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前?
也就是方雨眠刚对姜雨大打出手后。
宋听登时怒火中烧。
自己找了她好些时日,她竟然已经私自下山了!
宋听起身,一拍桌案,把身旁的方妙寻吓了一跳。
方妙寻忙把手放在宋听的后背,替宋听顺气:“师兄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生气了?”
她还从未见过宋听如此动怒,的确被吓到了。
宋听咬牙道:“重伤门内弟子,不来戒律堂领罚,还敢擅离宗门,数日不归,这分明就是视天霁宗戒律于无物!”
方雨眠自打从雷狱出来后,就越来越奇怪了!
这种奇怪让他觉得很不安。
宋听绕过书案,匆匆离开洞府。
方妙寻没有追上去,宋听一离开,她脸上的笑就消失不见。
她拿起桌案上的人名册,柔若无骨的手指划过方雨眠的目的地——地底灵潭。
方妙寻漆黑的眼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宋听本是想把那几个放方雨眠出山的弟子先叫来惩罚,可是御剑行了一半路,又发现那几个弟子放方雨眠下山,完全符合天霁宗的规章,自己罚不到他们。
宋听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又憋闷又慌乱。
方雨眠不过是出个门而已,他为什么有一种好像她以后都不会再在自己身边的心慌感?
宋听冷静了许久,回到洞府内,方妙寻已经不在洞内了,他拿起人名册,才知道方雨眠竟是去了地底灵潭。
宋听本想去寻她,不过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地底灵潭是个天然的洞穴,其入口在半山腰,内里别有洞天,深不可测,但只要不往深处走,在洞口附近活动,便不会出什么危险。
宋听觉得,以方雨眠的谨慎小心,她定不会让自己涉险。
早在五日前,宋听就用传音符联系过方雨眠,但是方雨眠没有接收到他的传音。如今已经过去五天,往返地底灵潭只需要六日,他此时去找她,很有可能与她错过,不如留在天霁宗等她回来。
一日过去。
两日过去。
三日过去。
宋听等得越发着急,他一边担心方雨眠出了意外,一边又觉得方雨眠可能孩子心性,下山后去玩了,才这么多天未归。
担忧与愤怒两种情绪充斥在宋听心头,时而担心多,时而怒气多,直到方雨眠离开后的第十天,方流染终于带着昏迷不醒的方雨眠回到了天霁宗。
宋听接到方雨眠回来的消息,又喜又怒,却听通传消息的弟子说,方雨眠是被他的六师弟背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裙子还满是鲜血。
宋听听后,满心的恼火彻底转换成了担忧,他急忙寻到灵汐洞,果然见到六师弟方流染守在方雨眠的床边。
宋听见到方雨眠闭着眼,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他心跳一滞,声音微颤:“雨眠怎么样了?”
方流染起身恭敬行礼:“大师兄放心,七师妹并无性命之忧,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
宋听闻言才松了一口气,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流染满眼心疼地看着方雨眠:“七师妹一个人去地底灵潭的中央十八潭猎杀灵兽。五日前她用传音符联系到我,我刚好从云落森林出来,正往宗门走。我接到她的传讯,便急忙赶到冬青山,在灵潭洞口发现师妹。那时候她满身是血,昏迷不醒。”
宋听探过方雨眠的脉搏,发现方雨眠身上的伤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骇人,才放下心来。
方流染道:“我带着她在冬青山下的村子里养伤,她三日前才醒,但这些天她经常昏睡,清醒的时候不多。”
方流染问:“我替她疏理脉络的时候,发现她身上不只有妖兽留下的伤?”
宋听道:“七师妹因为秘境的事,依门规受处。”
“秘境的事?”方流染疑惑。
他和其他门派的兄弟一起前往云落森林猎杀妖兽,许久没回宗门,也疏于和其他师兄妹联络感情,对这一个多月内方雨眠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宋听挑挑拣拣把这一个月宗内发生的事情和方流染简单讲述。
方流染听了之后,速来温雅而潇洒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怒意:“大师兄,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七师妹受到这样的惩罚?”
宋听看着方流染那义愤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无论是谁,犯了错,就该依规受罚。”
方流染怒道:“你不相信七师妹吗?她说她是受了惑心术,就一定是!你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宋听冷静道:“我和唐沫都去那秘境调查过,没有见到能够蛊惑人心的妖兽。”
方流染起身道:“肯定有,我去调查!”
宋听拦住方流染:“二长老已经把那秘境的妖兽都杀了,你去了也没用。你相信七师妹的话,不相信我的调查结果吗?”
方流染看着宋听那张平静的脸,他不知道宋听为何能如此无动于衷:“师兄,雷狱的伤能好,穿魂钉的伤可是伤损修为和灵魂的!”
