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演之后,便是有头有脸商女真正展示才艺机会。
江寒雨终于上场。
论长相个头,在凝肌楼这种风月场所,江寒雨的确不占优势。
微胖,个子中等,眉眉眼眼虽是极尽修饰,却也略显浮肿。
但若论心机,谁也比不上江寒雨。
“九号才女江氏,出身名门望族,因家道中落投奔我门,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尤擅长工笔诗书……”
好一个出身名门望族。
“主子,三等商女就这么厉害,那头等商女不是……”
秋月睁大眸子看向台上,无比惊奇。
闻言冷无双淡淡一笑。
果然是江寒雨,不过是出身寒门一女子,却能瞒天过海捏造出这么多光鲜履历,一般人真做不到。
所谓琴棋书画,不过是皮毛而已。
凌北曾经花重金打造过江寒雨,即便后来江寒雨为了上位,特意学习皇室诸多礼仪,到最后依旧是表象,仿佛是精美高脚杯里误装了勾兑酒,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出身低微,江寒雨最怕别人这样说她。
此刻江寒雨提了裙裾,踮着脚尖,款款行至赛台中央。
“感谢各位客官。”
江寒雨一脸娇羞,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一双眼睛扫过台下众人,然后!
在凌北和南风脸上略作停留。
白衣胜雪。
精致无匹。
江寒雨蓦地看到凌北和南风,就立刻想到世上这八个字,刚好够形容贵宾座这两个公子。
不多不少。
世上所有孽缘,都从惊艳二字开始。
这二人不止是美绝天下,光是那一身贵气盈溢,还有老鸨娘特意给二人留的明黄贵宾坐塌,就足以说明,眼前这两个公子身价不菲。
“恩,小女子饱读诗书,闲来无事亦专门研习华辞古章,小女子现作一首以飨各位看官,若能得个高分,小女子感激不尽。”
在江寒雨看来,这是真正的豪门盛宴。
她仿佛嗅到浓重转机,商女盛会,原来可以见识到这么多商贾王候,无论抓住哪一个,后半生都是柳暗花明。
每一个都是华裳贵服,一看都是有钱人出身,而南风和凌北,则是鹤立鸡群。
台下众人皆侧耳静听。
江寒雨嗯哼了两声,将腰折叠了三分之一,一双黑窟窿般眼眸轻飘飘瞭了凌北几眼。
凌北:“此女颧骨突出,眉梢吊翘,定非良善之辈。”
凌北也盯着江寒雨看,透过那张浓妆艳抹容颜,仿佛嗅到什么危机般。
闻言南风不置可否。
一语成識这句话,用在凌北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情切切,意浓浓。彩云归去认无从。晚梦只向前世寻,爱将鸳鸯两处仑!”
江寒雨捏着嗓子吟完这几句,微咳几声,用袖子捂了半边红唇,风腴体态偏仿佛弱不禁风的样子。
“矫揉造作,也配……”
凌北又是嗤之以鼻。
只不过是初次认识江寒雨,但凌北却是由衷地厌恶。
这种嫌恶十分奇怪。
“哈哈,好一个鸳鸯两处仑!有意思!”
前排邵家大公子大笑不已,举牌给江寒雨打了分,却是二分。
也就是说,只给了江寒雨一个次低分,虽然有点羞辱,却也勉强给了她一点面子。
南方一个商人,直接给打了零分。
商人离冷无双座位不远,不屑声音直接传入冷无双耳中:
“且不管这章词好坏,光是这张脸,妆扮出来尚且如此,素颜又该如何!哼!”
“章词又如何!直接抄袭景庄居士之笔墨,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后面又有人出声,声音有点耳熟,冷无双略为一怔。
她回过头。
说话的是一个紫衣男子,二十五六样子,面色温润,长相清秀。
竟是砀城世家子弟,周子遥!
周子遥属世袭侯爵,一出世便承袭家族荣耀,起跑线高于常人,一品官职。
也就是说,以周子遥眼下这身份,只要稍作努力,分分钟就能进军朝堂,博得更大功名。
但此刻的周子遥,淡泊名利,喜好混迹风月场所。
冷无双扫了一眼周子遥,赶紧移开双目。
心下却是感叹不已。
谁能想到,这会子腼腆又秀才风的周子遥,将来会权倾朝野,成为凌北麾下一只忠犬!
这会子台上江寒雨,看到台下一众王候公子给她打分越来越低,有的富商竟然直接放弃打分权,不由万分羞恼。
要知道,为了能在这次花会上大放异彩,她做了无数努力。
甚至不惜花费重金,贿赂几个主事的,将自己定为才人首演。
还独自占了这么大一个舞台。
在风月场所求生,不动点心思岂能出人头地。
更何况,江寒雨自从来到凝肌楼营业,还没有开张,想起来着实有点羞躁。
但是心机如她,岂能放过今天这个机会。
江寒雨心下气得发抖,大失所望之中几近崩溃,但是下一秒,她心念电转之间,将一腔心思,直接赌注在了前排两位贵公子身上。
也就是,南风,还有凌北。
“感谢各位看官,小女子给各位看官万福了。”
江寒雨欠身行礼,依旧表现得柔弱无匹。
下一秒她转身南风和凌北:
“小女子今天尽力了,其实打分多少无所谓,小女子在意的是二位。因为刚刚这首词,是小女子做与二位公子的!”
