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点东西吧。”
唐霜打车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思远趴在桌上啜泣着,手里还握着筷子扒拉着炒方便面,而坐在对面的沈文彬还在给李思远碗里夹菜的场景。
怪惊悚的。
唐霜想。
准确来说,这其实在唐霜见到的醉酒场面里,连前一千都排不上。
可问题是,喝醉的是李思远。
难怪沈文彬会喊她江湖救急。
唐霜拉开椅子坐下:“怎么喝成这样?”
沈文彬看上去倒是气定神闲,脸上仍然是笑眯眯的:“忆往昔了呗。”
李思远听到唐霜的声音,强撑着睁开已经开始打架的眼皮,发现自己身边果然坐着唐霜。
可是唐霜先前不是已经被他送回家了吗?
看来自己是真的喝醉了,都开始做梦了。
大概是酒精麻痹了大脑,李思远现下已经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和理智,完全跟着感觉走,感情驱使着身体,直接上手就抱住了唐霜,抽泣流泪,连连说着对不起。
唐霜觉得先前说惊悚还是说早了,现在才是真的惊悚。
和酒鬼讲不了道理。
她无奈地举起双手,任凭醉了的李思远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自己,望向坐在对面慢条斯理拆着烤虾的沈文彬:“现在怎么办?你把我拖下水,好自己专心吃东西是吗?”
沈文彬拆完一只完整的虾,用筷子夹着,示意唐霜跟着他一起“啊”。
大概是面对医生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唐霜跟着一起“啊”,然后嘴里就被沈文彬塞进了那只烤虾。
唐霜嚼啊嚼,别说,味道还不错。
“行吧,吃完再走。”
唐霜说完就看到沈文彬给自己倒了杯酒,她挑了挑眉。
结果还未等她发问,闻到酒味的李思远就从她身上离开,拿起那杯被沈文彬倒了白水的酒杯,同唐霜碰了个杯:“喝。”
唐霜无奈,看向沈文彬:“你开车?”
沈文彬拆完虾,现下正用筷子动作优雅地拆着烤鱼的骨头,点了点头:“嗯,我没喝。”
借酒消愁愁更愁。
唐霜是早就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她鲜少喝酒。
她现在过得本身已经足够糊涂了,不需要再用酒精来添一把了。
可是当酒精顺着消化系统蔓延到她四肢百骸的时候,她发觉世界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面纱,整个身体都开始轻飘飘起来。
她好像有点懂为什么李思远会喝醉成这样了。
太过于清醒,有的时候会很累。
思绪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唐霜看着面前开始逐渐模糊的沈文彬,还有身旁握起她的手放到脸庞的李思远,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大学时光。
那时候因为他们本身各自有要忙的事情,集合在一起排练的时间比较晚,结束的时候自然也就会比寻常的社团活动要晚一些,晚到哪怕是提供夜宵的食堂都已经关门了。
彼时的外卖业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宿舍又有限电要求,为了吃上口热乎乎的夜宵,他们几个人会经常就在活动室里煮泡面或者麻辣烫吃。
甚至有的时候兴致来了,会煮火锅。
不管是煮泡面还是麻辣烫,又或者是火锅,他们几个人试了下来,发现周婉婷煮的就是最好吃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加了什么独门秘籍,总之比起商场里开的那些门店毫不逊色。
那时候的唐霜是个好胜心十足的主,偏不信这个邪,决定打着帮忙的旗号,进行偷师。
结果师没偷成,在端锅的时候脚一打滑,锅摔了人跌了。
香飘满屋。
唐霜心疼地看着洒了一地的麻辣烫,肚子适时地叫了两声,周婉婷心疼地捉起唐霜被烫到的双手,轻轻吹了两下。
周婉婷柳叶般的长眉蹙了起来:“感觉会长泡。”
唐霜倒不觉得有多严重,她更心疼地上才煮好的麻辣烫:“早知道先吃两口了……”
周婉婷哭笑不得:“回头再给你煮。”
她少见地强硬起来,安排两个男生打扫活动室,然后拽着唐霜到了卫生间,把唐霜的双手按到水龙头下面用冷水好一顿冲洗。
周婉婷俯下身仔细看着唐霜的双手,唐霜如葱般玉白的指尖现在已经不像方才那么红了,不过还是有些浮肿。
于是她不顾唐霜的反对,坚持拉着唐霜跑到了医学院的实验室,找到了实验室的钥匙打开了门,翻箱倒柜找出来纱布和药膏。
唐霜坐在椅子上,看着周婉婷仔细认真地用棉签沾着药膏给她上药,白炽灯给周婉婷笼上了一层月般的光辉。
唐霜这才意识到,她好像第一次看到周婉婷如此严肃的模样。
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双手又被周婉婷给捉住,刚准备动动,就被周婉婷瞪了一眼,觉得不自在地唐霜开始没话找话道:“我还是第一次来医学院的实验室,话说实验室不是都有管理员,晚上应该是关门不开放的吧?”
