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践行她守护世界的方法之前，把天理拉下神座，咬破祂的喉咙才是重中之重。
但是兹梅伊并没有密切联络同族积蓄力量，也不游说七神参与或者默许这场谋篡。
因为这些事是维尔斯在做。兹梅伊不认为自己能做得比精于此道的哥哥好。
而且，她自己的存在也是一种隐患。
兹梅伊骑上驼兽，随着商队的足迹行走在四野荒凉的大漠黄沙中。
戴因和阿如村商队达成了交易，载着她们三个去沙漠的深处，终点是荼泥黑渊外的教令院学者营地，报酬是硕大精美的宝石，圆润洁白的珍珠，金黄的贵金属摩拉。
这并不是一份平庸的报酬，相反，在沙漠称得上是足以杀人越货也要得到的珍贵财富。商队的老板使出十分本事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同行挤出去，吞下了这笔单子。
重金之下，对几人的怪异处明智地选择闭口不谈或者回护遮掩。阿如村的守护者坎蒂丝明里暗里和戴因交涉都没发现异常，见这三位对阿如村没有恶意也遵守规矩，送出村后便不再紧盯着了。
空缠着米白色的头巾与面纱，裹上斗篷以遮掩酷阳的照射，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姑娘，腰间水袋鼓鼓囊囊，不敢肆意畅饮。戴因那身暗色的衣装跟焊在身上没有区别，不过也提不起多少精神来就是了。兹梅伊仍然是黑长发，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布料贴身穿着，过长的袖套衬得露出来的一段臂膀白的耀眼——沙漠子民往往被她过于白皙到没有血色的皮肤吸引视线，认出她人类身份的籍贯，至冬。
在沙漠行走的商队往往拉得很长，驼兽身上承载着重物也走不快，铃铛声清脆又悠远。仙人掌上偶尔可见红色的赤念果，叫商队里的年轻小伙子们摘了分着吃解解渴，夜晚驻扎在绿洲或者避风处，点燃篝火歌唱叙事。
这算是漫长旅途中难得的惬意时光。
几天下来，商队里的年轻小伙子对这几个寡言少语同行者也算是有了几分了解。看着冷漠不好说话，真要搭把手的时候也不吝啬于帮助，算是面冷心热的典型代表。自觉熟络，被长辈压着的好奇心逐渐上来，有胆子大的同戴因或者空搭话。戴因对七神统治下的人类没什么值得一说的态度，不过话里话外对神明的“不敬”意味不难叫人听出来，幸而沙漠子民对大慈树王小吉祥草王也没什么好感，暂时没人找他麻烦。空？他还在为他死去的臣民哀伤，落到兹梅伊手里没有自由可言，提不起精神和人搭话。
很少有人敢和兹梅伊搭话，她这副和兄长十成十像的容貌的确美丽，甚至是高贵。不同的是，维尔斯总是笑着的，无端给人一种亲切与温和。
她个子很高，比戴因还要出头一些。不爱说话，脸上没有什么波动大的表情，平静地注视着某一处，眼睛里盛满沙漠子民看不懂的情感，让人不敢贸然上前打搅她的思绪，距离感极强。这样的女子敢和两个异性同伴勇闯沙漠，胆量见识恐怕都不少。
是个很有故事感的冷漠大姐姐——年轻的小伙子们这么认为。
兹梅伊并没有深想什么东西，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在发呆，或者通过大漠的风暴嗅嗅深渊的踪迹或者可入口食物水源的方向。商队领头人老练而精明，没带错路过，也没往危险地带扎，路上见到的镀金旅团很少，能打招呼都还都是熟人——这钱花得真不亏，戴因看人眼光不错。
歇脚的时候，驼兽被放到周围散步觅食，兹梅伊不太喜欢和人类说话，总是和驼兽呆在一起。按理来说，这些动物对龙隐藏得极好的气息都相当敏锐，四散而逃都是常事。只要兹梅伊在场，人类钓鱼永远没鱼上钩，打猎往往费劲千辛万苦才能摸到一根毛，鸽子鸟雀更是四散而逃。
驼兽也许是慢吞吞惯了，加上兹梅伊乘坐在背上，久而久之对她气息适应起来，一整个商队的驼兽都老老实实不乱窜——这个商队后来遇见沙暴和圣骸兽袭击，竟然没有一头驼兽是惊慌失措惊惧而死的，兹梅伊功不可没。
话说回来，她这天和驼兽一起围在仙人掌丛旁边休息，看见自己乘坐的那头驼兽拿宽厚的前掌磨搓沙土，看样子是不舒服，干脆拎起它前腿翻过来看：“钉子扎脚了？”或者碎石头细沙子。
那驼兽被她蛮力掀翻在地也不慌乱（营地里的人类目瞪口呆），自己爬起来又拿前腿蹭蹭那块沙土，兹梅伊看过去这才发现不对。动手挖掘看看，沙土下是类似岩石一般的硬块。
那驼兽拿脑袋轻轻拱了拱她，讨好卖乖极通人性，兹梅伊狐疑地瞅它一眼，微微发力掰开了那硬块，露出里面包藏得极好的金褐色种实*。
驼兽张嘴就要吃，叫兹梅伊伸手挡了回去，极其不讲道理：“我的。不给你。”
明明是驼兽先发现的种实，却不让人家加餐，真可恶！
可恶的兹梅伊把这金褐色的种子收起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种实，不过发现了试着种种也没什么。她回到营地休息，留下几头驼兽对着仙人掌丛运气再运气，敢怒不敢言。
好吧，连怒都不敢有。
荼泥黑渊距离阿如村十分遥远，她们出发到如今也有一个月了，也才走完三分之一——这还算是快的了，毕竟沿途补充物资同当地部族居民做生意，总是得耗费时间的。人不是器械没法成天高运作不休息，这个道理连畜牲都懂，没什么可说的。
