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赵芷雨转头望过去,便在尘烟中看到了两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一阵酸涩涌上喉咙,她想大声喊他们,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定睛看着他们靠近。
赵以城和赵以捷来到他们面前,勒住缰绳,下马单膝跪地:“微臣参见陛下,见过修媛娘娘。”
“爱卿不必多礼。”
等他们平身,卫暄道:“朕平日听赵修媛说,赵府上下和气敦睦,重情重义,手足情深。自两位爱卿出征,你们兄妹三人多年未见,今日难得相聚,就与朕一道狩猎,共享君臣之乐。”
赵以城和赵以捷拱手作揖,谢过皇帝,这才敢抬眼看赵芷雨。
赵芷雨这时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大哥、二哥……”
赵以城留着络腮胡子,高大强壮,一看就是以一当十的铁汉猛将。
可此时,他的眼里泪光闪烁,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娘娘瘦了……”
说罢,他别过脸去,似是不忍再看到她那瘦得可怜的面庞。
想当初,他就应该在出征前给她找个忠厚老实的武将嫁过去,就算不能锦衣玉食,起码也是当家的夫人,不必在后宫受苦。
谁知道,老祖母竟然不跟他商量就悄悄将她送进宫里了!
那个四弟也是该打,明知道她要进龙潭虎穴,拦不住也就算了,居然没有及时给他送信,要他何用!
都说后宫险恶,她这样单纯,也不知道被那些女人如何欺负了!
他正是痛心,他的二弟却毫不留情地反驳:“胖了。”
赵芷雨:“……”
刚刚涌出的热泪瞬间冷却。
与赵以城不同,赵以捷男生女相,长相阴柔,声音也更加柔和悦耳。
可他偏偏蓄起比大哥还要粗犷的胡子,打起仗来作风更猛出手更狠,脾气也更加暴躁。
赵以城竖起浓眉瞪向他,意思很明显:你哪只眼睛看到她胖了?
赵以捷用桀骜不驯的表情回答:我两只眼睛都看到她胖了。
其实赵二郎是对的,赵芷雨是比六年前胖了些。
六年前的赵芷雨身段还没有完全成熟,而且那时候她的大伯赵广忠在沙场牺牲,冀安侯府陷入一片悲伤之中,大家食不下咽,没有谁是不消瘦的。
赵以城之所以觉得现在的她比之前还瘦,除了出于关心和忧心,主要是因为她以前年纪小,身上再怎么瘦,脸上还是圆润的,而现在她长大了,褪去了双颊的丰腴,只看脸的话,确实是瘦了。
赵芷雨见他们两个用眼神打架,连忙劝架:“你们别争了,我是该胖的地方不胖,该瘦的地方不瘦。”
卫暄:“……”
赵以城:“……”
赵以捷:她是不是又变蠢了?
众侍卫:我们什么都没听懂。
本该催人泪下的兄妹重逢被皇帝草草打断。
再唠嗑下去,不知赵芷雨又要吐出什么蠢话来。
众人跟着卫暄进入猎场,开始了今天的狩猎。
赵芷雨一边骑马一边问:“大哥、二哥,父亲和三哥还在漠北吗?”
赵以城道:“漠北需要将领指挥镇守,他们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回京述职。”
赵芷雨既安了心,又有点失落。
错过了这次围猎,就算他们回京,她大概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他们了。
不过,能见到大哥和二哥,她已经很知足了。
“你们有没有见到以令?前几天我才见过他,他现在长得很高,可能比二哥还高些。”
赵以城沉着脸道:“提那小子干嘛,别让我见到他,我见他一顿打一顿!”
赵芷雨道:“你不能打他了,他现在是禁卫。”
“哼,我肯定要想办法打他!”赵以城说着,又缓和了语气,“行了,别提他,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打下来!”
“我要自己猎一头鹿。”
赵以捷不留情面地道:“以前你的箭法就很糟糕,别告诉我你现在进步了。”
他指向前面不远的一棵大树:“你能射中那棵树再说。”
赵芷雨信心满满,朝他指着的方向搭起弓箭,瞄准目标,果断射发。
然后,箭就无影无踪了。
她的坐骑嘶叫一声,仿佛也在嘲笑她。
赵以捷道:“就你这准头,还想猎鹿?千万别射中人了!”