宋听道:“没人叫她用穿魂钉钉自己,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方流染甩开宋听的手:“是你们逼她的!你们这些年对她百般无视,伤尽了她的心,如今还要让她受这种皮肉之苦!”
宋听从未被方流染这样指责过,他这六师弟怎么如今和他的七师妹一样,都这般叛逆?竟然敢像指责一个罪人一般指责他?
他让她努力修炼,让她勇敢坚强,教她如何做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含辛茹苦这么多年,到头来,得到的竟是“百般无视,伤尽了她的心”的怨怼?
这些人真是好没良心!
宋听呵斥:“流染!”
方流染怒目瞪着宋听,不仅没什么威慑力,瞪了半天,还把自己瞪哭了。
他别开视线,抹掉眼泪:“对不起,大师兄,是我忧心七师妹的伤势,一时糊涂,言辞冒犯了。师妹这里有我守着就好,大师兄尽可放心。宗内事务颇多,大师兄若还有别的事,就先去处理事务吧。”
宋听没有走,和方流染一起在灵汐洞又待了半日。宋听闲聊,问起方流染去云落森林都发生了什么,方流染虽然有问必回,但是宋听也能感觉到他爱答不理的态度。他知道方流染心里还有怨气,在和他闹脾气。
夜幕降临,方雨眠还是没醒,宋听再待不得,起身走了。
宋听一走,方雨眠立刻就醒了。
她睁开眼,眼睛溜溜转了转,对上方流染那惊诧的目光。
“嘘——”方雨眠坐起身,伸着脖子,往洞府外看去。
方流染前一刻还在担忧方雨眠的伤势,下一瞬就被她突然睁开的大眼睛吓了一跳。
方流染惊呆了,他也不知道方雨眠其实早就醒了,躺在那里装睡,宋听迟迟不走,方雨眠都装得心烦。
方流染觉得好笑,七师妹什么时候这么烦大师兄了?这还是他认识的七师妹吗?
方流染顺着方雨眠的视线看过去,又觉得两个人的行为傻乎乎的:“不用看了,真的走了,难不成还能杀个回马枪?”
方雨眠松了一口气,她闻到自己一身浓重的血腥味,嫌弃地皱眉。
她最近怎么总是流这么多血?失了这么多血,体内的血居然还没流干?
“师兄,你就让我穿着这身‘血衣’,带着我走了五日!”方雨眠有点崩溃。
见方雨眠这么精神的样子,方流染也放下心来,但是他又担心方雨眠此时精神是因为什么回光返照,他摸起方雨眠的手腕,替她查看伤势。
方雨眠不喜欢和人有如此肢体接触,下意识想躲,但是一想到是六师兄,便不再抽回手。
方流染看着她,越看越不解,越看越惊奇:“你的伤为什么好得这般快?”
方雨眠一笑,收回手道:“遇到了一些机缘,能让身体快速恢复。”
方流染恍然:“还有这种机缘?真是走运。”
方流染推了下方雨眠的额头,微微笑着:“想不到我们的小倒霉蛋也开始走运了。”
方雨眠笑了笑,她又闻道自己身上臭气熏天的味道,忙把方流染推远:“师兄你别过来,我身上太臭了。师兄你怎么都不给我换一套衣裙?”
方流染看上去是个小少爷般精致的男孩,其实生活中颇有些糙汉属性,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就是沾了一点血吗,大部分还是你自己的血。”
方雨眠扯着自己的袖口给方流染展示:“你看看,这是绿色的血!这是我的血吗?”
方流染摸了摸鼻尖,讪讪道:“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给你换衣服?”
方雨眠这几日实在是太疲惫了,鲜少有醒过来的时候,但是她知道,方流染这几天带她赶路,压根没挑选休息落脚的地方,他累了就停下,在山林里打坐休息。
方雨眠翻了翻自己的储物囊,她已经没有衣服可以换了。
方雨眠正是长个子的年纪,一两年前的衣裳都小了,无法再穿。她又经常外出接取任务,所以总是把衣服弄得破破烂烂。衣裙上有能自动清洗和保护身体的法阵,并不便宜,她一般会订三套衣裳,两套备用。
如今,她的三套衣裳,一件之前在受处罚的时候弄破了,一件击杀灵兽的时候弄破了,击杀灵兽后,她换上一套新衣服,结果出灵潭的时候,又遇到强大的妖兽,把她最后一套衣服也弄破了,所以她现在一件能穿的衣服也没有。
方雨眠冲方流染道:“师兄,你还有多余的衣裳没有,送我一件穿穿。”
方流染惊讶地瞪大双眼:“你已经穷成这样了吗?”
方雨眠苦着一张脸卖惨:“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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