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灵的心里，突然像是被一道暖流抚过。
她在不在雪霁峰，师尊自然最清楚，如果照实说，那她们绝对逃不掉。
师尊可能猜出了她做了坏事，可还是选择了护短。
这种被偏爱的满足感像是一颗膨胀开的气球，托举着她，一下一下地朝高空飞去。
牧鹏见凌清的反应如此强硬，气焰也低了下去：“凌师妹这是什么话，你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只不过你也看见了，玉儿伤得蹊跷，要是不查明真相，实在叫我寝食难安。”
“牧峰主爱女心切，深夜来查也无可厚非，只是如今令嫒还在卧病，您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该以她的身体为重。”
凌清平时话本不多，众人都以为她是个没嘴的葫芦，岂知这些话一出口，俨然是里子面子都给足了，不仅把牧鹏说得哑口无言，更不着痕迹地把其他人也说到了牧鹏的对立面。
钟灵灵暗道厉害，这话术，谁敢说她师尊无口她第一个不服。
牧鹏吹够了山风，此时也稍微清醒了些，当下就紧张起来。
他的玉儿身边只有两个侍女，万一醒来见不到爹爹，可真是罪过了。
他急忙道：“各位对不住，我刚才一时冲动，麻烦你们都跟我白跑一趟，这样吧，你们先回去休息，明日我自会差人把礼物送到仙府。”
说罢，他倒是先一步飞了出去。
剩下几人也谢过凌清的仗义执言，各自御剑去了。
最后只剩下夏莎和凌清。
夏莎道：“凌师叔，劳烦您帮我照顾如绯，她在府上可曾惹祸？”
凌清道：“并无。”
夏莎见她不愿多言，便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凌师叔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凌清见她们全都远去，强撑着的一口气慢慢呼了出来。
她站在狐狸洞中左右看了一眼，突然开口道：“灵儿，若你在此处，切忌归家的时候不要路过青霜峰，那里有牧鹏的弟子把守。”
说罢，她便取出纸鹤，飘然飞出了山洞。
等洞中没了动静，钟灵灵才偷偷打开石门。
听了师尊的话，她们没有路过青霜峰，而是绕了个圈，从外围回了雪霁峰。
此时已经夜深，两人顶着漫天的星辰和夜露，一路边走边听着动静，以防和任何人撞上。
毕竟她们现在还是野兽的长相，要是被人发现，第一时间就会暴露。
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她们回到了雪霁峰。
带着江如绯慢慢融入结界后，两人传送到了帘青院前。
院中有灯。
钟灵灵有些心虚，蹑手蹑脚走进去，就看到凌清正坐在院中等着她们。
见她们进来也没有说话，只冷着脸。
她慢慢走到凌清面前，嗫嚅道：“师尊……”
江如绯看她这样，也顺从地低了头。
凌清见了她们的兽耳和尾巴，已经明白了大半，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们先去洗了澡吧。”
听她这么说，钟灵灵才发现自己身上有股狐狸的臊味。
她立时红了脸，幸好脸上有毛，也看不出什么。
她和江如绯走到后院中泡进灵泉里，泉水虽好，但穿着一身的毛，泡起来极度难受。
就这么泡了许久，总算消去了那股味道。
钟灵灵抬手闻了闻，确定已经恢复正常了，才走出池子甩了甩水，拖拖拉拉朝前院走去。江如绯则是全程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
“你们可知错吗？”凌清已经给她们准备好了擦水的布斤，此时给她们一人一条，叫她们自己擦。
“知错。”
“师尊，我知错了。”
凌清看她们的尾巴全都朝下，耳朵也塌了下去，便道：“不管牧双玉做了什么，你们也不该伤她性命，这是同门相残，是所有门派中的大忌。”
钟灵灵本想说那是她们自己狗咬狗掉下去的，但见凌清正在气头上，便什么都没说。
“江如绯，我不是你的师父，没有资格约束你，你可以去客房睡了。”
江如绯还想说什么，钟灵灵偷偷对她摇头，示意她自己来扛。
等她走后，凌清起身，慢慢朝钟灵灵走来。
钟灵灵以为师尊要处置她了，连忙紧闭上了眼睛，静等着鞭子的到来。
没想到，等来的是师尊的抚摸。
隔着布巾，师尊轻轻地帮她擦着身上的毛，下手十分温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钟灵灵忍不住用头蹭了蹭师尊的手，开始咕噜咕噜。
她这副样子像极了猫儿，凌清虽然生气，但也被她撒娇的模样所打动，心中柔软无比，忍不住用手轻抚着她的头，那皮毛的触感绵密而顺滑，就像是上好的锦缎。
“灵儿，你不该去招惹牧双玉。”凌清道。
她们都是刚刚入门的弟子，哪里能结下这么大的仇怨？
钟灵灵仍旧闭着眼享受着她的抚摸，但声音却冷漠到了极点：“谁让她说你不好。”
凌清这才了然，原来就因为牧双玉说了自己不配教她们，就被钟灵灵给搞成了这副模样。
牧双玉和柳荷从悬崖上坠下去之后，虽然没死，但是受了重伤，全身的骨头断了一多半，人也陷入了昏迷，这还是拜她们平时就吃了无数丹药，身体强健所赐，要是凡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哪里还有命在？
凌清叹了口气：“她们想说，就让她们去说，如果事事都这么争强好胜，以后要怎么办呢？”
钟灵灵抬起头来，一双墨瞳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师尊，如果她说的是我，那我听听也就罢了，可她说的是你，我绝不能坐视不理。”
凌清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错了一拍，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是了，几天前在开蒙石碑下，钟灵灵就为这件事和别人起过冲突。
如今成了她的弟子，就更是嫉恶如仇，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这是她的本性，即便自己说什么，也是难移。
“不过，以后我做事以前，会和师尊商量。”钟灵灵本来耷拉着的耳朵竖了起来，摸上去柔软而温暖。“如果师尊不允许，那我就不做，好不好？”
凌清与她对视一阵，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好。”
钟灵灵立刻欢快起来，刚要说什么，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血流像是突然增加了数倍，冲击地她有点作呕。
她抓住自己胸口的毛，拼命压抑自己急促的呼吸。
“师……师尊……”她眼前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只得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凌清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以手搭上她的腕部，只觉她体内的灵力汹涌澎湃，竟是比之前多出了数倍。她还从未修炼过，经脉稚嫩而狭小，哪里承受得了这么多的灵力冲击？
可这么多灵力，又是从何而来？
凌清将其打横抱起，进了卧房。
将其安置在床上之后，凌清自己也缓缓褪了外衫，与其对坐。
而此时的钟灵灵已经失去了意识。
凌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沉静如水。
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指在了钟灵灵的眉心，手指触碰的瞬间，她身体里的灵力像枝叶般的缠绕着从眉心深入对方的身体，一直由头顶到丹田，再到四肢百骸。
一探之下，凌清就感受到了对方身体里洪水般的灵力，这些灵力极度纯净而冰凉，正在经脉里随意流窜，因为没有出口，竟然顺着她的指尖倒流回来。
接着，凌清感受到了一阵奇异的触感。
她身属木系，金丹早已变成干枯紧缩的桃核模样，可就在将那股水灵之力反哺回来之后，她内丹上的枯壳，似乎正在龟裂，露出本来的模样。
从现在开始，凌清才真正知道这个徒弟即将给自己带来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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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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