南风又心思敏锐,自己难保不会被南风认出来。
冷无双和秋月坐在第四排,又戴了一个人皮面具,南风只是略为扫了一下后面,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二人。
“兄弟,往那面走。”
南风一脸似笑非笑,回头招呼凌北。
“南公子,就这种风月场所,你非得带我来这种地方,到底几个意思……”
凌北相当踌躇,徘徊不止,但依旧是一面表示不满,一面跟在南风身后,向着花楼会中心地带走去。
南风带着凌北,二人可谓是风头无两,在凝肌楼一众商女和老鸨娘簇拥之下,目不斜视,直接坐在了最前面,也就是邵公子那一排的前面。
那是最佳商座,几乎和前台成一平台,这是凝肌楼老鸨给临时火速搭起来的雅座。
南家少爷难得来凝肌楼一次,老鸨娘自然不敢怠慢。
一众商女抬来两尊太师椅,明黄皮包装着,椅背上铺了狐皮毛,太师椅前面还摆了一个条形小巧金丝楠木茶几,上面摆了瓜果茶点。
南家在砀城虽然算不上首富,但至少排在前三,而且南家历代官宦之家,南家祖祖辈辈在朝廷做官,南风老祖爷爷甚至做到宣年宰相之职。
南风爷爷南雪松年青时一直任职边关镇疆大使,是守国功臣,□□特等大将,历任帝王对其嘉奖无数,南家疆土在砀城现如今扩展到差不多半条街,全是南雪松承蒙圣上恩宠所得。
即便现在南风爷爷已经退居二线,但旗下势力,也远超一般官宦之家。
而这就也罢了,南家当事人南修文,也就是南风父亲,如今不到四十岁,便已位至右翼大将,成为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
所以南家在砀城无论是财富还是权势,都算得上显赫之家。
邵家大少爷年长南风几岁,对砀城这些家族之事,自然比其他人要懂得多点,见南风一来凝肌楼便受到如此高规格待遇,心中虽是万般不忿,但还是忍了。
然而邵元青脸上,依旧掠过一抹阴影。
南风和凌北坐下之后,凝肌楼花会正式开场。
凌北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而且明显坐卧不安。
“你如今受伤,需要个养伤之地,要想掩人耳目,这个地方最佳。”
南风目光看着台上,低声道,一脸意味深长。
这些话,自然是对凌北说的。
凌北闻言一惊,掩人耳目?难道南风看出什么来了?
见凌北似乎默许此话,南风便道:
“你身上所中之伤并非寻常伤势,乃是皇家剑矢,虽然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样严重,所以我推断,你在遭人追杀。”
南风声音极低,刚好够凌北听的一清二楚,凌北略微凝眉,似是十分不愉。
他并不喜欢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而且还这么自作聪明。
说白了,他正在进行一场十分危险的赌注,成功概率无比渺茫,一旦拿捏不当,就会全盘皆输。
“看破不说破,兄弟,你懂了就行。”凌北侧首看了一眼南风,淡淡出声。
他在警告南风?
南风笑笑,避开凌北眸光。
台上又出来两个商女,是凝肌楼里出名的姊妹花,艺名大宝二宝,二人一个手拿葫芦丝,一个手捧两方红色盖头,一前一后扭了出来。
“我去,这二人居然还混迹在凝肌楼,少说也快四十了吧?”
霍家二公子本来一脸期待,这会子见了大宝二宝,直接有点意兴阑珊,连着打了几个呵欠。
霍家谋士贵宝见自家主子此刻已经全无兴致,便乘机提醒主子:
“二爷,看来今年这凝肌楼没什么新鲜彩头,这几个才艺角虽说也称得上当红顶流,但明显已经过时。以微职看,不如……”
贵宝是霍家半个谋士,素来跟二爷霍俊远时候多,今早临出门时,霍家家主霍伦一再叮嘱他,务必让二爷保持低调。
“如今世风日下,富家公子出入风月场所好似成了时髦,俊远既然非要去凑这个热闹,贵宝你如今跟了二爷,就要时时警醒他,不要让他沉迷其中才好。那种地方能有什么好人家女子!”二爷霍俊远今早临出门时,霍大当家的私下里一再的对贵宝安咐了好多话。
大当家的既然这么郑重其事说了,身为霍家多年下属,贵宝就不能不当回事。
听了贵宝这话,霍俊远淡淡睁开将要闭上的双眸,略微沉吟半秒,道:
“论才艺长相,这几个商女的确难入我二爷法眼,只能称得上耍宝卖萌,徒然浪费我时间。贵宝,我们走!”
霍俊远话未落地,人已遽然起身,长腿一迈离了座位,身后几个家丁一看主子要走,便也纷纷起身跟了主子,几人顺着花会过道,一窝峰向凝肌楼外面涌去。
在门口候着的几个小商女一看有客人要走,便过来挽留:
“爷,二爷,精彩戏码还在后面呢,爷您再呆一会呗。”
“二爷,花会上今儿个来了好多姑娘,要才艺有才艺要长相有长相,爷您再等会呗。”
……
小商女们竭力挽留霍俊远。
霍俊远有点不耐烦,挥挥手一脸不屑:
“算了算了,等下回有空再来。”
“贵宝,给姑娘们点赏钱。”
霍俊远常来凝肌楼,因而和凝肌楼大大小小商女们混的很熟,这会子也体恤了这些小商女辛辛苦苦,便让贵宝打发她们几个银钱。
“谢谢二爷。”
小商女们得了银子,态度越发殷勤。
霍俊远带着贵宝和另几个下人出了凝肌楼,便转过巷口,往砀城西南行去。
其实,霍俊远今天有要事在身。
否则五年一度花会,岂能少了他这个风流少爷!
凝肌楼内,此刻花楼会已经进行到一半,冷无双和秋月坐在第四排,正好可以看到前面贵宾座南风和凌北。
“南公子,这花会看着实乃无趣,难道,一直就这么无聊下去?”
花台上,又上来三四个商女,犹抱琵琶半遮面。
筝女,琴女,琵琶女,还有几个舞女,这属于混演。
混演一般是凝肌楼里三等商女,大多数没有单独表演机会,但若是背地里塞了银两给管事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
咿咿哑哑之中,还有一个商女在唱昆曲,“只落得泪万行、愁千状,人间天上,此恨怎能偿。”
凌北有点焦虑。
南风看了凌北一眼。
凌北虽然没有明说,但眼下他这身份,似乎隐藏了太多秘密。
光是身上那伤,就不太寻常。
身中皇家剑矢,是仇家,还是说,凌北是皇家追杀之人?
不管凌北是属于哪种情况,都说明,凌北是个危险之人,但是南风既然救了凌北,总不能半途而废。
然而,他不冒险。
他搭上自己,他不能将南家人也搭上,他将凌北带到这种风月场所,是因为眼下这个地方,实在太适合凌北了。
与其说是他带凌北来凝肌楼,倒不如说是,凌北千里迢迢来此,绝对也和凝肌楼有千丝万缕牵扯。
“既来之则安之。兄弟,命中劫数,该有的都会来。该来的逃不掉。”
南风没头没脑给了凌北这么一句。
章中“只落得泪万行、愁千状,人间天上,此恨怎能偿”引自昆曲《长生殿》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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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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