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被分封岭南的皇子(五)

陆小阙此时难得骑乘高大的骏马,在宽大的道路上奔驰。随行的属官也都不是孱弱之辈,纷纷策马扬鞭,跟了上去。那些护卫更不用说,策马飞驰的俊俏模样,更是引得行人纷纷瞩目。

这声势浩大的一群人,他们的目的地,正是王城边上山间的一个民居。如今此地已经改名叫怀远书院。

到了小山附近,远远便见到半山腰,那里有一个占地极大的山间建筑,隐隐约约显露出身影。众人慢慢将马匹行进的速度放慢。马蹄踏着红泥的“哒哒”声,显得有些低沉。

许长史神色好奇,他骑马上前,扬鞭指着前方:“殿下,那里就是怀远书院吗?”他是第一次来这里,没有见过书院的模样。覃则也跟了上前,并不说话,只眼睛里露出欣喜的目光。

陆小阙朗声回复:“正是,青山掩映间,读书的好地方啊!”

“走,前去看看!”陆小阙骑着马继续前行。众人到了山脚下,便见那里有人正等候着。

陆小阙一行人将马匹栓在山下,留下几人看着,便往前去了。前面候着的人,也上前来行礼问安,邀请来人上山察看。

“王爷,您这边请。”领头说话的人伸手示意,将路指向前方的正门。

众人望去,只见脚下有一条小道,弯弯曲曲,伸向不远处的院落。那是一个高大宽敞的悬山式建筑。

陆小阙看向眼前说话的人。那人头发青白,宽衣博袖,腰间佩剑,俨然是一个北方士人的打扮。他脸上带着些矜持的笑意,但从肤色可以看到出,此人经历过风霜。他正是怀远书院的院长秦楼。

秦楼:“未曾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陆小阙:“如何是罪,因是本王临时起意,不曾照会。秦老不必兴师动众。”看这情形,似乎把书院里几个老师,全给带来了。

陆小阙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嘴里不忘寒暄:“秦老不必客套,我们都是老熟人了。”秦楼在信州文人中,颇有盛名。两人也确实在朝中见过。只不过当时,一人还是垂髫小儿,另一人意气风发。

秦楼曾经官至四品,后因儿女犯事被牵连,自请贬官岭南,后来直接辞官,定居信州。陆小阙创建书院,情况特殊,起用了一些流放岭南的人。为了书院对外的形象着想,她还是亲自去邀请了秦楼担任院长。

秦楼几番思索之后,接下了这个邀请。

秦楼跟在陆小阙身侧,言语持重:“能与殿下,因读书事而重逢,是秦某的幸运,也是信州和朝廷之幸!”

陆小阙还未开口回复,就在这时,半山腰的书院里,郎朗的读书声传来。陆小阙抬头,不远处的书院大门,依稀可见高大的牌匾,上面书写着飞扬的大字:怀远书院!

“那是可秦老字迹?”陆小阙问。上次见到书院时,那里还没挂上牌匾。原主见过一两次秦楼的文书,陆小阙看了,感觉有些熟悉。

秦楼:“正是!殿下觉得如何?”

“大气磅礴,有豁然之感!”陆小阙从不吝于赞美。

秦楼难得露出了喜色:“谬赞。谬赞!”他眼里稍带了些得意,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殿下,请……”他又一次伸手,延请陆小阙上前。

此时院门大开,陆小阙抬脚踏上只有两级的台阶,然后往大门那里去。一众随行者紧紧跟上。许长史更是好奇地东张西望。

陆小阙迈过门槛,走进前厅。只见前方是一方非常空旷的天井,抬头能见到湛蓝的天空,低头是一口满是青苔的古井。左右一瞧,她还见到了两边的廊屋和通向里巷的小门。小门里边,隐约有些绿意。

“听说这里原来是一位老大人家族的祠堂?”许长史开口问道,他看向了秦楼身边的一个随行的学院老师。

那人头上戴冠,一副佩剑文人打扮,但他显然有些不太习惯这衣服,显得有些拘谨。见许长史问话,他惊了一下,然后努力镇定:“正是。不过林家已经有了新祠堂了,想着沾点文气,便捐献出来用作进学之地。”

许长史见此人官话怪异,口音颇似覃则,便问:“你是本地读书人?”

