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奚醒了。
她的视线,就停在最后,“燕奚”说那一句话后,芳菲的愣然。
她睁开眼,心情久久难以平静,甚至她觉得,身上仍留存着那火辣辣的痛感。
祁兰见她醒来,激动地上前来唤她。她却仿佛听见什么刺激人的话,惊得她整个人都往里退。
祁兰见之,反而不敢上前来了,柔声地关怀道:“小姐是被梦魇魇着了吗?小姐你瞧清楚,奴婢是祁兰。”
她抱着被子退到了最里面,仔细检查身上有没有鞭痕,确定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将自己从梦境中剥离了出来。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燕奚抬头吩咐:“祁兰,你去府上查一查有没有桑俞这个人。桑榆非晚的桑俞,俞没有木字偏旁。找到这这个人,带到我眼前,没有便算了。”
祁兰见她正常了下来,这才安了心,领命下去办了,却也不忘记提醒她吃一会儿婢子送来的羹饭。
燕奚应了,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也掀过汤罐的盖子,拿过羹勺,端过点心,磨过墨,握着笔被韩蕲圈在手里,下笔反复去练习韩蕲的大名。
梦里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她和韩蕲,好像又走了一遍,他们一起走过的路。
只是他们没有打雪仗,没有堆雪人,没有拜堂成亲,共赴**。
她才知道,原来那个没有坍塌的世界里,他们的故事是那样的。
是以离心憎恶开头,到本能的互相奔赴,却只能以悲剧收尾。
最后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她的思绪在转,还是“燕奚”本身的,只能随着她,被动地看着这一切的事情发生,被动地看着“燕奚”,毅然决然地奔赴故事中属于她的结局。
她知道她不会死在芳菲手里。
毕竟她读过的故事,是作者为了凸显燕奚这个角色的凄惨可悲,为了衬托韩蕲这个反派的狠心薄情,让他亲手了结了她。
可她还是,被故事的真相,给晃了神,丢了魂。
原来,韩蕲和燕奚,是互相喜欢的。
所以,现在韩蕲对她的好,也是本能的既定,不是因为是她而已吗?
这些事情她拿不定主意,想唤系统一起来讨论。
那不让她窥得的禁制,那交缠在心中的思绪,究竟是“燕奚”的,还是她自己的,还有她猜测的东西,好似窥窃到浮云背后的一点真相。
她连唤了它好几声,它都没有闪现。
燕奚害怕极了。
那种在一个世界里漂泊无依靠的感觉又来了。
直到,她摸到身边一个硬物,冰凉的,没有体温。
她掀开被子去瞧,果然是小绿。
她抱着它又唤了好些声,只是它如何也不肯睁开自己的双眼。
燕奚慌了神,她将头贴在它圆滚滚的肚子处,眼睛瞬时便红了,“是因为我看了那禁制的缘故吗?早知道我就该在她打开柜子之前就闭眼的,这样你就不用替我挡一下了。你这么垃圾,这可不折损你大半能量嘛。”
“小绿,你睁一睁眼好不好,你这样我怎么回去啊!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的吗?我都做完第二个支线任务了,还额外知道不少关于俞太妃的事情,你怎么不给我任务奖励啊。”
“……”
有人进来了,发出了动静,燕奚瞬间收了情绪,将小绿藏进被子里。
她不知晓现在死机的小绿会不会被人看见。
婢子屏气将饭食送到燕奚跟前,燕奚勉强勾起一丝笑,接过了粥碗。
她还没吃几口,韩蕲便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她下意识放下勺子,将小绿塞得更隐秘些。
韩蕲注意到她的动作,以及她微红的双眼,并不多言,熟稔地接过她手中的粥碗勺羮。
燕奚从容地问道:“我睡了有几日?”
“不多,二日一夜。”韩蕲道。
她直接明了地瞧着他,“重阳那日,你昏过去了吗?”
韩蕲拿勺羮搅了搅粥,“并未。”
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笑了,“那日你说完倾慕我便昏了过去,我还以为是你不想看我反应装出来的。”
提起这个,燕奚立即笑得很不自然,方才认真端倪韩蕲脸色的心思也一下子被搅和个干净,当即转移了话题,“你有没有给我请过大夫,说我这是什么病,今日老是嗜睡做一些无端的梦,一时竟分不清楚梦与现实。”
韩蕲听见她的话,于碗沿顿了顿勺,又抬起喂她,“那你现在仔细瞧瞧我,是梦是现实?”
燕奚不假思索,“当然是现实,梦里你才不会这样。”
韩蕲笑了笑,“大夫说你只是思忧过重,身虚体乏,换而言之,你又闲又懒,今日之后多做锻炼,不能再赖床不起了。”
听到这个消息燕奚立即反驳,“思虑过重就应该多休息,我不要早起锻炼。”
韩蕲当即让步,“随你,只要抽空学些东西,忙碌起来便好。”
一碗粥被韩蕲强制吃了干净,燕奚赶紧催促他离开做公务。
韩蕲亦不留,收拾着空碗出去,嘱咐她好好休息。
燕奚没二心,以为是自己应付糊弄过去了韩蕲,乖声应下,又躺回被子里,抱着小绿思考解决方法。
韩蕲将碗给了门边守着的婢子,随意唤了一个上前,“祁兰何在?”