江寒雨说毕,伸出素手指了南风和凌北,脸上笑意盈盈。
此语一出,众皆哗然。
真是不自量力。
在一众商贾王候之中,南风贵为砀城南家子弟,风头无两不说,单是那一世傲人骄资,多少名门贵女趋之若鹜,求而不得!
岂会看上江寒雨这种三流商女!
而凌北算是新面孔,但能和南公子厮混在一起,其背景,恐怕也不是寻常人家子弟。
邵家大公子嗤笑不已,真想再次放声大笑,但到底是忍住了。
南风无所谓。
给江寒雨打多打少,他都觉得不重要,但他不屑于此。
南风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
“兄弟,这任务就交给你了。今天是你主场。”
南风面无表情,直接将难题踢给了凌北。
凌北狠狠一怔。
“南公子,你!”
凌北咬牙,再咬牙。
今天南风直接将他带来风花雪月这种场所,他已经是气极无奈,如今又要他给商女们打分,他岂能不怒。
原本他是觊觎着想去砀城冷府,去见几个重要人物,想着以南公子这关系,可以省去好多过程,然则没想到!
南风自作主张,将他引来这种地方。
“莫非南公子以为他凌北是,招蜂引蝶之徒?还是说,以为好色若此?”
就算他是好色之辈,也不能看上江氏这种人吧,论长相,江寒雨显然称不上皎若明月之类。
南风转过头,故意不看凌北。
江寒雨看凌北迟迟不肯下笔,心下顿时一紧。
若眼前这位公子也放弃打分,那她这半月努力,岂不就是一场笑话收场。
“大哥,您不必为难,若您也不看好小女子,这岂不是说这世间将小女子完全遗弃了!”
“大哥,小女子活着何用?”
“今此羞辱,小女子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江寒雨泪液喷涌而出,也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总之泪雨滂沱。
不只是哭,江寒雨更是迅速抽了发上一根银色畿子,刷地自己喉口,作势就要刺下去!
“江姑娘,千万要不得!”
后台老鸨娘目睹此一幕,吓得庞然变色,赶紧从后台奔上来一把拉住江寒雨。
十两银子买来江氏,虽说不是头牌之流,但人若一死,白白花出去十两银子岂不死亏!
“江姑娘……”
“江姑娘,看,公子打分了,打分了。”
随着老鸨娘手指之处,众人皆引颈看去——
众目睽睽之下,又兼江寒雨以死相逼,凌北一时骑虎难下。
大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势。
也罢。
凌北一脸黑线。
仿佛是耻辱了他,又仿佛是要上断头台的样子,绷了脸,好看皮囊刹那间弥漫了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意。
凌北眯着眼,一吝表情深不可测,却无比不耐。
刷!刷刷!
凌北举笔打了五分。
“五分!不能再高了!”
凌北堪堪圈了这字,便再也不能忍受,冷冷掷笔起身,长身一掠,径自出了二楼花会!
下了二楼,径奔外面。
在凝肌楼出口处,站着十来个迎宾小商女,这会子见凌北白衣飘飘奔出来,便争先恐后迎将上来:
“爷,爷您怎么出来了?”
“爷,花会才开张不到一半,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爷,爷您再呆一会……”
“爷有事,下次再来叨扰。求让开。”都是十二三岁女子,个个天真未泯,凌北属实不想太难堪她们。
只得抱拳道。
当此之时,小商女们才看到凌北一脸寒意,兼着不悦,便纷纷散开。
凌北径奔出来。
霍俊远带着几个公差在砀城西南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这会子又转了回来。
迎面碰上凌北从凝肌楼出来。
“这位爷,好陌生。莫不是……”
霍俊远心下暗自嘀咕,便蹭上来,正要开口和凌北搭话,南北长身一脉,翩然从月亮门洞逸出身形。
“啊,南公子。”
霍俊远不得不先跟南风打招呼。
“霍管事,花会正当热闹之时,霍管事怎不入内捧场呢。”
南风淡淡一笑,微波不惊。
霍俊远在当地衙役上班,最近世道不太平,奉了上头之命,最近常常带着巡差抓人,被抓之人不是入了死牢便是踪迹全无。
暗黑得很。
听南风这一说,霍俊远顿时来了精神。
“哦哦,是么。听说最近新来了一批姑娘,不知有没有养眼又招人稀罕的?”
“有,江氏那娘们就不错。”南风随口回应。
就在二人说话间,凌北已经只剩一个背影,霍俊远回头瞧见正要追过去,南风对着凌北背影呼道:
“表哥,舅妈不是还有一口气么,你跑那么急干嘛!”
南风一面呼一面也起步急速离去。
巷口之处,隐约可见白衣袂起,两道人影瞬间如弹丸之箭,转眼便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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