达马山永不停歇的风暴还在继续，兹梅伊能感受到黄沙下的寒冰气息，和蒙德雪山如出一辙同根同源的气息——她下意识的抗拒并排斥，不愿在这块地方多加逗留。领队敏锐察觉到她对这片沙地的不适应，贴心的加快了前进步伐——为了丰硕的尾款也得贴心啊。
谁让领队看得出她是三人小团体中做主的那位。因此这段路虽然绕行，但是也在二十来天后成功看到了铁穆山。
商队里的人讲述起这片土地上流传着的有关花灵的传说，空听得很认真，他虽然曾在这片大地上行走，虽然被仇恨蒙蔽了理智，但依旧关心往昔旅途的伙伴。
囿灵沙漠藏在高高的沙垣后，兹梅伊暂时不会去，她站在高坡上看着深紫色的，被污染的黑渊，问身边的戴因：“这里已经是被封印过的模样了？”
“神明和花灵能够做到这一步，的确尽力了。”戴因抱胸说道，虽然面上仍是淡淡的不屑模样，但对于坎瑞亚曾制造的灾难，他也没能直起腰板来。
空站在兹梅伊另一边，他已经摘下了缠绕在面上的头巾，那双温和的金色眼眸注视着大地的疮疤。他说：“兹梅伊，这里的净化需要花灵的帮助，只是吃不足以彻底清除。”而且涉及到万千子种的母树。
“嗯。”兹梅伊简单回应一二，但并没有去找花灵合作的想法。
没关系，她想。
我可以做到的。
如果说，清除往昔恒那兰那的死域瘤需要兰那罗的压制，是因为死域在森林各处的蔓延扎根的话，那么她解决荼泥黑渊的污浊不需要花灵，只是因为这里的污染已经被前人处理过封印过，集中到了一处，再次连根拔起就不用担心污染会蔓延出去功亏一篑。
商队把她们送到高处神像那就算结束了交易，兹梅伊拿出一大袋宝石与珍珠结了远超过约定的尾款，告诉领队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领队走南闯北多年，自然知道这三人要做一些事，因此很是识趣地带着财富与同伴离开。
年轻的小伙子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尽情地猜测三人的来历。他们坐在驼兽背上散发自己的思想，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
“领头的女人是至冬面孔，另外两个看样子也不是须弥人……蒙德还是枫丹？”
“高个子男人眼睛里有菱形的瞳孔，难道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嗣？”
“他们的皮肤都好白，比雨林姑娘都要白。”
“你还想雨林的姑娘？我们沙漠的姑娘才爽利泼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题朝着人类男性群聚不可避免的方向狂奔而去。这一趟出门赚的真的多，他们都是领队同族的后辈，自家人一起干活分到的钱自然不少。有了钱，就可以娶妻生子，可以买房置产业，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那是多么美好的未来啊。
领队并不参与后辈们的交谈，他在思考那三人的来历，是不是和这些年深入沙漠的北国士兵有联系。
遥远北国来的士兵和暗探如同散落的星光碎屑，在沙漠和雨林各个地方扎根活动。领队也曾听闻那些血腥的惨剧，窥见平静水面下的波涛与暗流……无不和北地扯上关系。
但他不能说，不能做。因为须弥并无可以和至冬抗衡的战力，须弥的高层由教令院控制，须弥的雨林和沙漠隔阂颇深，须弥的子民对上那些阴谋诡计，那些明枪暗箭并无多少胜算。
若是赤王还在，沙漠子民绝对不会这样被动，这样散乱。
领队摇摇头，叹息消散在风中，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哀痛。
突然身后轰地一响，好比白日惊雷，炸得人呆在原地头脑空白，什么伤感都没了。
“快看！”“那边是什么！”
小伙子们惊叫，驼兽也不安地打着喷嚏。领队顺着后辈们手指的方向回头仰望，那是高大沙垣也无法遮挡的高耸污泥喷涌，语言无法形容那种场景。好似地表被砸开一个窟窿，得以让积压的污浊爆发出来……
发生了什么？
那个至冬女人把荼泥黑渊炸了？
*这个种子算是须弥沙漠的一个彩蛋，世界任务《流放者》《献给某人的蔷薇》系列隐藏后续。
就像蒙德的风车菊，稻妻的红枫…须弥也得让兹梅伊留下一个可以承载回忆的载体。我很喜欢沙漠的这些世界任务的小惊喜，希望兹梅伊也喜欢。
虽然找宝箱的时候雨林养眼些，但是沙漠大世界的文本和小惊喜真的让我觉得mhy的世界构造功底相当了得业界第一，果然还是更喜欢往沙漠跑啊（唏嘘）。后面会讲到的沙漠镇灵密辛也许对部分没有做完沙漠书的朋友不太友好，没关系，就当是个故事听听吧。补一补大家没有看到的提瓦特风景与历史。嘻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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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你会梦到我吗（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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