婢子恭敬道,“祁兰姑娘去翻花名册了。好像是王妃令她找一名叫桑俞的姑娘。”
韩蕲并不意外,挥手让她退下,出门见了毕之若。
毕之若恭敬行礼,走到他身边。
“殿下。”
“你去寻祁兰……”他突然转了思绪,“算了,你趁她未查完,将桑俞新添上去,随意安个婢子身份,让她自己找过去。”
“是。”毕之若有些奇怪,“王妃如何知晓桑俞?”
“或许是梦里。”韩蕲淡声吩咐道,“传令下去,我昏睡一日的消息不要让王妃知晓,旦有人泄露风声,违令处置。”
毕之若领命而去,临别前,递给了他一封信。
信上所写,是程澈的字,渐青。
不亲不节,程澈寄信,定是有求于他了。
他拆开,逐字读完,心上的疑云又浓厚了几分。
跟燕听雪也有关系。
回忆种种,从他认识燕奚启,她所忙碌的桩桩件件事,抛却孙策泱,都是与她有关。
为她寻找适宜得当的郎君,一番不成,三番不弃。
为她争得独当一面的机会,努力学习,辛苦筹划。
为她破碎和顾寒霜的交扯,鞍前马后,不气不馁。
燕奚啊燕奚,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
他握着信纸走回书房,略一思索,提笔写了回信。
*
毕之若来到了人事房,看到忙碌的祁兰同一众人,随意拍了一位小厮,示意他将管事喊出来。
管事见到门口立着的毕之若,慌忙要见礼,他立即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将他招呼过来。
出了门,走得远了些,管事的脸立即便皱了起来,“先生你可来了。这所有花名册都快翻完了,老奴差点拖不下去了。”
毕之若拍了拍他的肩,“胡管事辛苦了。将桑俞添在采买处,便说先前找得眼花略了过去,复又翻到,原来是新来不久的婢子,还未记住她的名字。带她到采买处,自有桑俞站出来。”
管事的感激接下,“还是先生安排妥善。”
待他回来,忙找到后勤处的花名册,在采买处添了桑俞的各种信息,朝着光阴干了墨,这才大吃一惊般地递到祁兰面前,按照毕之若所说,一五一十编述与她。
祁兰并未多想,自觉完成了燕奚的任务,连道了几声谢,请负责采办处的婆子带着她去寻桑俞。
婆子为她指引,祁兰终于得以见到燕奚点名执意要的人。
她的气质果然与人不同。
她周身的气息很沉稳,低眉顺眼的,腰背却挺得很直,不好奇,不东张西望,不自卑内敛。
一排婢子里,她最凸显。
不过比之她还是相差无几的。
祁兰心中暗暗比较。
祁兰唤了她,“王妃要见你,请跟我走吧。”
虽已知晓,桑俞还是表现出讶然的神色。
其实她在殿下的一众暗卫里并不出色,甚至可以说是平庸普通,做过的也只是些传递消息的小任务。
殿下留她,不过心善。
在一众暗卫中从不显露的她,怎么会平白被王妃知晓,实在怪事。
不过她很高兴。
她终于有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任务——
保护王妃。
祁兰将她带到徇思居,彼时燕奚已经梳洗起身,携着小绿坐于庭中。
目前小绿死机,原身显露,没有屏障她也不确定众人是否能见。如今设计,一则试探众人是否可见,二则若是能见,反而给小绿一个名正言顺存在的机会。
她若无其事地抚着小绿身上的绿毛,观摩着在场婢子的神色。
无一不低头,屏息不敢言。
看来只能等到祁兰回来了。
她抱着小绿,看到领人归来的祁兰,身后穿着紫蓝仆装的女子。
女子的面貌比记忆中更冷些,带着一些紧张,沉稳无息地等待燕奚的命令。
燕奚没有开口,等着祁兰自己上前。
果然,祁兰像是看到什么了,讶然靠近燕奚,“小姐哪捉来的鸟?”
果然。燕奚心中暗叹,笑道,“早起要梳妆的时候,它一个不留神撞到我头上,撞晕了。”
“祁兰,你去为我寻一个鸟笼吧,其他人办事我不太放心。我看这鸟实在蠢,让它待笼子里,看它几时能醒。”燕奚笑着又吩咐了祁兰一个任务。
祁兰一门心思感动燕奚醒来如此依赖她,忙领命去办了,不疑这也是燕奚支开她的招数。
待祁兰走后,燕奚将桑俞唤得近了些。
“之前在何处就职?”
桑俞按照毕之若吩咐的话术详细述来。
燕奚反而怀疑了。
只是采买处的婢女,如何能在她身边两大陪嫁婢子走了之后,顶替上位?
按理说,重开的世界里,大家的性格身份并未发生变化,行走的轨迹应该也相似才对。
燕奚仔仔细细地瞧了她一眼,笑吟吟地道,“把你的手给我瞧瞧吧。”
桑俞心中一惊,不敢表露于面上,乖巧递手。
果然,燕奚在她手上看到厚重的茧子。
燕奚试探般抚着她掌中茧子,“之前你在何处就任?”
桑俞装得有些伤感:“奴婢初入府,之前是给人浣衣劈柴的。”
燕奚仔细想了想,府上确也没多少婢子,也算合理,暂且按下了这个疑思,拉着她的手笑脸嫣然,“以后你就随侍我身边吧。”
桑俞呼了一口气,跪谢道,“谢王妃赏识,奴一定尽心尽力,忠贞不二。”
燕奚心里默念:主线人物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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