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暄给赵芷雨赏了一盒点心。
在十个四时花卉造型的菓子中间，两只造型古怪的鸳鸯菓子探出了头。
一只五彩斑斓，一只毫不起眼，同样散发着憨态醇厚的乡土气息。
就跟那香囊上的两只傻鸳鸯一模一样。
赵芷雨一看到它们就喜欢极了，简直挪不开眼，坐着那里托着腮，对着它们一直在傻笑。
飞雁见她保持这个状态已经很久了，忍不住问：“娘娘，您还吃不吃？”
赵芷雨道：“它们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叫我吃？”
飞雁：“……”
不吃难道还能当花瓶摆上几年？这东西到了明天就坏了！
赵芷雨正自得其乐地将自己和卫暄的角色套到那两个菓子身上，方宝林刚好来了。
她马上从脑中的小剧场里跑出来，笑容满面地将人迎了进来。
方宝林见她春风拂面，笑道：“姐姐果然越来越美了。”
赵芷雨的自信一上来，脸皮就变厚了：“我也觉得自己比以前好看了。”
有变化的不只是她自己，长怡殿里的装潢也焕然一新，变得富丽华贵。
方宝林跟着她来到案几前，看到那个食盒，指着那些菓子赞道：“好有趣！”
赵芷雨道：“这是圣上赏的，你想吃就吃，但是不要吃中间那两只鸳鸯。”
方宝林哈哈笑了几声：“姐姐放心，我不吃你的鸳鸯。”
看到这两只眼熟的鸳鸯，方宝林就想起了最近的趣事。
“姐姐可能不知道，圣上每日戴着你绣的鸳鸯，有几个姐妹见了也学你的刺绣，故意绣得笨拙，结果圣上反而不喜欢。”
“我的刺绣有什么好学的，我就是绣得太丑了才被圣上调侃。”
“圣上调侃姐姐正是出于喜爱。”
“有时候我觉得圣上的趣味有点奇怪。”
方宝林掩嘴笑：“姐姐这是身在福中千万别发牢骚，这话被其他人听见了可是要嫉恨的。”
“我知道我的嘴会惹事，我会尽量少说话，但是跟你在一起时，我就没有戒心，想到什么都说出来了。”赵芷雨道。
“能得姐姐信任，我很高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提醒姐姐，凡话都在心里过三遍再说出来，就算是对着妹妹我，甚至是圣上，也是一样的。”方宝林道。
“这多可惜呀，难得有人可以亲近，”赵芷雨有些迟疑，“我再想想吧。”
方宝林不再多说，捏起一个形如秋菊的菓子，咬了一口：“宫里做的菓子果然不错，但我还是觉得西市杏花斋的菓子更好吃，花样也更别致。”
“我也觉得！我最喜欢他家做的荷花菓子，花瓣只开一半，整个花形圆滚滚的，很可爱。我每次绣荷花都是按照那个样子绣的，可惜绣出来像个蒸包。”
“我的小侄女也喜欢吃那个。可惜我们出不了宫，再也吃不到杏花斋的糕饼了，也不知道这几年出了什么新花样。”
“在宫里好多事都不能干，不能买外面的东西，不能练骑射，不能耍刀枪。上次我跟圣上提议改造兽苑，给我们练习骑射，他也没有答应。对了，郦充容最近怎样，你们有聊过天吗，她好久没来了。”
“她很好，有时我们在园子里碰见，也说过几句话。”
“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是不是忘记我了？”
面对赵芷雨的问题，方宝林只答：“她大概有自己的思虑吧。”
两个人聊了许久，赵芷雨看了一下天色，拍掌道：“你留下来，我们吃暖锅。”
方宝林笑道：“天气还没转凉，姐姐就想吃暖锅了？”
赵芷雨道：“我想吃这个想了好久了，难得今日你在，有人陪着吃就热闹了。”
主子心血来潮，底下的人便往膳房奔走了好几个来回。
半个时辰后，和乐宫的小花园里架起了火炉，摆上了案几，铺好了席子，赵芷雨和方宝林快快乐乐地打起了火锅来。
经过确认，原来她们两人的爱好惊人的一致，于是，汤水加入了大量的花椒和麻椒，调味料也选了重口味的，胡荽、芥末和茱萸油轮番刺激着味蕾。
肉片切得薄薄的，往沸腾的水里一涮一捞，滴着汤汁，蘸上辣油，吹一吹再放进嘴里，那滋味便能在舌头上开花。
因着节衣缩食的限制，肉食只有猪肉、羊肉和鱼肉，素菜倒是有不少，荇菜和莴苣正是当季，味道鲜嫩，刚长成的莲藕被切成了藕片，也特别脆甜。
还有滑嫩的豆腐和各种菌菇，在锅底充分吸收了汤水，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
一时间，和乐宫里里外外都飘荡着辛香辛香的味道，把偏殿的范婕妤刺激得胃痛。
赵芷雨和方宝林吃得畅快淋漓，被辛麻的味道呛得直冒眼泪，又是擦汗又是吸鼻子的，时不时吐出舌头以手扇风，身上还萦绕着暖锅腾起的烟雾。
