抨击别人装鬼吓人幼稚的人现在手里拿着黄色小旗子，眼神坚毅，说着普通人听不懂的话。
好在夜深人静，不会有人看见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否则他难逃中二少年的名号。
陆悯川识别到孟康的气息，溜进人家宿舍，站在床旁。
孟康睡得死沉，丝毫没有察觉床头站了个人。
这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如果这时候睁开眼睛，估计会吓掉半条命。
但陆悯川没打算要他醒着。
孟康现在正在做着美梦，梦中他被评为一种最优秀教师，以往的那些优秀教师一个个来给他颁奖，还有五十万的奖励，差点就落到他手里了。
就在此时，一位看不见脸的人手一伸，要落到他手里的装着五十万的银行卡就离他远去。
就在他着急愤恨的时候，那人又掏出一张黑卡。
无脸人说这是给他让他儿子成才的奖励。
孟康心想你儿子哪位，后来他一下福至心灵。
他们班最近不是来了位隐藏版富二代，这位就是他爸吧。
那无脸人一下子有了脸，变成了陆悯川的模样。
孟康伸手去拿卡，却见顶着陆悯川脸的人手一缩，将卡收了回去。
孟康大声质问为什么。
那个人变成陆悯川，陆悯川冷声说：“谁让你那样对沈浮，你不知道他是我好朋友吗？”
梦境的最后孟康撕心裂肺。
中途闯入梦境的陆悯川满头黑线。
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是这个样子吗？
沈浮，他好朋友？
这种方式，中二且幼稚。
陆悯川丝毫不觉得自己决定警告孟康的手段，和梦境中陆悯川对孟康的痛击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孟康很难从失去到手黑卡的痛苦中走出来，这时候又见陆悯川回来了。
只不过这回陆悯川手里没有拿黑卡，孟康张口讨要，发誓以后再也不为难沈浮。
陆悯川不信，估计这时候给他了，他醒来更加讨厌沈浮。
毕竟现实中是不可能有黑卡的，但沈浮让他连在梦里也没拿到黑卡，罪加一等。
陆悯川思忖片刻。
孟康看见陆悯川的脸又变成沈浮的，那张脸很好看，好看到不真实，晃眼，但并不能抵消孟康对他的偏见。
孟康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沈浮的偏见这么大，或许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沈浮这人不简单。
他恶狠狠看着沈浮：“又是你，把我的黑卡还回来。”
都是因为他，所以他的黑卡没了。
他的直觉是准的。
“和你沾边，准没好事。”
这话对陆悯川的打击为零，但他顶着沈浮的这张脸，听到这句话很不舒服。
其次，这句很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过了几秒，陆悯川想起，有一次在老师办公室，朱明找他那次，陆悯川明知道沈浮在，还说:“和沈浮牵扯到一起，会惹祸上身。”
他想让沈浮远离他才说的，那不过是对陌生人的一句警告，不要越界。
那时候沈浮是把他当作一块浮木的，他想把浮木抓紧。
但陆悯川终究不是浮木，沈浮也不能一直抱着他。
在当时的陆悯川看来，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错。
乃至现在，有另一个人这样靠近他，他依然会这么做。
只是相同的人，心却不同了。
陆悯川心里猛然冒出来一丝丝的不舒服。
似乎不应该那样对沈浮。
不过是给一点庇护，自己现在不是正在做吗？
怎么那时候，就不能多给沈浮一点宽恕？
他不认为自己错了，只是不该那么对沈浮。
沈浮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这个离谱的，他的人生，他的经历，他的所有，都源于设定，他都不肯相信。
多荒唐的事实。
他多无辜。
设定中每一个对他不利的存在都可恶起来。
“沈浮，你好好待在你的职高不行吗？还要带坏我们学校的学生。你不来就比什么都强，谁让你没有福气呢？”
沈浮落入那样的境地，少不了这些路人的推波助澜。
在一班，更没有人可以帮他。
孟康骂骂咧咧，简直不像一个老师。
孟康直冲冲来到“沈浮”身边。
这人如果不在就好了，或者被谁压制着，不要在他面前碍眼，也不要有时间做些别的让他为难的事情。
他还要指着“沈浮”的鼻子，他食指指着“沈浮”。
但他指尖前的鼻子刹那间变成一张血盆大口。
血珠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滴到孟康的手指上，那张嘴里面还有两排尖尖的牙齿，像鱼的牙齿。
牙齿猛然闭合。
“啊！”
孟康将手抽回来，手指没有一点破损，但是孟康的手指剧痛，仿佛他真有一截手指被吃掉。
“救命！”
在梦里，没有人能救他。
女鬼很久没有被放出来，现在终于能撒欢，兴奋坏了。
但是只一会，女鬼就从孟康面前消失。
