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私藏外男,偷行苟且

晨光混沌,景昭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面容,不禁跌入了那段冗长深刻的回忆之中。

其实秦时安并不知道,景昭第一次见她,并不是在京城戏园的奴坊中,而是在三年前的京郊春猎上。

天字号打头的狱囚被编上了筹码,放入山野,与猎场中的虎狼山鹿一同作为被猎杀的对象。

且这些狱囚被当作了筹码最高的猎物,一名囚犯可抵三只虎豹。

天字号的囚犯身上背的都是欺君谋逆的重罪,所以即便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被当作畜生供勋贵们玩乐,也不会有人怜惜。

他已经不记得那时的自己,在虎狼的撕咬下,奔跑了几个日夜,只记得拖着一条被打断的残臂,像一只毫无尊严的豺狗,东躲西藏,熬过了一次次的猎杀。

天真的他以为只要活下来,就能再次被锁回那个天字号开头的牢房。

殊不知那些勋贵们,竟将存活下来的囚犯与同样躲过猎杀的虎狼圈在了一起。

为了增加观赏性,给他们每个人的手中发了一支没有弓的箭,若想活,就要用手中的箭杀死那些猛兽。

可猎场上的虎狼,都被饲养的膘肥体壮,食不果腹的囚犯们在它们的巨齿下,只配作饵。

这些被圈禁起的狱囚之中,有不少景家军的将领,他们为了让景家的血脉活下去,纷纷用手中的利箭扎进自己的胸膛。

他们苦笑着,沉默着,前赴后继的在野兽们的面前仰躺下去。

可野兽的胃口极大,几个皮包骨的狱卒怎能果腹。

景昭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被猎杀的对象,围场平坦,无处藏身,而皇戚勋贵们却坐在围场外的高头大马上,兴致高昂的议论着那猎场上一脸绝望的少年。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少年必死无疑,围场外突然飞进一支雀羽长箭,将一只肥美的巨鹿一箭封喉。

野兽们撒了欢儿的分食着那头巨鹿,仿佛已经忘记了围场角落那位瘦骨嶙峋的少年。

景昭顺着那支箭的方向看去,一位身着暖阳色骑服的少女,马尾高束,手握长弓,正在享受着周围一众贵女们对她的谄媚。

那女子腕上的白翡镯子莹润剔透,一双褐色羊皮长靴利落的踩在银色马镫之上,柳眉杏目,翘鼻朱唇,明明妆淡如素,笑容却似春阳般明媚。

那是景昭第一次见到秦时安的样子。

可如今再难从她的脸上见到那份简单的明媚,大多数时候,都似此刻般,强作沉稳的面色下,透着淡淡的死气。

他想起那个雨夜,她在许府门前的哭诉……入林府前捧着一件早已不值钱的蜀绣披子,低头缝补时的凄凉……又或者为了在林家苟延残喘,不得不对陆氏的讨好谄媚……还有那日和鸣楼后院,沉入湖底时,窒息的绝望……

也许因为自己见过她明媚时的样子,又或许看过了她身上太多的无奈,当她提出要“妥协一次”时,他竟真的想用自己卑贱的躯体,满足她一次。

就连景昭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体正不由自主的向她靠近,呼吸的温热交织在二人之间的方寸之地,而那双晶莹粉润的双唇仿佛带了钩子,令他亦步亦趋。

此刻的他仿佛一条鱼,明知垂钓者就在岸边,却还是,自投罗网。

他想咬下去,将她的绝望吸吮到自己的身体里,以报答那一箭的恩泽。

二人的双唇愈发靠近,景昭感觉四肢百骸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沸腾,胸腔中似有擂鼓,欲将他的前胸震碎。

比起她,好似自己才是那个喝下料酒的人儿。

这时,门外却忽然传来起闩的声音,一同响起的,竟还有二房宋氏的话语声:“母亲,灶房门前路滑,您小心脚下。”

景昭扯回理智,猛的将秦时安揽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将她迷.离混沌的样子遮挡起来。

门闩升起,老夫人的声音愈发清晰:“你们这些孩子,什么新菜式非要来这灶房用膳?你跟业儿成天弄出些花样儿,折腾我这身老骨头。”

景昭闻声冷笑,这个宋氏还真是下了功夫,才五更,竟连老太太也被她折腾起来看戏。

门外的宋氏笑答:“听新来的厨子说啊,这羊脂豆腐滑嫩,不比豆子磨出来的结实,若是端到屋里去啊,就晃碎了。”

“这饭食是用来填肚子的,吃着香就成,管它的模样做什么。”老夫人被人搀扶着,迈进了灶房的门槛,话音未落,便看见了灶台食案旁,紧偎在一起的二人。

地上碟碗零落,还有几处碎碟残羹,更让人生羞的是,屋里的男子见来人入内,竟还不肯放开怀中的姑娘,更是退下自己的外衫,将其裹实,似是此地无银,故意遮掩某些秽.乱的画面。

二房宋氏给身旁的柳娘去了个眼色,柳娘立马扯了脖子往里看道:“这……孤男寡女的,在这灶房里做什么?”她伸臂拨开前面的几个婢子,佯作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样,冲着灶房内大声嚷道:“秦时安,是你吗?你躲在那贱奴的身后做什么,见了外祖母,还不快起身。”

秦时安虽能听见外面的喧哗,双腿却像抽了筋的软皮条,没有一点撑坐起来的力气,甚至无法像往日般凑出一句条理清晰的话。

那柳娘见二人固在原地,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眼中露出得逞,撸了袖子,撂开了胆说道:“我瞧着二人衣冠不整,可别是在这灶房里正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此言一出,见惯了后宅手段的老夫人心中霎时了然灶房中到底出了何事,蓦地紧闭了双目,再睁开时,面色沉稳的转身道:“起得早了,乏得慌,什么羊脂豆腐啊,估计是没口福了,扶我回去再歇一会儿。”

身旁的婢子立时抬手搀扶着,出了灶房。

宋氏见老夫人已得见,心知此事已成,趁老夫人离开的工夫,朝身旁两个下人道:“还不快去将这对狗男女拉开!”

