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缝衣裳的手顿了下，抬头看着姜芷，眉头不禁拧住，语气中藏不住的忧心忡忡：“芷儿，你是个姑娘家，去食肆当厨娘，娘总觉得有些不大合适。再过不久你就要说亲事了，娘只希望你能嫁个知冷知热的人家，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姜芷已经料到了沈氏会这么说，他们的思想还是没有开化，但是她并不急。
她没急着说什么，只是往前凑了凑挽住沈氏的胳膊柔声道：“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亲事哪能急呢？再说我还没及笄呢，我这些年跟着您打下手，手艺不算差。”
“我若是能去镇上的食肆试试，若真被留下了，一个月少说也能挣几百文，到时候爹就不用农闲时候还去镇上搬货了，咱们家也能多买些粮食，您说好不好？”
沈氏还是摇头，轻轻拍着姜芷的手背道：“食肆里人来人往，什么人都有，娘实在不放心。万一要是磕着碰着，或是被人说些闲话，往后可怎么好？”
姜芷望着她，深深道：“娘，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哪能总听别人的闲话？您就相信我一次，我不会让您失望的。等灶房垒好了，我做几道拿手菜给您和爹尝尝，要是你们觉得好，就让我去试试，好不好？”
沈氏看着姜芷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就试试。”
姜芷高兴地一把抱住沈氏，笑嘻嘻道：“娘，您放心，我肯定能行。”
沈氏嘴角挤出一抹笑容，她摸了摸女儿的头，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夜深了，姜芷躺在床上，想着未来的日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往后的路不会一帆风顺，但一家人在一起，齐心协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爹娘过上好日子，让姜家那些人对他们刮目相看。
第二天一早，姜父照旧去镇上搬货了，本来姜父说让她们等他回来把剩下的没做好的灶房垒完，但沈氏看着姜父做，也会一些，便跟着姜芷一起垒灶房了。
不多时，葛氏从屋里出来，瞧见她们眼神一亮道：“二弟妹，你们这灶房垒得挺快啊，这砖块看着也结实。”
沈氏笑了笑：“都是些一般的砖块，能凑活用就行。”
葛氏四处打量了一下院子，压低声音说：“二弟妹，我听说昨天娘和三弟妹来闹了？”
沈氏摇了摇头，敷衍道：“没什么，娘就是那个脾气，都是说的气话罢了。”
葛氏难得撇了撇嘴道：“你还替娘说话，她这人就是偏心。分家的时候，谁看不出来，要不是芷丫头机灵请了里正来，咱们大房和二房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姜芷在一旁听着，葛氏可没有那么好心，从来都是跟吴老太站在一块的，如今跟吴老太撕破了脸，便想着找她们了，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没过一会儿，葛氏就话锋一转满脸为难道：“二弟妹，其实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你知道，咱们虽然分了家，但是骨头连着筋，一笔也写不出两个姜啊，我想跟你借点钱。你也知道，我们大房分到的钱不如你们多，家里的粮食也不够吃，我想借一贯钱，等往后我们有了就还给你，好歹给茹丫头和芸丫头开个荤。”
沈氏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葛氏是来借钱的。分家的时候，大房分到的钱虽然比二房少，但葛氏突然来找她借钱，她还是有些犹豫的。
沈氏满脸为难道：“大嫂，不是我不借你，只是我们家刚买了砖块和一些家用的东西，手里的钱也不多了。剩下的还要留着买粮食，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我们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可以借了。”
葛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语气有些不满道：“二弟妹，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们家分到了四贯钱，咋会没钱？我看你就是不想借我。”
姜芷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开口：“大伯母，我们家买布，买杂货和砖块就花了不少，现在手里确实没多少钱了。而且分家的时候，大伯父也说了，他每个月能挣两百多文，怎么会连粮食都买不起呢？茹姐姐和芸妹妹也吃不了那么多吧。”