“是,学生是怀州读书,籍贯信州。”怀州在信州隔壁,也是岭南之所。

许长史点点头。

这时秦楼也听着两人的对话,他看向陆小阙:“殿下不知,林秀才本家,正是捐献书院的林家。”

陆小阙听闻,来了兴趣,便与林秀才多问了几句,又赞林家大义。其他人等,特别是覃则,看他的眼神也颇为和善。

一群人继续往前方去,读书声越来越清晰。

穿过天井,进了正厅,陆小阙带头往中间香炉上了几炷香。上过香后,他们从旁边的门,穿到后院去了。进了后院,也是见到两边都是带着回廊的屋厅,正中间是后厅。

屋厅里端坐着学生,正在大声朗读经典。充满节奏的朗诵声,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大家都沉浸在读书的氛围当中。不久,读书声渐停,从右边的屋里传出嘈杂的吵闹声。众人还未上前解惑,便见到一个小孩,从门里猛地摔出。

他重重地撞在了地上,脑袋撞得通红,泪眼朦胧,挣扎着要站起来。

众人上前,七手八脚将他扶起。陆小阙注意到,这小孩的身子颇为瘦小。这时从屋里走出几人,前头的人一副夫子模样,留着胡须,他神色间颇不愉快,后面簇拥着几人,年纪颇小,应当是学生。见到众人,孩子的脸上带了些慌乱。

秦楼脸带怒气,见到屋里走出来的人,他直接质问:“怎么回事?”

那夫子慌张了一瞬,又镇定下来。他拱手道:“几个孩童突然起了口角,一时没顾得上,我这就处置。”

秦老绷着脸:“不必了,老朽亲自处置!”

这时那夫子身后一个学生连忙说:“不关我事!是他推我,我气不过才把他赶出来的!”

“也不关我事啊!我就是跟着出来了。”后面几个小孩连忙拉开距离。

那被推倒的瘦小孩子也起身,声音含糊:“你不说我,我能推你吗?”

秦老继续冷着脸,指着瘦小孩说:“一个一个来,青童,你先说。发生了什么?”

那小孩开口:“学生青童,见过诸位夫子。”青童忍住眼泪,抬头看了一眼秦院长,这才继续说话:“林小郎欺我,言语侮辱家母,学生气不过,这才推了他。我力气不够,被他从屋里赶了出来。”

那林小郎也是气不过:“我哪里欺辱于你!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你母亲难道不是倡家女吗?你哪有资格读书?又不是我说的,是坊间闲话,我不过是搬来学堂罢了!难道还不准我说实话吗?”

青童眼底生恨:“我父乃良家,我母如今也是良家妇。秦院长收我入学,我便是怀远学子,你们怎么能这么说!我确实不服!”

秦楼听了这对话,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转头看向陆小阙,解释道:“青童之父母,确实是良家。他进书院读书,也是我亲自点头。”

他又看向林小郎,忍住怒气,解释道:“青童是良家子,他有资格读书当官。你们不要把坊间的流言蜚语,当成真实情况带到学堂来,中伤你们的同学!退一步说,不管同学身世如何,你们就可以随意提及侮辱吗?你们视学堂规矩为无物,还想继续读书吗?”信州之人,辱及父母先人,这是特别大的侮辱。

那林小郎听了,不像刚才那样气愤,变得慌张。

秦楼继续说:“你言语不当,中伤同学父母,我现在罚你向青童道歉,然后到后山去提水浇菜一个月,你可服气?”

林小郎脸色通红,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还是闭嘴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向着青童弯腰:“对不起,我不该说你父母坏话。”

青童脸色也不太好,他沉默一瞬,“嗯”了一声。

秦楼又转向青童:“你太冲动,我罚你抄写院规十五遍,你可服气?”

青童飞快地看了一眼林小童,眼神阴郁,恨声说道:“是。学生服气。”

秦楼又是一阵说教,处置了相关人等,这才领着陆小阙回了会客的正厅。刚坐下来,他便朝着主位的陆小阙说:“王爷有所不知,这青童父母,户籍确实有些问题。只是他过目不忘,是天生的读书资质,我心中怜他,便收下了。他母亲原是倡家出身,歌舞为业,如今也确实嫁到了良家。”

陆小阙想起过往,问:“户籍问题解决了吗?”

“解决了。”秦楼回答。

陆小阙便说:“既然如今是良家出身,便无大碍。来日我亦想要把读书的户籍门槛降低,先给你提前说一声。”

秦楼原是朝廷官员,他收下青童,只是见猎心喜,不曾觉得如今的门槛有什么问题。听了陆小阙着话,他皱着眉头,问:“王爷什么意思?”

陆小阙便反问道:“你看信州哪些人有能力读书?”信州除了土著首领和富商,很多有能力培养孩子的家庭,出身都不怎么清白,甚至有些直接就是犯人后代。他们的祖上都是从北边流放过来。

陆小阙:“本王要考虑百姓教化。朝廷用人,那是朝廷的事。再说了,父皇也有意降低门槛。秦老,圣意,那才是最重要的。”

秦楼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没有进一步反驳。

临走的时候,许长史私下问:“那孩子的眼神,我说不出来。若是……贱极而登高位,臣恐来日……”

陆小阙看向山下的广阔天地,她浅笑着回答:“你忘了。我们要做的是教化百姓。监察百官?那是朝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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