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贺玉芬大概是刚醒,睡眼朦胧,看见贺无过进来之后她特地揉了两下眼睛确认,接着冷笑了声。

“我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跟着踏进门的王诚很快意识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挥了挥手招呼护工出去,自己也识时务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但贺无过对她的刻薄早就有了免疫,他平静地在病床边坐下,把自己带来的早饭认真在床头柜上摆好:“这有青菜粥和包子,这个是鸡汤,我先给你把盖打开,放凉了喝。”

看着他从容地在自己面前摆弄餐具,贺玉芬更加窝火。

她上下打量着贺无过这一身焕然一新的行头,嗤了一声:“这衣服,这鞋子,都是那家人给你买的吧。如果我现在劝你回家,是不是挺可笑的?”

贺无过面无表情地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舀了一勺粥,吹了两下,稍凉些后伸到她嘴边:“张嘴。”

贺玉芬再咄咄逼人,也掩盖不住虚弱的面色,不情不愿地照他说的张开嘴,喝了一口粥。

“你之前有得罪过人吗?”贺无过看着她,“你身上有纹身,头发颜色也鲜明,如果被拐卖,特征太明显容易被发现,我觉得你成为人贩子的目标的可能性比较小,尤其是你明显已经过了最佳生育年龄,不管怎么看,都不……”

贺玉芬打断他:“都不像是能卖出好价钱的样子。”

“我就事论事,”贺无过深吸了一口气,“你好好想想,之前有没有得罪过谁。”

“我得罪过的人可太多了。”贺玉芬抽了张纸巾擦嘴,挡住他伸过来的勺子和碗表示不愿意再吃了,“就你现在住的那家人,我们就不对付。”

贺无过放下餐具,有些无奈:“妈,我没跟你开玩笑。”

“你看,你又不信任我,还要问我。”贺玉芬挑眉。

她平时大部分时间都画着浓妆,这会儿素颜居然显得格外寡淡,就连做个挑衅的表情,气场也弱了不少。

贺无过挺心疼她的,但她永远像个仙人掌似的让人无法接近,又让贺无过每次面对她的时候只剩下无力感。

比如说现在,贺玉芬似乎又开始无理取闹。

贺无过看着她,试图在她满脸的戏谑中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你的意思是迟予怀家找人去堵你的?”

贺玉芬与他对视,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了她,她不再笑,突然拉住了贺无过的手:“无过,就当我求你了,回家吧,那家人我们招惹不起。”

贺无过被她突然表现出来的神经质吓到,下意识要挣脱来开。

贺玉芬却把他拽得更紧了:“他们对你好是有目的的,本来我还能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你们认识是巧合,现在看来就是个圈套。”

很奇怪,虽然贺玉芬愤怒时爱胡说八道爱给人乱安罪名,但这会她的愤怒却像是有几分信念感——不论是上次在商场遇见她振振有词地说的“他们不是真的对你好,只是利用你”,还是现在说的这些话,都看起来十分坚定。

贺玉芬依旧是笃定的口吻:“他们要害我们,先取得你的信任,再一步步查我们,最后一个一个报复!”

“报复?”贺无过拧着眉,他看着贺玉芬,想知道她能用这两个字再如何发散自己臆想的故事。

贺玉芬欲言又止,她看着贺无过,眉眼中少了以往的盛气凌人,带着几分央求:“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你跟我回家,别再跟他们家的人来往了好吗?”

贺无过不喜欢绕圈子,也终于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结合迟予怀曾说的迟续对他的各种恶劣行为,以及在迟续手下干活的贺玉芬喋喋不休地说迟予怀要害自己却对原因三缄其口……其实很容易就能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但贺无过一直抱着一丝希望觉得贺玉芬会和自己坦诚相对。

妄想着两人还能有机会建立起也不知道曾经有没有存在过的信任。

——就像迟予怀对自己无所不言那般。

但是很明显,贺玉芬根本没有考虑过要尊重自己孩子的意愿,一如她这十八年来,没有在乎过贺无过真正需要什么一样,导致了现在两人难以建立健康的沟通。

受够了。

贺无过张了张嘴,冷冷地说:“是迟续让你这么说的吗?”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窗外的鸟鸣声,孩子的嬉戏声,走廊外小推车上玻璃药水瓶的撞击声,明明应该悦耳的,贺玉芬听着却有些崩溃。