葛氏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你大伯父最近身体不好，我心疼他。你茹姐姐快要说亲事了，这，这想要托媒婆说好亲事都要花钱的。二弟妹，你……”
若是从前，沈氏可能会心软，但如今她也要顾着自己的家。
沈氏摇了摇头，坚定道：“大嫂，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们家也不宽裕。你要是真的揭不开锅了，就去跟娘借借。”
葛氏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了：“跟娘说？她眼里只有三房，再说前儿分家撕破了脸，哪里会管我们大房的死活？算了，我还是走吧，没人愿意帮我们，你就当我没来过吧，这分了家看来情谊也断了。”
沈氏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你大伯母这人，从前跟着你奶一路，如今跟你奶撕破了脸便想到了我们。她从前也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这样了。”
姜芷叹了口气，安慰道：“娘，咱们别管她，她就是见我们家开始垒灶房，以为我们手里有钱，想来占便宜。往后她要是再借钱，咱们就说没有，省得惹麻烦。”
沈氏点点头，心里也明白了，分家后，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忍让着。
接下来的几天，姜父每天都去镇上搬货，照常将拿回来的钱都给沈氏，沈氏瞧着钱袋子变鼓，心里很高兴。
她从前手里都没有钱，钱都在吴老太那里，如今开始管钱了总有些不习惯，但有钱自然是好的，买什么都方便。
这几日，吴老太和许氏又来闹过两次，不是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就是无理取闹，来来回回都是一样的戏码，沈氏和姜芷都没搭理。
过了一日，灶房终于垒好了。
“往后咱们就能在自己的灶房做饭了，虽然不大，但是好在都是咱们的，不用再跟大房跟三房挤一块了。”沈氏笑了笑，“明天我就把灶房收拾一下，放在屋里的碗筷都能搬进来了。”
姜芷想起之前跟沈氏说的事，便说：“娘，明天我来做饭，给您和爹露一手，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沈氏笑着点头道：“好啊，我倒要看看我们芷儿的手艺如何。”
第二天一大早，姜芷就起来了，沈氏本来想帮忙，却被姜芷拦了下来。
姜芷信誓旦旦道：“娘，您歇着，今天就让我来。”
姜父昨日从镇上买了些鸡蛋，正好家里还有白面，几日便奢侈一把。
姜芷准备**蛋卷面，家里食材有限，只能稍稍委屈一下了。她拿出些白面，又打了两个鸡蛋，把白面倒进碗里，加水搅拌成糊糊，又倒入鸡蛋液，加了些盐。
然后，在锅里刷上一层油，等油热了，就把面糊倒进去，小火慢慢煎，不一会儿，鸡蛋饼就煎好了，金黄酥脆。
姜芷又将昨天姜父带回来的肉切了些下来，剁成肉沫用油煎了一下，煎得喷香，最要紧的是她用不多的调味料调了个酱料，将酱料刷在煎饼上，裹上肉沫，那滋味甚好。
姜芷又炒了盘青菜，煮了一锅粟米粥。
沈氏和姜父在屋里就闻到了香味，望着那鸡蛋饼，虽不是很特别的，但是家里已经许久没吃过了。
沈氏拿起一块鸡蛋饼，咬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道：“芷儿，你这鸡蛋饼煎得好吃，不过这样子倒不常见，你这孩子真有心思。”
姜父也拿起一块，一边吃一边点头道：“好吃，好吃，我们芷儿真能干，爹爹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好手艺。”
姜芷看着爹娘满意的样子，心里很高兴：“爹，娘，我会做的菜不止这些，等以后咱们家好了，我再做给你们吃。我之前跟你们说的去如意食肆当厨娘的事，你们觉得怎么样？”
沈氏和姜父对视一眼，沈氏放下鸡蛋饼说：“芷儿，你的手艺好，可那到底是镇上食肆，什么好吃的没有见过。再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去食肆当厨娘，我们还是有些担心。”
姜父想了想，也是犹豫说：“芷儿，其实，其实你要是真的想去，爹不反对。到底这是你喜欢的事情，爹没法子给你好日子过，但若你下定决心真想要试试，爹支持你。”
姜芷听了这话一愣，感动地点点头：“爹，您放心，我肯定能成的，等过了年，我就去试试。”
父女俩都笑了，但是沈氏终究还是想得更多，她叹了口气道：“既然你爹都同意了，那我也不反对了。只是你要记住，不管能不能成，都别太勉强自己，家里不需要你挣钱养家。爹娘都只希望你过得轻松些。”
姜芷眼眶微微泛红，她知道沈氏的担忧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爹娘的担忧正是证明他们对子女的爱，她用力地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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