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枝的请求谢云昭既然已经答应,自然就得早些完成。
萧云枝宴请诸位将军,是想要和顾安之几人交个朋友,她亲自定好京城中比较熟悉的福记楼顶楼的雅间,又送去请帖给各家府上。
再加之谢云昭也说这次聚会难得,几位收到请帖的都来了。
福记楼三层的位置有六个雅间,寻常不一定全都订满,但是恰逢朝会这样盛大的日子,来往富豪客商、达官显贵都想重金订购。
萧云枝和福记楼的大掌柜颇有渊源,想要定一间说一声就是,这也足以证明她的面子之大。
今日的福记楼有些热闹,楼下车水马龙,不远处摆小摊的摊贩也叫卖着,来往行人摩肩接踵,将这阳光还算和煦的秋日气氛推得更高。
楼里三楼虽然安静些,但隐隐约约还是能够听到楼下较大的声响。
谢云昭到的时候,雅间里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就还差楚禾一人。
众人都理解,楚禾本身就管着燕云军中的许多庶务,这些日子谢云昭这个主将足不出户,燕云军基本上大大小小的公务都是她在处理。
大家都心照不宣,这是谢云昭有意锻炼她。
官场上谁都走得战战兢兢,手中握着的每一点权力都是筹码和利器。谢云昭作为上官,肯将手中的权力渐渐下放,是对于麾下众将士非同寻常的信任。
——从前是顾安之,现在是楚禾。
“诸位大人,楚禾来迟了。”
正当几人刚聊起兴的时候,楚禾推门而入,身边跟着的亲卫和其他人一起留在外间。
“阿禾来了,快入座。”
谢云昭坐在大圆桌旁,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楚禾将手中的佩剑放下,坐在顾安之身侧:“今日永安大街真是热闹,我本来骑马过来,到这来几乎都挪不动道。”
“朝会快结束了,等到月底人就少了。”萧云枝搭腔,她对于京城每年各种盛会举办时街道上人就变多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
她说话,楚禾自然很给面子,含笑朝她轻轻点头,随后又提起方才在楼下看见的场面:“我好像瞧见四公主身边的宫人,今日福记楼真是热闹非凡,连殿下都来凑热闹了。”
楚禾只在宫宴上见过两次四公主萧静乐身边的宫女,但是以她对人的面孔几乎过目不忘的本领来说,记住一个宫女只需要一眼。
“四殿下?她今日竟然出宫了,真是难得,她可瞧见你了?”谢云昭挑眉问道。
她今日出来还是裹着披风,只是室内无风,她就将它放在一侧。
谢云昭告病在家的消息虽然外人不知,但是这几位好友还是知道的,但众人见她脸色红润,没有瞧见一丝病色,也就放心了。
“那肯定是没有看见,若是见了,阿禾怎么能这么快上来?”顾安之笑道,替自己左右两侧的好友斟茶。
楚禾低头笑笑,只是喝茶。
谢云昭靠窗近,顺势站起来看了一眼楼下:“好像没有宫中的侍卫。”
“公主只带了宫女?”贺老七在旁边搭腔,她跟在谢云昭身边也见过萧静乐,对于这个公主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只记得是排行第四的公主,没有成婚也没有在外开府,仍然住在宫里。
萧静乐本身不是习武之人,但是作为公主,不带侍卫出门,但偏偏又让自己的贴身宫女在外打点,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恐怕落不了好。
萧云枝显然也想到这一层,今日这场小宴上所有人中就属她和萧静乐最熟悉。再加上她和萧静乐的堂姐妹关系,她是真的不希望这位四殿下出点什么事。
“令晖,可需要我前去提醒一番?”
萧云枝眉头紧皱:“我不反对殿下出宫游玩,宫里待久了难免烦闷,但是不带侍卫出来,确实是……”
“几位大人,菜齐了,可要现在上菜?”
