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火旺注意到孙晓琴最近很奇怪,具体表现在总会无缘无故地叹气,李火旺怀疑阳台上养的那几盆多肉都是在他妈苦大仇深的攻势下枯萎的。
其实孙晓琴也没啥,她就是愁啊,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她的宝贝儿子出柜了!
本来嘛,虽然她打心底里稀罕杨娜这姑娘,但都是为人父母的,娜娜的情况她也理解。起初她怕李火旺会因为这情伤想不开,就在某某相亲网站上找来了许多漂亮女孩子的照片,没想到李火旺瞧也不瞧上一眼,她就想坏了,他儿子这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
但观察了几天她就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李火旺的状态很正常,应该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他只是总会盯着什么出神发呆。
当孙晓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她儿子是在看着诸葛渊的背影。诸葛渊偶尔会给阳台上的植被浇浇水,施施肥,大部分时候都是泡了杯咖啡坐在窗边看书,李火旺时不时会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像是生怕眨眼间他就消失不见了似的。
综合以上种种,孙晓琴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他儿子喜欢男人,更准确地说,是喜欢诸葛渊!
孙晓琴给自己做了许多思想工作,才终于接受了他儿子是个断袖的事实。作为一个思想开明的母亲,她甚至明里暗里地试探了下诸葛渊对李火旺的态度。
“小渊啊,你来我家也有段时间了,”孙晓琴笑着牵他的手落座,说:“你觉着我儿子怎么样?”
诸葛渊想了想,由衷赞叹道:“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孙晓琴没念过几年书,一时有些懵了。心想,他儿子出柜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单相思!于是她对着锅碗瓢盆叹气,对着阳台上的多肉叹气,对着他儿子也叹气,恨不得把那天给叹下来。
李火旺实在搞不明白,他妈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还没等他去找他妈问个明白,孙晓琴就神秘兮兮地拉着他出来,李火旺回头看了眼正用剪刀专心致志地修剪着枝条的诸葛渊,想不通有什么事是要避开来说的。
孙晓琴在网上搜罗了不少攻略———她太明白自家儿子有多么直男癌了,连女孩家的心思都搞不懂,更别说男孩子家了。她这当妈的不想方设法帮衬着点,还能怎么办呢?
李火旺愣愣地看着递过来的两张水族馆票,还有手机上发来的订好酒店的简讯,无奈道:“妈,这是干嘛啊?”
孙晓琴说:“你这孩子,小渊都来家里这么久了,你一次也没带人家出去玩过,成天待在家里迟早闷出病来。听妈的话,带他到这个水族馆好好玩玩,我听说这还有什么美人鱼表演呢。晚上也不用回来了,就在外边好好玩。儿子,加油,妈妈看好你!”
李火旺:“?”
阳光在蔚蓝的海水下泛着折射出流动的光纹,五彩斑斓的鱼群跟在蝠鲼身后在水中遨游。诸葛渊伸出手指贴在隔绝海水的玻璃上,一只橙白相间的小丑鱼闻讯而来,他边走着,手指边上下划动,小丑鱼追逐着他的指尖游出蜿蜒的弧线。
李火旺看着周遭摩肩接踵的游客,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看见这么多人是在什么时候了。一条碧蓝色带着磷光的鱼尾冲进海水中冒起沸腾的气泡,接着另一道身影跟着一跃而下,伴随着他们在海水里相互追逐嬉闹的动人画面,广播里响起李火旺存在歌单里的一首音乐。
…
我在沙滩划个圆圈,
属于我们安逸世界,
不用和别人连线。
我不管你来自深渊,
也不在乎身上鳞片,
爱情能超越一切。
只要你在我身边,
所有蜚语流言完全视而不见,
请不要匆匆一面一转身就沉入海平线。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
我也可以为你,
潜入海里面。
怎么忍心断绝,
忘记我不变的誓言,
我眼泪断了线。
现实里有了我对你的眷恋,
我愿意化作雕像,
等你出现。
再见再也不见,
心碎了飘荡在海边,
你抬头就看见。
…
在音乐渐入尾声的时刻,海水中的美人鱼肉眼可见地失去了生命力,身体不受控制不断向下沉去。她的长发飘逸在水中,纤长的鱼尾在无力地垂下。人类无力地朝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她,周燕的鱼群若有所感地绕着他们环游,最终定格成了一副美轮美奂的画卷。
诸葛渊出神地说:“李兄,如果你是这个人类,在你知道结局的情况下,你还会选择跟美人鱼相遇么?”
“会,”李火旺说:“就当我自私吧。但唯一不同的是,我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你呢?如果你是美人鱼,你还会选择做出同样的选择么?”
诸葛渊笑了,在光怪陆离的光线下,李火旺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了答案。
家是回不去了,孙晓琴不仅没收了他的钥匙,还扬言说哪怕他们回来,她也不会开门的。酒店前台的服务员看向他们的眼神有几分怪异,在他们走后又羞怯而激动地低头在手机上敲击这什么。但李火旺全程面不改色,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坚定信念用房卡刷开了房门,然后他就惊呆了。
玫瑰花瓣铺了满地,沿着花路走进去是一张水床。天花板是一面锃光瓦亮的镜子。还有桌面上摆着的鞭子、手铐等形形色色的东西,李火旺看了一就别开了眼神,作为从没接触过这种视觉冲击的诸葛渊却很好奇地拿起来一件一件打量。
越想越不对劲的李火旺打开订单界面细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家情侣酒店,怪不得前台的服务员看他们的眼神处处透着怪异。
他想了想还是打算下楼询问服务员能不能换个正常点的房间,诸葛渊来到洗漱间,看到一件艳色的薄纱旗袍,薄纱和布料交相辉映,给人一种浮想联翩之感。饶是他博览群书,略通些岐黄之术,也不得不佩服现代人在这方面的智慧。
他垂眼看向一柄缠绕着玫瑰花藤的银质手枪,在枪的手柄上斜斜地刻了一行字———“我在杀你的路上带了一朵玫瑰”。
李火旺满脸黑线地离开了前台,想不到他们那房间对于这家酒店来说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了。他有时甚至觉得不是自己得了精神病,是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得了精神病,这倒显得作为正常人的他分外不正常起来。
李火旺刷开房门,甫一进屋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诸葛渊侧坐在窗边,车水马龙的灯光映照出他深邃的眉眼。印象里的诸葛渊总是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书生意气的感觉,但此刻的他穿着艳红的旗袍,交织在旗袍上白纱像缭绕在山间的晨雾,此刻的他不像仙气飘飘的谪仙,而像勾人摄魄的妖孽。
李火旺下意识的一句“何方妖孽乱我道心”都快蹦出来了,但对方是诸葛渊,他实在无法将造孽这个词跟诸葛渊联系在一起。
李火旺感觉头脑一热,反应过来的时候诸葛渊已经放下书,满眼担忧地走到跟前。
“李兄,你怎么了?”诸葛渊道。
李火旺下意识抬手抹了抹鼻子,慌张地将流出的鼻血抹去,有些无措地说:“对不起,诸葛兄,我妈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诸葛渊说:“为何要道歉?”
李火旺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她以为我出柜了,就是…断袖,你懂吧。”
诸葛渊不开口的每分每秒都倍感煎熬,李火旺小心翼翼地觑着诸葛渊的神色。
诸葛渊淡淡一笑,垂手解下别在腿上的枪,抵在李火旺心口的位置,无声地扣下了扳机。
“———如果小生说,这不是误会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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