孟康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他身下的地出现一个大洞。
黑色将他吞噬。
他坠到无底深渊。
深渊底部是他们一班的走廊。
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学生，独自站在走廊上。
他穿的校服，还是十年前的一中的款式。
他瘦弱得厉害，像一截细长得竹竿，校服穿在他身上，如竹竿系了条丝带。
飘飘荡荡，不成形状。
他面相苦，人看起来就不那么朝气，不像个学生。
倒是像个风烛残年的枯槁老人。
即使他看起来多有故事，但他的身份只是一个学生。
孟康看到他却像见了鬼。
或许在孟康眼里，他本就是鬼。
陆悯川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那学生纵身一跳，转眼从三楼摔成学校广场上的一滩烂肉。
他跳下去之前，虚虚往孟康那里看了一眼。
梦境的主人大惊，梦境也要坍塌。
陆悯川没有出手去稳住它，任其将他送出去。
回到现实。
陆悯川对小黄说：“去他床头吓他。”
小黄跃跃欲试，里面的女鬼跳出来。
尖叫声惊醒附近的职工。
大家纷纷出来查看。
外面下起了雨，还伴着电闪雷鸣。
孟康再次崩溃，大约觉得天降异象，很容易将天气异常和自己的梦联系起来。
又是一个不祥的征兆。
夜黑风高的夜，旧人寻仇。
多惊悚又戏剧的夜。
陆悯川理了理小黄，片叶不沾地离开这是非地。
宿管果然又睡着了，陆悯川自觉地将门锁上，把钥匙挂到墙上。
觉得自己高中毕业返校当个宿管算了。
自在，还不会被人注意，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
挺好的。
但是一中不缺宿管，多的是想带孩子的家长来应聘。
一中一个年级就有一千多人，一人算上爷奶父母，拖家带口就许多人。
他该怎么在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呢？
陆悯川还在计划，听见大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他眉头蹙起，缓缓转过身。
外面的夜色还很黑，而陆悯川处在宿舍的一楼，走廊上灯光把他的脸照得非常亮。
平时容易被忽略的脸这时候清晰起来。
陆悯川这时候的视力却忽然差了起来。
他看到未婚妻。
他觉得自己的未婚妻不会冷着脸站在他宿舍门外，光是性别这点，一个女生大半夜站在男生宿舍门外，这就不合适。
他看第二眼，刚刚还冷着脸的人，现在快哭出来的样子。
但在雨中，纵使眼力如此超常的陆悯川夜看不出，他脸上的是雨还是泪。
他头发是短的，身上是蓝白色的校服。
是沈浮。
或许是刚刚看见纯白的校服，这时候看见新款不太适应，眼睛传达的东西到大脑里，产生了违和感。
才把人认错。
他们隔着一道门，透过两个栏杆之间的缝隙，一人在明，一人在暗。
都把彼此看得分明。
“陆悯川，你回来了。”沈浮这时候才察觉出来身上的寒意，打了个颤。
陆悯川把墙上的钥匙取下来，打开门。
大门敞开，陆悯川向前一步，走出宿舍大门。
他向前，沈浮却后退了。
他全身**的。
又回到大雨中，退回更黑的黑暗里。
“你去哪里了？”沈浮在黑暗中，颤声说，“我找不到你。”
“你出去是为了找我？”
“我害怕。”
“害怕为什么不过来？”
“会弄湿你。”
陆悯川忽然觉得雨落在自己脸上。
他抬手拂上自己的脸，没有一点潮湿。
是他的心在潮湿。
和沈浮一起。
陆悯川忍不住笑。
人怎么能在一条河流跌倒两次？
“害怕什么？”他好像栽得不够狠。
沈浮说：“怕鬼。”
“只是这样？”
沈浮摇摇头，小心翼翼看他的表情，好像不是那么冷漠，斗胆说：“怕找不到你。”
“找不到又怎么样？”
沈浮不语。
“知道我是什么人？”
“知道，普普通通的路人。”
“知道我干什么去了？”
“看见大门没锁，出来锁门顺便上了个厕所。”
沈浮大部分时间都是非常懂进退的，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
或者说，在陆悯川面前，他太乖了。
乖到一言一行，都要深思熟虑，字字斟酌。
“你不是出去找我了，没去厕所找？”
沈浮应付不来陆悯川的刻意刁难。
“过来。”
沈浮摇头：“不行。”
陆悯川转身，走进宿舍楼。
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脚步声。
这次陆悯川没有将宿舍大门锁上。
外面风声呼啸，雷声轰鸣。
大雨就一直下，不到天明不要停歇。
大家想看两个主角前世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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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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