还不等谢云昭说话,外间就有人传话了。
谢云昭看了一圈围坐在桌边的好友,略微一想,放弃了:“咱们先用膳,萧大人今日请客,不必这么劳烦。咱们几位将军都在场,我注意着外边儿,若是有事第一时间也帮得上忙。”
福记楼今日才开了不久,想必萧静乐也才来不久,即便是她现在去提醒,也不见得她就会离开,到那时就是其他人跟在她身后陪着她玩。
谢云昭暂时没有这个闲心。
“那就传菜吧。”
几个人围坐着闲聊吃菜,贺老七也时不时说起边关的奇闻轶事,萧云枝就说在任上时遇见的各种人和事。
除却萧云枝一人,其他人都在北城待过,每个人说一件事,合起来就足以让她大饱耳福。
萧云枝将在办育婴堂时遇见的各种见闻细细说来,谢云昭等人也惊奇不已。
“早些年多有弃婴,皆是因为灾害连年,还有边关战乱百姓流离失所。若是遇到好心的邻里,孩子还能被领养,或者是吃百家饭长大,若是没有,也就……”萧云枝说起这件事情,眉宇间还是有些忧虑。
“即便是现在,育婴堂开办,每月也能收养不少弃婴……还有甚者想要故意丢弃让朝廷帮忙养孩子。朝廷的公文一日比一日更详尽,但是想要让育婴堂步入正轨,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也不是公文一下,百姓就会自觉遵守,到底是任重道远。”
“我知道这个,前些日子的公文我也看了,若是故意丢弃婴孩,朝廷会有处罚。如今我大陈相关的律法也在不断完善,再由当地官吏宣传,相信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少。”顾安之也感慨万分。
楚禾也搭话,开口时面上还颇有些不好意思:“诸位都知道,我出身民间,其实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事,那时候年幼无知,只觉得是人间惨剧,但也帮不上什么忙。要是年逢灾害,州县里的大善人便会布施,才勉强让好多人撑到朝廷的救灾粮。民生多艰,确实需要为官者多做些实事,萧大人于任上奔波,实在辛苦。”
她端起佳酿,朝着萧云枝举杯。
“不敢当,”萧云枝回敬,目光看向谢云昭,“当年在德昌书院时,我与令晖是同窗,我记得令晖起先想做个文臣,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然改了主意,每日舞刀弄剑,说是要当个武将。”
“见笑了。”谢云昭漫不经心吃着菜,她这些日子每日需要泡药澡,在吃食上忌口的东西很多,如今也是挑挑拣拣吃一点,主要是听她们说话。
萧云枝继续:“我那时就想,若是你真做了将军,怕是我大陈会少一位极好的文官。但是想想若是你真能做成将军,那就是大陈第一位女将,可以说是创造我大陈的历史,守护一方百姓,想到这里,我又不觉得遗憾了。”
“难为你还记得我曾经的想法,多亏了先帝和陛下的支持,还有我军中的各位姐妹,不然我也难以创建燕云军。今日种种,我们身为女子,跨越种种磨难……”谢云昭看向曾经在战场上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几位好友,释怀地笑笑:“但好在结果不差。”
一桌人开怀畅饮,即使萧云枝先前与她们中的某些人算不上多熟悉,但如今说起过往的经历,恰如多年相识的好友。
小宴结束,已经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
几人各自散去,临行前还说了日后有机会相约的诺言,出了雅间各自低调地离去。
萧云枝今日在兴头上,难免贪杯,但还是分外清醒,说是要记得去瞧一眼公主。
谢云昭在养身子,就没有喝酒,此时就自然而然地接过这个“任务”,朝着最里面的雅间去了。
“谢大人!”内门守着的宫女竹英惊叹一声。
“原来您也在这。”
谢云昭点头,指了指里间:“殿下在里面?”
其实她话算是白问,里面琴声袅袅,正是有人宴饮的模样。
竹英点点头,她是殿下身边的大宫女,可以说她在哪儿公主就在哪儿。
更何况……竹英抬头看看,她觉得谢云昭是自己人,自然不会害殿下。
谢云昭微微颔首,又问:“今日可有侍卫跟着前来?”
这句话问出口,竹英明显心虚了,低着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却听里屋传来声音:“竹英,外面是谁?”
确实是萧静乐的声音。
竹英忙回道:“殿下,是镇国将军。”
“请她进来吧。”
萧静乐的声音明显提高一些,似乎有些惊喜。
谢云昭微微扶住额头控制住神情,待竹英开门后抬脚进去了。
“殿下。”
行礼之后,萧静乐就要邀请她坐下用膳。
谢云昭看了看屋内,倒是没有其他客人,只有她和贴身宫女,以及带来的琴师。
桌上还放了许多外面小摊上卖的精巧玩意,明显是宫女方才替她跑腿去买的。
她一进来,琴声就停下了。
萧静乐招呼完她,就让琴师继续弹琴。
殊不知,谢云昭在后面费了好大的劲才没黑了脸。
那琴师是个青年男子,但不是宫中所聘的专人琴师,更像是临时请来的琴师,应该是出自民间教坊。
虽然有宫女在场,但是公主就这样与一陌生琴师相处,她实在无法接受。
倒也不是她迂腐,只是身为皇室公主本就应该注意自身安危,不会武功,出门在外应该多带些人手。
但是她非但没有带人,反而招了一个琴师?更何况这琴师来历不明,如何能够与她独处?
“殿下今日出宫却不带侍卫,实在令人费解。”
萧静乐莫名打了一个寒战,回过头恰好就看见谢云昭幽深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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