就这样一个豪放的画面，被突然出现的皇帝全部看在眼里了。
卫暄：“……”
赵芷雨：“……”
方宝林：“……”
其实赵芷雨觉得还好，反正她什么丑样子都被他见过了。
可方宝林是十足的尴尬。
倒也不是她想在皇帝面前维持窈窕淑女的形象，只是嫔妃保持良好的仪态是相当重要的规矩。
而且，她分明得知了皇帝去了纪昭仪的永禧宫，才会来这里找赵芷雨说话的。
谁知道他竟然好事不做到底，半路中途又跑过来了。
难怪郦充容都不想来和乐宫了！
皇帝专程来和乐宫，她还能在这里继续安心地吃锅子吗？
皇帝的眼刀可是能杀人的！
方宝林才吃了个半饱，又得找借口离开了。
赵芷雨留不住方宝林，不禁埋怨卫暄：“你又把她赶跑了。”
卫暄才收起眼刀，立即又发了出来。
“她比朕好？”
“各有各的好。”
卫暄决定不再问下去，这种问题越问越气人。
“怎么突然想起吃暖锅？”
“因为一个人吃没意思，她来了就有伴了。”
“朕不能作伴？”
赵芷雨正经道：“尚仪教导过，侍寝前不能吃味道重的食物。”
这让卫暄无法反驳。
确实，其他嫔妃也不会选择与他一起吃暖锅。
“那今日就一起吃吧。”他道。
赵芷雨也很想跟他一起涮锅子，立即叫人换了碗。
卫暄看了一眼汤水和配料，皱起了眉头：“这味道也太重了。”
赵芷雨道：“陛下光用鼻子闻，当然觉得味道重，只要您吃上几口，身在其中，您就不会觉得味道重了，说不定，您还嫌它不够呛。”
卫暄平时习惯了清淡的饮食，很少吃上这样的辛麻喷香，不禁被勾起几分好奇，便由着她伺候。
皇帝一来，食材就丰富了，兔肉、鸡肉、羊肚、乌贼纷纷下锅，开启了赵芷雨下半场的味觉之旅。
卫暄也吃得很尽兴，呛得酸爽，热得冒汗。
有佳人在一旁不时给他擦额上的汗，暖心非常，这暖锅也是吃得名副其实了。
吃了暖锅后，尽管两个人都将自己彻底洗了一遍，又嚼了丁香，但是滚到榻上后，还是闻到对方身上约有约无的花椒味。
在香味的加持下，卫暄直把赵芷雨当成另一道美味来品尝。
赵芷雨觉得自己就像一道鱼羹，被他慢慢去皮，细细拆骨，细嚼慢咽，最后一点不剩。
卫暄回味无穷，抱着她低声问：“感觉怎样？”
赵芷雨喘息着，懒懒地道：“有点饿。”
卫暄：“……”
好吧，也许是她身上太香，也许是他劳作太久，他也饿了。
夜宵上来后，赵芷雨喝了几口乳粥，忽地想起那盒点心，又让人拿了过来。
卫暄看到食盒中间的两只傻鸳鸯，指着它们问：“怎么还没吃？”
赵芷雨道：“它们太可爱了，妾不舍得吃。”
卫暄道：“现在又舍得了？”
赵芷雨道：“现在让陛下先吃，等陛下破坏了它们的完美，妾就舍得吃了。”
卫暄：“……”
她倒想得好，拿他当工具人了，还敢当着他的面说。
真是愈发胆大了。
他拿起那对鸳鸯中的丑媳妇，想朝着它的傻脑袋一口咬下去。
可他盯着它，竟也下不了口。
最后还是将它放回原位。
“你喜欢的话，朕让膳房多做些。”
赵芷雨摇着头道：“不要多做，多了就不珍贵了。”
卫暄听着她说的话，看着她认真吃东西的样子，笑意在嘴角蔓延。
他将她搂进怀里，低声细语：“芷雨，再过几日就是七月七，朕不用上朝，你想去哪里玩，朕陪你。”
赵芷雨想了想：“坐船游漾心湖就挺不错的。”
卫暄看着她：“朕带你出宫，可好？”
赵芷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出宫？”
“对，咱们出宫玩一日。”
赵芷雨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怎么，不喜欢？”卫暄道。
“不，妾喜欢，妾太喜欢了，谢谢陛下！”赵芷雨双手绕过他的脖子，靠在他胸前，崇拜地看着他。
卫暄轻笑一声，手指抹掉她唇上的糕点渣子。
“吃饱了？”
“吃饱了。”
“有力气了？”
“有力气了。”
赵芷雨神色天真，不明白这个时候他问她有没有力气是有何用意。
卫暄用意很深。
等夜宵撤下，他抱起赵芷雨，回到床榻上。
时候还早着，还能再吃她一顿。
三天小长假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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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各有各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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