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金生见召成醉倒在地,蹲下身拍了拍召成的脸:“召兄弟,召兄弟,你醒醒。”召成打着呼噜,并未醒转。史金生喊道:“来人。”两人推门而入,正是绑架逼问召成之人。他们将召成抬到一间房中,房内布置富丽堂皇,高床软卧,屏风脚踏,一应俱全。召成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睡得更是香甜。
史金生点上一炷香,看看时间,走到召成面前,温和地唤道:“召营官,召营官。”召成轻轻“唔”了一声,眼睛并未睁开。
史金生问道:“召营官,你今年多大了?”召开老老实实答道:“十八岁。”声音呆滞麻木,似是让什么操控了。
“邵将军呢,她多大了?”
“八岁。”
“护民军有多少人?”
“有两千人。”
史金生满意地点点头,这些消息和他查明的完全相同。他接着问:“为何能够全歼海盗?”
召成答:“海盗刚启航,咱们就知道了。”史金生大惊失色,急忙追问:“怎么知道的?”
“有人报信。”史金生终于明白这次为何惨败至此。此时,屏风后转出一人,强调生硬地问道:“谁在报信?”
“拓野......任君。”召成声音有些含糊,似乎有些记不清了。
对史金生两人而言,却是已经足够,他俩对视一眼,接着问了些护民军器械粮草等军中机密事宜,召成一一回答。史金生对那人道:“井上君,看来拓野王子,还是心系大夏啊。”井上点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过对松边王子,却是好事,虽说死了一千武士,能把拓野那杂种扳倒,皇位便再无障碍。”
史金生点点头:“你我各自向女皇陛下写信吧,相互佐证,陛下当会采信。”信写罢,让人火速送回东樱。史金生写了口供,拉住召成的手摁上手印。
第二天召成醒来,史金生问他昨夜休息的如何,召成道:“一夜好眠,多谢史员外款待。我觉得您说的那条道,不适合我走。我还是离开越地,去他处谋生吧。告辞。”
史金生呵呵一笑,将口供给召成看:“不急,不急,召兄弟看看这是什么?”
召成看完,伸手抢过欲撕毁,史金生道:“召兄弟慢慢撕,这里有好几份呢。”
召成脸灰如土,默然良久,声音嘶哑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史金生道:“不是什么难事。这些金子你拿上,想办法再回到护民军中,今后听我号令行事。”
召成刚离开,薛立岩便下令搜查史家,起因是有人举告史家通匪。在史家密室中逮到了井上,薛立岩照例当众审判。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有许多人觉得府衙这次抓错了人。史家在越地颇有善名,架桥铺路,扶危济困,出资办学,在粮食歉收时还会主动减免佃租,家中下人也从不像郝富贵家一般仗势欺人。有人道:“薛大人,史员外一向与人为善,那年我娘生病了,还是他帮我请的大夫,付的药钱,可千万不能冤枉了史员外啊!”众人纷纷附和,嚷嚷着别冤枉好人。
薛立岩等众人声音渐渐低落下去,让人将井上押至堂前,问史金生:“史员外,你可认得此人?”史金生茫然的摇摇头。薛立岩拿出一封信,正是史金生写给东樱女皇的,史金生拒不承认。薛立岩对围观众人道:“不知谁家里留有史员外的墨宝,可取来请于山长比对比对。”
有人道:“我家里对联便是史员外帮忙写的,我去取来。”有人道:“我家里有史员外帮我写的药方,我也去取来。”他们一心希望史员外能够脱罪。
于山长比对字迹后,向众人说明是出自一人之手,众人哗然。薛立岩轻轻对井上道:“我将史员外的信换了另一封,大概是说此次你们惨败,是松边王子做了手脚,意在陷害拓野王子,你猜你们女皇会信谁?”
一言不发的井上,终于变了颜色。他突然挣脱衙役,朝着薛立岩扑去,急切之下用东樱语喊道:“你个混蛋,去死吧。”此时薛立岩距他很近,他竟是要鱼死网破。召成作为举告人,自然也在现场,他一脚踹飞了井上。
史金生本已万念俱灰,看到召成出头,他口不择言道:“薛大人,召成也已投了东樱,护民军的信息便是他告知我和井上的,我这里还有召成摁了手印的口供。”
薛立岩一笑,对着众人道:“召成因御下不严,被逐出护民军,但他岂肯投敌?史金生看威逼利诱皆不管用,就用掺了药的酒和香迷了召成心智,偷偷摁下手印。召成醒来后假意答应史金生,一出史家便来府衙举告。在史家密室擒获井上,截获密信,皆是召成之功。众位父老,你们说,召成要治罪吗?”