二人应了一声,冲进灶房,疾步上前就要去撕扯景昭的肩头。

被景昭覆上手背,掌推向前,只听一声骨脆,那小厮惨叫一声,浑身哆嗦着向后欲退,却被景昭再次抓住手腕,顺着他的手臂,滑掌至腹部,只一击,那人便干呕着,飞摔到了身后的青砖墙面上,激起一阵尘土。

另外两名小厮见状,活动了活动筋骨,叫嚣着一起壮胆向前扑去,还未近其身,便被景昭一脚踹向了脚踝处。

前面的青年一个踉跄趴摔在景昭的面前,后面的又被其腿绊倒,摔向了身旁的食案上,一时间碗碟碎溅之声混合着哀嚎,让门前的几位妇人惊的连连后退。

秦时安并未感觉到揽着自己的景昭有何大幅度的动作,只觉身旁有风,拂至她焯烫的脸侧,甚是舒服。

可她仍是不安的扯了扯景昭胸前的衣襟,对方却轻抚了她脑后的乌发,附耳柔声道:“小姐,相信昭奴吗?”

身边杯盘狼藉之声不绝于耳,可秦时安却乖顺的点头。

她把脸埋进景昭的外衫之中,捂着耳朵,不想去听门外那些戳着她的脊梁,出口的污言秽语。

可即便如此,还是听那柳娘扯着尖嗓,以一种预言者的身份,高声呵斥道:“我就说这个贱奴是个带把儿的,也是我一时糊涂,信了这丫头,让一个外男混进了家宅,是老奴的错啊。”

她私藏外男、偷行苟且的罪名,似乎已经在那些妇人的口中做实。

宋氏更是掐着腰,挽着帕子指名道姓的冤诉:“秦时安,你父亲贪腐,兄长受贿,家风奸邪,不走正途,圣上是念在那许家郎有情有义,看在你早与许家定下亲事的份上,免你流放之行,你本该流落街头,与那些乞丐流匪为伍,是你外祖母念着这层血缘,好心收留你进林家大宅,你不仅不念圣恩,还辜负了你外祖母对你的帮衬,与这个贱奴偷偷厮混在此,若不是今日偶然被我们撞见,还不知你们这对野鸳鸯,要将我林家家宅污到何等地步!”

一番言语下来,累的宋氏深吸了一口气,但又为自己高堂般的审判而倍感畅汗淋漓。

秦时安苦笑,母亲死后,爹爹再未抬妻,几位妾室在后宅斗的你死我活,经常将无辜的自己连累,如今大了,本以为熬出了头,没想到来了这林宅,还是没有躲过后宅的算计。

她不想再解释。

因为放眼望去,面前无一例外都是这场阴谋的做局者。

而做局者比你更清楚,你到底有多冤枉。

正当宋氏喊人,想再度对付景昭时,灶房外却响起了大舅母久违的声音。

只听她声线几近沙哑,攉着恨意,自门外逼近。

“你妹妹尸骨未寒,你却在此缱绻逍遥!”

秦时安听出是大舅母的声音,终于咬牙起身,让景昭搀扶着自己,踏过满地狼藉,迎了出去。

门口宋氏等人,见是大夫人前来,纷纷闭了嘴,退居两侧,斜眼看着秦时安,要如何与陆氏解释,她与景昭的秽事。

且有林汐儿之故在前,也许陆氏会借此机会报复。

陆氏是后宅之主,有权动用家法。

若是真的动了林家家法,那秦时安倒是有的受了。

宋氏在一旁抿唇看戏。

“我本以为你带汐儿去参加诗会,是想带她见见上京的世面,”陆氏垂着自己的心窝子,一身素白,面色如霜,一字一句犹如泣血,“没想到你心肠如此狠毒,竟是唬着我的汐儿去帮你对付京麓书院的几位仇家!”

秦时安攥着衣领,扶着灶房的门框,摇着头红了眼。

她不知大舅母是从哪里打听的口风,竟将事情的经过曲解至此。

陆氏一双眼窝泛着血丝,几日的光景,更是凹陷了三分,她似乎不给秦时安开口的机会,垂着肩喘着浊气咬牙道:“那几位小姐家世显赫,都是京城的高门大户,你自己无用,却让汐儿替你做出头鸟,可怜我的汐儿自小一身侠义心肠,心智尚浅,竟真的信了你!结果换来身中数刀,被人溺死在湖中!”

说到最后,竟起伏着胸口向秦时安一步步靠过来。

宋氏给身旁的下人递了眼风,下人们呼啦一下散开,任凭陆氏咬牙切齿地朝秦时安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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