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说：“感觉维尔斯好复杂。”
躺在她身侧的米洛闭着眼睛附和道：“的确很复杂，哥哥想的很多，想要的也很多，我只知道一两个。”
黑暗中不知是谁打了个哈欠，困意悄无声息地传递，荧翻身抱着派蒙和米洛，嘟囔着：“下次见面问问他吧……”
“好哦……”米洛的声音也很低，困倦如潮水翻涌，淹没了她。
这又是“梦”了。
她沐浴着月光飞翔在璃月的土地上。身下是一马平川野沃膏肥的荻花洲，古城遗迹尚存的归离原，四野青青的漓沙郊。
越往西，身下土地越是发赤。丘丘人的营地燃着篝火，裸露的矿产反射着月光的明亮，断崖峭壁上生长着紫色的琉璃袋，红色的植被里暗藏素白的清心……
层岩巨渊，璃月最大的矿脉开发处，也是一部璃月人勤劳致富的历史。
她趴在山峰赤红色的草地上，咬断了几株清心，爪子攥着琉璃袋——和旅行者一起同行久了，目光所及之处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的本领已经被她学到了，就差不放过视野内任何一个宝箱的本事没学会。
爪子和嘴实在兜不住太多，她才放弃继续薅材料的举动。
层岩地表中心是渊口，岩元素力量向其中涌动，五方磐岩镇石悬浮，封印渊口。
不过那对她无效，小小的身躯穿过封印，如同墨水浸入一汪泉眼。波澜也只有站在层岩悬崖峭壁最高处的钟离才感受得到。
鎏金瞳注视她小小的身体钻进去，似乎是在审视她的行为，判断她的动机。
这些她并不清楚，梦里的她感知力相当微弱，幸好双眼早已习惯在黑暗中视物，钻入层岩地下矿区也能迅速找回状态，咬着攥着草药，嗅着哥哥的气息一路寻找。
“嗷嗷嗷——”
她压低声音呼唤，却在地下暗河激起回声。
水滴敲打石块，日积月累凿出凹坑。暗河的水沁凉……或者应该说是冰凉刺骨，不过她觉得这温度无所谓，拍打着翅膀飞过去。
地上的暗紫色淤泥像有生命似的涌动，她有一口算一口，全给啃了。嘀嘀咕咕着不知名语言的深渊法师，一口吞了。吟咏着过往惨痛历史的黑蛇骑士……
“真实的虚无，逆挂的正义，不公的天空……”*
被深渊力量侵蚀的人类骑士堕落为“黑蛇骑士”，满腹悲愤地吟唱着当年的真相与惨痛，可惜无人知晓他们的痛苦，听到了吟唱的外来闯入者，尽数葬身于此。
她呆呆地望着那个提着斧头，迈着沉重步伐走来的孩子，那个曾经也是人类的孩子。
曾经似乎是具有相当身份的王国骑士，如今随着岁月与诅咒，失去了几乎全部的智性与记忆，只有一点残存的意志留在被腐蚀的空壳之中。
她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深渊对可爱的人类孩子的侵蚀，不可逆转，不可抵抗，无力阻止。
了结了这个孩子，结束了他的痛苦后，她循着哥哥留下的痕迹一路飞行，听到了越来越多的哀悼呢喃。
“莫要前进了，外来者，当心惊醒了沉睡的天空之石……”*
“以神圣之血，净化污秽天空之物！”*
即使是在梦中，也能感受到那种惨烈，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残存的，作为人的一部分。
死亡并不是他们悲哀余生的终结，而是又一次痛苦的回溯开始。
地脉不再承载他们的灵魂，因为地脉不能接受被深渊污染的存在。
永世不得超生！
“天空之罚……审判之钉……挥之……不去……”*
对神罚的恐惧已经刻入灵魂，仿佛被打上烙印的奴隶，他们在神威之下颤抖，又不后悔当年为反抗做出的一切，如今仍在坚守“守护”的职责。
她能做到，就是给予这些可怜的孩子短暂的安息。
哥哥……这就是你希望我看到的吗？
维尔斯利索的击倒了一只遗迹守卫，掏出核心部分收纳起来，用至冬话问躲藏在铁门里面两三天的倒霉鬼：“还有力气说话吗，小伙子？我是代表执行官大人来带你们回家的。”
回答他的只有虚弱的呼吸声。
也是了，看铁门外地上的血渍，这小子受伤不轻。
暴力拆下铁门，用冰元素力量强行给倒霉人类止血，修补他破损的身体与伤口 。
“嗬……嗬——”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喉间溢出鲜血，让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
维尔斯低头帮他修补身躯外伤和内脏，确认伤口都愈合后，把人半搂着翻了个面，往背上狠狠一拍。
至冬风格的救治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咳咳——呕——”
大股的暗红血液被呕出，这个倒霉不幸的至冬士兵小伙用积攒的力气撑在地上呕吐起来。如果不是知道这位先生在救治他，他尼古拉真的就要以为对方大费周章只为取他狗命 。
“慢点慢点，不着急。任务取消了，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慢慢说。”维尔斯很有耐心地安抚这个至冬的孩子。
“嗬——咳咳——好了，好了……”尼古拉费劲吧啦地制止维尔斯跃跃欲试（？）的第二掌，“非常感谢您，先生。任务……”
维尔斯给他看了达达利亚的执行官徽章：“负责璃月事宜的公子的徽章，认得吗？”
“可我是，从属公鸡大人……”