众人皆道:“召营官无罪。”还有人提议:“召营官立了大功,薛大人,您劝劝邵将军,让他回去护民军吧。”众人异口同声求情。薛立岩趁机道:“我会将众位乡亲的心愿转达给邵将军,想来邵将军也不忍拂逆。那东樱国让武士假扮海盗,屡屡在越地烧杀抢掠,着实可恨。史金生身为越地之人,却为了一己私利,通敌卖国,更难饶恕。召成虽被人拿住把柄,却不肯与之同流合污,不但无罪,反而有功。父老乡亲,越地安稳,全赖护民军拼死守护,若是见到有可疑之人打探护民军,还望大家告知衙门,一经查实,必有重赏。”众人叫好。
史金生问罪,史家田产自然充公。这日薛立岩刚刚送走连溪舟,心中正羡慕自己这个忘年交竟有如此钟灵毓秀的外孙,边听人报于山长来访。
于山长这次来,一则向薛立岩通报入学计划的进展,再则还受人之托,向薛立岩打听些消息。
二人相熟至极,便也免了那些客套。于山长直接道:“衙门处置了郝富贵和史金生,虽说各有各的原因,还是有人心中不安。他们找到老朽,托我来问问今后的章程,衙门对每家每户的田产,有没有限制?”
薛立岩非常诚恳:“于老,您能跑这一趟,我感激万分。事情确实有些凑巧,难免引人误会,他们能请您来问我,而不是私下乱来,看来还是信任府衙的。那我也向您透个底儿,只要不为非作歹,府衙定不会无故查抄大家的田产,只是以后不好再买地了而已。”
停了停,越发真挚道:“于老,您饱读诗书,应当比我更清楚,历朝历代,越到末期,土地便越集中。在主子来之前,越地佃农已然过多,主子不忍越地乱起,令我及早发布田赋告示。大夏各地,更甚于越地。我听说有的地方,走上几天几夜,都还在同一户人家的土地上。越地有主子在,当不会生乱。其他地方呢?一旦难民冲击越地,最先遭殃的又会是谁?”
于山长惊道:“大夏何至于此?”
薛立岩便问道:“于老,您见过有哪朝哪代永存不灭吗?大夏朝廷得到万年策,便如获至宝,对各地天灾**视而不见,甚至掩耳盗铃,视夷兵为海盗,那东樱国屡次犯边,朝廷不派一将一卒,全靠越地自行抵抗。宋如柏极力主张向越地派兵,或将护民军归于朝廷,只因花费甚大,当今陛下不允,当庭申斥宋如柏,君臣已然失和。”
过了良久,于老叹息:“大夏,危矣!”
薛立岩道:“于老倒也不必如此伤感,至少越地能够安稳。不久之后,兴许整个江南司也会得到主子庇护。”
于山长看着薛立岩:“这又是怎么说?”
“布政使潘大人,已到致仕之年。这次海盗来袭,足有千余人,原本是冲着淮城去的,幸得护民军拼死拦截,海盗全部被歼灭,护民军也死伤大半,首领身负重伤,明大人已请潘大人上书朝廷,速速派兵来越。于山长,你猜朝廷会不会派兵?有谁会来接江南司这个烂摊子?那潘大人为了及早脱身,自会极力举荐明大人升任布政使。到时,还望于山长帮衬一二。”
于山长眼睁睁看着薛立岩颠倒黑白,却无意驳斥。他已听说各县均有零星难民自外地而来,因人数较少,尚未成势,若应对失当,后果不堪设想。江南司与其让别人来,还真不如交给邵览山。他冲薛立岩拱拱手:“万文书院听君召唤。”
京城,宋如柏看着江南司的奏折,眉头紧皱。他扒拉着手中可用人选,竟是人才凋零,青黄不接。这些年天康帝日益独断专行,凡他举荐之人,常常驳回不用。而今他便如那无米巧妇一般,找不到人接替潘守仁。一时有些心灰意冷,转而想到丰德帝临终嘱托,便强打精神进宫商议。
元亨面上对宋如柏敬重如故,赐坐上茶后,宋如柏道明来意。元亨道:“宋相,潘守仁既然举荐了明闲,就升任明闲为布政史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宋如柏气得直哆嗦,他暗自平息一番,道:“陛下,明闲不妥。”
元亨淡淡问道:“有何不妥?”
“他晋升过快,难以服众。”
元亨说:“听说那什么闽地青竹薛立岩帮着他,越地不是治理得很好。”
这事宋如柏倒是不知道,他听闻之后,却越发觉得不妥,明闲何德何能,薛立岩甘为他用?元亨解释:“那薛立岩瘸了一条腿,成了薛跛子,只能做幕僚了。他二人这搭配倒是不错。”
宋如柏再次建议派兵,元亨心中已是烦躁至极,他说:“宋相,护民军首领死了伤了,就让明闲再选一个好了。朝廷不费一兵一卒,就能退敌,朕着实不知宋相屡屡要求派兵是何用意?宋相想让谁带兵前去?”
宋如柏提谁的名字,元亨必定记恨谁,宋如柏只得悻悻退下。元亨回到坤宁宫抽了几口长寿烟,心绪平息下来,觉得宋如柏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便让亲信去江南司传旨,嘱咐道:“你悄悄去查探一番护民军,若有异常,速速回京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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