周婉婷:“我就是那个管理员。”
唐霜:……
周婉婷:“医务室虽然有值班老师在,但是这个点人家应该已经休息了。比起敲医务室的门就为了找个烫伤药,我觉得还是来这里自己处理比较好,既快又不会打扰到别人。”
唐霜被周婉婷说服了。
周婉婷的手既稳又快,唐霜还在数着那包棉签里究竟还有几根棉签的时候,周婉婷已经上好药并且包好了。
“还疼吗?”
唐霜摇了摇头,先前她还觉得又辣又麻,指尖几乎丧失知觉,现在完全不觉得了,只有药膏的清凉感,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的。
“那就好。”
周婉婷一直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如释重负般松快地笑了,开始整理起生理盐水药膏和纱布棉签。
回宿舍的路上,唐霜看着周婉婷的侧脸,突然说道:“婉婷,我觉得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好医生的。”
周婉婷被唐霜这么一说愣住了,而后莞尔一笑:“我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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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霜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可是只喝了一瓶多一点,又怎么会醉呢。
多希望醒来一切都是一场梦,他们没有各奔东西。
而周婉婷,也没有死。
唐霜准备给自己再开一瓶酒,拿起起子的时候却被沈文彬按住了手。
她抬头看向沈文彬,沈文彬却仍是那般温柔地笑着,脸侧了侧视线投向了墙壁上店家悬挂着的钟表,轻柔却不容置喙般地说道:“夜深了,店要打烊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为了让唐霜更加信服,沈文彬又加了一句:“明天还要上班呢。”
这句话的功力堪比每天早上的闹钟一般,让唐霜的酒意顿时消退的差不多,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她低头看着已经醉倒在自己怀里的李思远,觉得头开始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开始上了头。
她抬手推了推李思远的脑袋,然而李思远已经彻底醉过去了,只是将抱着唐霜腰的手环的更紧了些,便没了声响。
唐霜无奈:“你知道他住哪儿吗?一起送他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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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着送完李思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唐霜挥手同沈文彬告别,叮嘱沈文彬到家给她发个消息。
她本来是没有这个习惯的,可是自从周婉婷的事情过后,她生怕再发生一次意外了。
唐霜站在楼下准备先借着路灯微弱的光把钥匙拿出来,省的再楼道里黑灯瞎火的乱翻,抬头发现自己家灯还亮着。
唐霜觉得有些奇怪,陆煜祺今晚回家了,家里现在应该没人啊。不过她也没太在意,毕竟她家里除了小红小绿小白小蓝,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来了小偷恐怕都得出于同情放下两张票子再走。
更有可能的估计是她接到沈文彬的电话走的匆忙,忘记关灯了。
反正她的记性最近似乎是越来越差了。
这可能也是今天她会跟着一起回忆往昔的原因。
唐霜边想着这么看来沈文彬说的有道理,自己是应该去约个全身体检了,边将钥匙放进了锁眼孔中。
还没转动钥匙,门倒是先自己开了。
陆煜祺站在屋里暖黄的灯光之下,身上穿着的针织衫看上去就很柔软。
陆煜祺本来是很生气的,他来开门是想怒气冲冲质问唐霜怎么现在才回家。
平时不都是在外面多待一秒都嫌累,恨不得里面回家躺床上的人,怎么自己一说不回来,就在外面待到这个点。
结果反而是唐霜先抬手摸上了陆煜祺的胸,当然是隔着衣服。
她摸着陆煜祺的针织衫,上下摩挲着,果然和想象中的手感一样,软软的,滑滑的,很舒服。
唐霜一边摸着,一边眨了眨眼,问陆煜祺:“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
唐霜的声音格外的柔软,尾音甚至带上了点委屈和撒娇。
陆煜祺一下子怔住了,原本想说的话也都忘记了。
他闻到了随着唐霜方才说话而吐露出的些许酒味,问道:“你喝酒了?”
除去唐霜现在还不停地摸着陆煜祺针织衫的手,她整个人倒是看不出其他的醉态。
唐霜手里捏着陆煜祺的针织衫,点了点头:“喝了点。”
陆煜祺警铃大作:“不会是和李思远喝的吧?”
唐霜惊讶的连摸针织衫都忘记摸了:“你怎么知道?”
她上手直接捏住了陆煜祺的脸,嗯,软软的,滑滑的,弹弹的,还暖呼呼的,比针织衫的手感还要好。
唐霜笑嘻嘻地说道:“看来我教的不错啊,你现在推理能力大涨,出师指日可待了。”
陆煜祺抬手覆住唐霜的手,眸如点漆:“你很希望我出师?”
唐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过了会儿,又摇了摇头。
她淡淡一笑,缥缈地就像是一副在烟雨之下逐渐晕染消散开的水墨画:
“总归都是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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