“你怎么知道迟续!?迟予怀他们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虽然她很努力压低声音避免被门外的人听到,但贺无过还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声嘶力竭。

果然自己猜对了。

这一刻居然有些失望和落寞。

他冷静地剥开贺玉芬的手放回被子上,安抚地拍了两下,站起身看着她,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

“不管迟续跟你说了什么,你选择相信他,我选择相信迟予怀,大家还是不要互相干涉比较好。”

接着转过身,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待贺玉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你回来!”贺玉芬胡乱翻开被子,正要下床去追,却从枕头底下掉出了一个信封。

几张粉色的钞票就这么散了出来。

她的惊慌变成了错愕,她捡起信封数了数,十五张,数量虽算不上多,却是向来捉襟见肘的贺无过难以做到的大方出手。

贺玉芬愣住了,鼻子慕然一酸,苍白的脸上突然有了颜色。

她居然开始掩面哭泣。

“又在看你儿子呢?”迟予怀在贺无过面前打了个响指。

公交车稳稳前进着,贺无过已经看了一路的手机了。

十分钟前迟予怀下了班在单位门口看到贺无过的时候挺意外的,毕竟第一次享受到男朋友来接下班的福利。

但是上了公交车坐下之后才发现这家伙今天不太对。

沉默寡言,心神不宁,抱着手机也不知道是发呆还是沉迷,直到手机里传出了几声狗叫,迟予怀才发现这人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多可爱啊,”贺无过靠过来,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机,“可惜这个机构在外省,胥州没有导盲犬的训练基地,不然还可以去线下看儿子。”

“胥州没有吗?”迟予怀问。

“没有,我问过了。”贺无过说。

“没事,以后我们去你儿子训练的城市旅游,买点好吃的去看它。”迟予怀说。

贺无过看了他一眼:“哥,你哄小孩呢。”

迟予怀笑了笑,不经意间转了话题:“你今天去医院,阿姨还好吗?”

“好得很,有位老王鞍前马后地伺候她呢。”贺无过说。

“你这口气,”迟予怀皱了皱眉,“听着有些不对味呢?”

“老王给她找了护工,但我明天还是想请个假,过去照顾她,她脾气差嘴上又刻薄,普通的护工估计忍不了她,别到时候在她菜里吐口水。”贺无过说,“那男的自称是我妈的男朋友,但是晚上没有陪着,白天才去,你品品,像不像是个有家世的男人偷偷出来的?”

迟予怀颔首不语。

思索了片刻他才说话:“你的意思是,你妈妈插足了别人的家庭?”

贺无过皱着眉,随即摇了摇脑袋:“我妈不是那种人,虽然……虽然她在红画舫那种场所工作,但我觉得她不会去做这种没有底线的事情。”

迟予怀看着他,像是得了失语症般半张着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在自己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回答呢?

期待这个毫不知情的局外人能和自己同仇敌忾,对抗他的妈妈吗?

迟予怀觉得自己挺蠢的。

公交车缓缓停在了站台前,他拉了他贺无过的衣服:“到站了,下车吧。”不经意间他又转了话题,“那你明天晚上回来吗?我到时候下班去接你?”

贺无过跟在他身后下车:“回来吧,我看她没多大毛病,不需要我守夜陪她吵架。”

“没多大毛病?”迟予怀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今天这眉毛拧在一块儿就没松开过是几个意思?”

贺无过语气沉重了几分:“她下班在红画舫门口差点被人拐走,警察那边还没把人查出来,我心里总觉得有个石头。”

“差点被人拐走?”迟予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红画舫在市中心的闹区,现在的人贩子这么嚣张了?!”

贺无过嘁了一声:“别说闹区了,酒吧和KTV门口那么多捡尸的,单身的,喝醉的,随便被人捡走第二天醒来就少个肾,这事儿治得了吗?”

“我怎么觉得你比起担心,更多是生气呢?”迟予怀停下脚步看着他。

贺无过脸上多了几分不爽:“我明天就让她把工作辞了!”

迟予怀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安抚,这时兜里的手机震了震,迟予怀下意识就掏出来看了眼。

-赵娥,六十二岁,小学文凭,家住在庆丰路47号巷3单元302室。

就这一眼让他做贼心虚般差点没拿稳手机,火速又放回了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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