赵芷雨也被自己的箭术折服了,但她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一下。
“只要你们不走到我前面就好了。”
赵以城安慰道:“没关系,等我将猎物围成一群,你就容易射中了。”
他说到做到,指挥部下和侍卫,顺着地形擂鼓呐喊,驱逐猎物,不多久,他们就围住了一群狍子和獐子。
“冀安侯果然用兵如神。”卫暄道。
赵以城还没来得及谦让,就听见赵芷雨喊:“呀,傻狍子,闭眼能射!”
卫暄怀疑她在暗讽自己。
赵芷雨连发几箭,射中一只,仍被赵以捷奚落。
突然,一只牡鹿从茂密的林木中跳出,冲出了包围。
目标出现,赵芷雨立即策马追上去。
“小雨!”赵以城一急,脱口就喊出她的闺名。
可皇帝还在这里,他不能随意离开,只好派手下紧追。
他心不在焉,指挥围猎的事便由赵以捷替上。
然而没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以及一阵阵骚乱的吵杂声。
卫暄认出了这声音,脸色大变:“九弟!”
他勒过缰绳就想冲上去,却被赵以城拦住。
“陛下,那边可能有野兽甚至是刺客,不可冒险!”
“那是臻王,朕的弟弟!”卫暄怒道。
“陛下安危要紧,臣马上派人前去查看。”赵以城说罢,派出了手下。
他的手下很快就带来了让卫暄震怒的消息。
“回禀陛下,臻王中箭了。”
“当心刺客!”赵以城和赵以捷立即护住皇帝,欲发兵前往救出臻王。
可禀报之人仍跪地不起,畏怯又纠结地补充:“不是刺客,是……是赵修媛娘娘。”
卫暄:“……”
赵以城:“……”
赵以捷:“……”
那个人战栗着继续:“也没射中要害,只射中了臻王的……臻王的……臀部。”
卫暄:“……”
赵以城:“……”
赵以捷:“……”
赵芷雨射中臻王了。
那是皇帝最疼爱的弟弟。
赵以城和赵以捷脸色发白,双膝跪下额头叩地。
“陛下,娘娘是微臣看着长大的,她心性善良,天真懵懂,微臣对此最清楚不过,射中臻王绝对是无心之失,非有意所为,请陛下责罚微臣,微臣愿承担全部过失!”
“娘娘眼力不好,箭术奇差,才会酿成这次意外,娘娘是微臣的妹妹,娘娘闯了祸,微臣身为兄长,愿替她接受所有处罚!”
两兄弟一前一后恳请以身替罚。
卫暄不耐烦地挥手:“先看臻王!”
案发现场,两拨侍卫剑拔弩张,在互相对峙。
一边是臻王带来的侍卫,一边是赵以城派去保护赵芷雨的手下以及卫暄的部分禁卫。
其中赵以令就护在了赵芷雨身前。
卫暄一到,不等众人行礼就大喊:“臻王呢!”
臻王的侍卫向两边散开,让出了路。
伤者就趴在地上,一支羽箭笔直地插在他身上最厚实的地方,恍如山岗上屹立不倒的旗帜。
一见卫暄,臻王便有气无力地抽泣:“八哥……”
卫暄最不喜他的弟弟喊他八哥,但此时顾不上这些讲究,快步上前看了他的伤势,喊道:“怎不见医师!”
臻王侍卫道:“医师正在赶来。”
皇帝出宫,是有随行医师的,几名擅长金疡的医师迅速赶到,拿起剪子就想剪开臻王的裤子。
本来气息奄奄的臻王突然一个激灵:“哎哎哎,那个女人还在!”
赵芷雨立即背过身:“我只是担心你的伤势,又不是想看你的屁股。”
卫暄怒喝:“闭嘴!”
医师动作熟练,两下就剪开了布料,臻王白花花的屁股就在光天化日下乍现。
这时庆王刚好赶到,见了臻王的伤势,没有安慰没有痛心,反而调侃起来:“九哥,上回我见到你的屁股还是十五年前呢!”
臻王一肚子怒火,积聚起来最终爆发出四个字:“给我报仇!”
庆王咧嘴露出一行在阳光下白得反光的牙齿:“行,弟弟记住了。”
赵以城和赵以捷见此情形,心中大为不安,就算多年不见的四弟就在眼前,他们也没有欢喜,反而一脸不满。
还好,医师的诊断还算乐观:“启禀陛下,臻王箭伤不深,也没有伤及要害,只要及时处理,便无大碍。”
“赶紧医治!”卫暄道。
医师遵命,给伤口撒了点止血粉,让人用担架抬起臻王,移到营中再拔箭。
卫暄很想跟上,但他想了想,还是留在了原地。
“赵修媛,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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