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眨几下眼，将漫上眼眶的酸楚压下，孟卿芸眼中染上一丝狠心。
人果然不能生病，一病就懦弱不堪。
先前伍林眉照顾时的脉脉温情，害她不由回忆起一些过往，让她怀念，飘飘然了。
现在泡沫破碎，迫她看清楚，明白告诉她，眼前才是真实。
“再见到你，我明白了一件事。”尖锐中带上自嘲，伍林眉话多了起来，“你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只要我不来找你，你永远不会来找我，或许连想都不会想起，是吧？好像我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这么讨厌我，不来见我才是对。”
一股情绪冲破喉头漫向鼻腔，刺的鼻头和眼睛发酸，孟卿芸咬着下唇，泛红的脸颊颜色一下变浓。
这样说是说不通的。
“我们还是朋友吗？”强忍下所有情绪，她避开刺来的话锋，直勾勾看进伍林眉的眼，一字一句问出自己最在意的事。
伍林眉肩膀一抖，轻笑一声，压抑着多种情绪的神情变得奇怪。
“在你眼里，我们还是朋友？”
“一直都是你希望是，就是。你不希望是，我们就没有关系。”再强压着心绪，孟卿芸眼眶发了红，狠着心一字字道。
伍林眉不再笑了，与孟卿芸对看，眉目沉郁。
显而易见的答案。
“可笑，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以为我们还能是朋友……”孟卿芸忽然捂住眼，低低失笑。有水珠一滴一滴从指缝滑落，在被上渐渐洇开。
“你说我没变，六年了，你才是一点都没变。”
再放下手，双瞳如沁在一片水中，孟卿芸由着情绪操控，不由厉声质问：“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到底是谁把我们的关系弄成这样的？！明明……”
明明我很想你，却一次也不敢联系你，好不容易知道你在哪，又连见个面都犹豫不决。
“你说呢？”伍林眉欺身上前，扣住孟卿芸的手腕，一脸坦然道：“很早以前，我就没办法只当你的朋友。”
第七章
“我是打算顺着你，再见时装作一切都没发生，当你想要的好朋友。就像以前一样，你不让，我便一字不提。不过我后来改了主意，我厌倦了再玩这种游戏……”
伍林眉力气不小，孟卿芸手脚发虚，扭动手腕挣了两下挣不开，干脆放弃，含着泪瞪了过去。
“竟然厌倦了，你为什么回来？”
她根本没心情听伍林眉的话，直接打断：“或者我该问，你为什么来见我？”
六年了，不早不晚，为什么偏偏是个时间来见她。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彼此喷薄的鼻息，在对方脸上缠绕纠缠。伍林眉背着光，发暗的瞳仁逐渐有了波澜。
扣住自己的掌心蓦然收力，孟卿芸手腕一阵发痛，将要发怒，却听伍林眉如同梦呓般，在她耳边低低絮语。
“我是来了结的。万事万物都有终结，我们也该一样……”
“你要说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明不明白？！”骤然反应过来，孟卿芸顿时睁大眼睛，不住摇头，近乎哀求般打断伍林眉的话。
别说出口，我不想明白这件事！
情急下，蓄在眼里的水珠，一颗又一颗接连滑落。
“很久以前，这件事就该发生了。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逃？”
带着报复的快意，伍林眉迫近卿芸，干脆而轻柔地吻掉她腮边一滴泪。
“我在说，我爱你这件事。”
温暖柔软的唇从脸颊划过，孟卿芸身子一僵，一下变了脸色，白惨惨一片。
“够了！你才是一点都没有变！”
她奋力一把挣开伍林眉，狠狠地瞪过去，眼里充满了愤怒，甚至愤恨。
一直强忍的情绪好似烧开的水，终于到了沸点。
对，她早察觉了。
自己最好的朋友爱着自己这件事，六年前就察觉了。
她是迷茫的，她是混乱的，甚至是愤怒……
绝不想让这件事发生，在发觉伍林眉对她还抱有其他感情时，是怎么做的，又是怎么说的呢？
“你是我的好朋友，虽然认识的时间不比别人长，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说，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在伍林眉几次无意流露感情，和欲言又止后，自己一句话尘封了对方所有的话。
她竭力保持两人现有的状态，不让平衡被打破。
也让伍林眉六年前就想说的话，迟到了六年。而现在……
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好几个沉重的呼吸后，孟卿芸沸腾的情绪骤然降下，眼中的恨意和愤恨尽数抹去，勾起一个灿烂而温柔的笑容。
缱绻动人，令人目眩神迷。
又极度的冷酷残忍。
“你想怎么了结？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说一声就行。”
伍林眉撑着身离开她，对视良久，带着几分绝望点头笑了。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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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电话通了，可总是无人接听，姜悦望一眼头顶的窗户，挂断电话，火急火燎地往电梯走。
咋回事，自己今天下午临时被叫去加班，一时来不了，伍林眉表示她可以帮忙来看卿芸，自己只好拜托她了，可卿芸现在怎么不接电话，该不会一个人发烧晕过去了吧？
“卿芸，小芸芸……”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姜悦咚咚咚敲半天门后，门缓缓开了。
暖白色的灯光流溢而出，在走廊镀上一层光晕。
“阿悦，你怎么来了？”孟卿芸包裹在光中，靠着门向姜悦打招呼，神态透着一种病态的恹，没什么精神，像落霜的茄子。
“我怎么来了？干嘛不接电话，当然是担心你啊！”见人安然无恙，姜悦松了一口，反手带上门，跟着孟卿芸进屋。
孟卿芸裹着薄毯，重重往沙发一落。姜悦眼尖的瞧见，她坐下的地方，原本有个深深的凹痕还没来得及回弹。
这表示，在给自己开门前，孟卿芸可能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孟卿芸摸过手机一看，有气无力地道歉：“对不起，按在静音了。”
“怎么不去躺着？”姜悦摆摆手，示意不在意。
她朝室内环视一圈，取下紫金亮片的挎包往沙发一扔，关心道：“现在感觉怎么样，吃药了吗，还有没有很不舒服？”
孟卿芸点点头，又撑着额头摇了摇。
屋里明显没别人了，姜悦眼睛一转，拉住孟卿芸的袖子，语速突然飞快而含糊的问：“伍林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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