维尔斯打断他的话：“这个时候就不要纠结是哪位执行官下的命令了。还能有女皇陛下的命令重要？女皇和璃月达成了协议，你们的任务圆满完成了，所以人都要撤离璃月，你也一样，听话小朋友。”
尼古拉没话说了，维尔斯把人拎起来扶好站稳，塞了把吃的，没等小伙说啥话，直接囫囵团吧团吧扔进开辟的一小块空间门后，连人带行李一起跨越山川海洋，直接扔到了遥远的至冬国土境内。
尼古拉还没落地就被两个同胞接住，脖子后挨了一针，晕晕乎乎地运下去了。在他之后，断断续续又来了几个同袍——都是一样的待遇，保证什么也看不见。
尼古拉听见同胞们叽里呱啦地聊起来。
“这是第多少个了？第九连队不算，去璃月的先遣队有这么多？”
“咱们谁记这个？那边有专门的秘书守着……嘘，小声点，别把这群笨蛋吵醒了，主人宽容仁爱，许他们好好休息。”
尼古拉脑子昏昏沉沉，鼻间触及到飘落的冰凉雪花，他下意识抱紧了那位蓝眼睛先生给他的食物，一些压缩饼干和水。虽然他不清楚自己怎么从璃月的层岩回到了祖国，但是只要回来了就好……
他回家了……
不对！还有老姐！卡佳老姐！
我姐姐还在那里！我约好了要和她见面的！姐姐！！
伤势痊愈的大小伙浑身使不完的劲，两个愚人众甚至按不住他。
“臭小子你闹腾什么！”扎了镇定剂怎么还这样！
“姐……姐姐——”尼古拉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徒劳地扑腾，像是一条陷入干涸境地的鲶鱼。
有人安慰他：“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主人为帮你找回姐姐的……哎哟你捅我干啥！”
“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你小子赶紧睡，睡醒了所有驻扎璃月的先遣队士兵都会回来，不要不识好歹妨碍我们工作！”
被训了的尼古拉莫名地安静下来，潜意识里已然相信对方的话语，只是还念叨着姐姐。
而被他惦念着的卡佳姐姐，卡塔琳娜女士，正在被维尔斯一顿胖揍。
因为作为雷萤术士的卡塔琳娜袭击了这个贸然闯入她临时营地的外来客。
维尔斯教训了一下小小的人类对他的冒犯，检查了一遍卡塔琳娜，没发现明显的外伤或者内伤，唯一的毛病只是饿的有点久，吃了些发霉的东西——你不能强求荧光狭道这边的地下暗河周围能有什么能给正常人吃的正常食物。
上一批来自璃月的补给已经是半个月前了，原本这几天应该下发补给，但是因为地面上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些士兵等不到了。好在维尔斯作弊一般的权能足够他在地下乱窜，东摸摸西捡捡，饿晕了的叫醒塞吃的，痛晕了的治好塞吃的，不听话的打一顿再塞吃的，然后全都扔回至冬，交给巴纳巴斯的部下和他的一些人类部下处理。
你问死了的怎么办？
能怎么办？找到尸体送回至冬。
在彻底撕破脸皮前，不幸遇难的愚人众……也是不少的。他们为调查和消除深渊对层岩巨渊的影响，付出了很多。在公子大闹黄金屋前，这些愚人众士兵同璃月千岩军也结下了珍贵的友谊，足见他们来此的确是扎扎实实干事的。
把卡塔琳娜扔回去后，维尔斯收回散发的思绪，走得更远了些，看见了层岩巨渊地下的那颗大蘑菇。
赞玛兰。
“两脚的人类？哦不不不，智慧的赞玛兰竟然也会看错。幸而赞玛兰过去在须弥生活时，听古老的树讲述过众龙翻腾的伟迹。这般强大沉稳的龙的力量……”巨大的发光蘑菇发出有点懊恼的声音，然后迅速调整好心态，它毕竟是只智慧的蘑菇，智者勇于承认错误，“你好，来自遥远国度的龙王。”
维尔斯摸了摸下巴，笑了笑：“你是在说我吗？”
“是的，智慧的赞玛兰已经认错过一次，这次绝不会认错。”大蘑菇听上去十分骄傲，“如此浓郁的元素力量，你的到来极大了缓解了赞玛兰因为这些讨厌的黑泥产生的痛苦。赞玛兰欢迎你的到来，不知名的龙王。”
大蘑菇在暗示维尔斯该交付他的名字了。
*层岩巨渊地下矿区黑蛇众触发语音，有一点微调。
跟萌新一起扫荡黯色空壳的时候啪嗒啪嗒打字记下来了，幸好手速快，记住了几句能用上的台词。
关于层岩地下愚人众的事，我只能说本文的维尔斯亲自出手实属是降维打击了，带士兵回家只需要跟摩拉克斯打个招呼，他还陪着达达利亚一起参加了外交会议，主要是做戏得做全。
ps：维尔斯很喜欢人类，他在至冬清醒地活了太久太久，看着至冬人出生和死亡，心灵从始至终保持着平静。但不代表他能放任死亡轻易夺走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们的性命。
摩拉克斯：接孩子回家？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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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十六只哈基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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