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冬青说道：“我听他们闲聊时提过一嘴，说圈里的猪已经卖了一头了，实在不行只能把第二头也卖掉，对了，还说看看能不能跟收购员打个招呼，称重时，食物少减一点，上下就能相差几元钱，多一点是一点。”
杨知夏没想到，问路问到了真佛，这少年还真能给出线索。
她问道：“你这个李大叔，人怎么样？”
石冬青认真想了想，说道：“李大叔人挺好的，干活勤快，就是话不多，挺实在的。听我娘说，去年秋天，李大叔在集上卖自己种的萝卜，称好了，人家给了钱，都走远了，他发现人家多给一分钱，又专门追上去还给人家了。为这个，他少卖了两捆萝卜，天黑了都没卖完。”
“这么说，你娘和这个李大叔很熟？”
“嗯嗯！”石冬青点了点头，说道：“很熟，李大叔家和我们家很近，中间只隔着两三家，以前跟我爹是关系可好了，我爹在的时候，他们常一块儿进山砍柴、下地干活，后来我爹没了，家里办白事，李大叔跑前跑后，帮了我们家很多忙，还偷偷塞给娘一点钱，娘没要，但他那份心意，我们一直记着。”
杨知夏听了，心里有了底。
她看了一眼陈国强，陈国强也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冬青，是这样的，我们想买一头猪，如果你娘能出面帮我们去问一下，促成这件事，一头猪我给你十块钱的辛苦费，但是……这是有风险的，如果你这个李大叔不可靠，把你们出卖了，到时候会有连带责任。”
石冬青听到“十块钱”时，眼睛猛地亮了一下，认真想了想，才说道：
“姐姐，李大叔人真的很好，我相信他不会害我们。不用我娘去问，我跟李大叔也很熟，我去问就行。”
杨知夏知道，估计石冬青一是因为这个李大叔应该确实挺可靠，自己也熟，二来，也是为了真的有风险的吧，保护她娘吧。
她没有多说什么，风险和机遇都是并存的。
这个道理，眼前这个早早扛起家庭重担的少年，或许比她更早就明白了。十块钱，对于这个家庭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清楚。同样的，可能带来的麻烦和风险，他也必须自己衡量清楚。
想要挣到这份钱，就得有承担相应风险的觉悟和胆量。
“成，那你有空了就去问问。”
“我现在就去问！”
“你不是还在摆摊吗？有时间？”
石冬青立刻点头：“有！我今天没什么事，鸡蛋也卖得差不多了。”
他把剩下的东西都归拢到一起，牵着妹妹的手，带着杨知夏和陈国强往村里走。
走到一半，石冬青突然说道：“如果李大叔家里的猪不卖，但我打听到了别家肯卖的，谈成了……那十块钱，还算数吗？”
杨知夏笑道：“当然了。”
虽说杨知夏去过一次他家里，但上次是慌不择路跑到那里的，完全不记得该怎么走，还是石冬青说到家了，杨知夏看到那些破旧的院墙，才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石冬青要先把妹妹带回家里，让杨知夏陈国强二人也在家里等着，自己去了李大叔家。
等石冬青走后，陈国强对着杨知夏说道：“这小子，看着岁数不大啊，跟小屁孩似的，没想到还挺成熟。”
“是啊，还挺有胆识和……进取心。”
不过十几分钟左右，石冬青便跑了回来，兴奋地说道：“我跟李大叔谈好了，他正着急用钱，听说你们可以比收购站价格高，他说可以卖给你们！”
“这么快？”陈国强有些惊讶，这效率也太高了。
石冬青脸上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用力点头：“嗯！李大叔一听就同意了。他说只要价格合适，随时都能拉走。”
杨知夏和陈国强对视一眼，心里都松了口气，同时也对石冬青的办事能力刮目相看。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猪，把价格定下来？”杨知夏说道。
“行！”石冬青干劲十足，立刻在前面带路。
这李大叔果然是个老实人，面相便是非常的憨厚，两人看过猪后，发现这猪没有老栓家的那家大，估摸着也就一百三十斤左右，但比起老栓家那油光水滑的猪，显得瘦削一些，毛色也有些杂乱，显然最近疏于照料。
李大叔实在，没提饲料粮和化肥折现的事，只要了五毛六分钱一斤，比老栓家的价格低不少。
毕竟是病人等着用钱，杨知夏心里过意不去，主动把价格按照老栓家的标准，提到了六毛五，同样也加了十块钱折现费。
一百三十斤的猪，这样就能比在收购站多卖个几十块。
李大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本以为对方会压价，没想到不仅没压，还主动给了折现钱！
他激动得手都有些抖：“行！行！太谢谢你们了！你们可真是帮了我家大忙了！”
当下，双方说定，过两天杨知夏他们就来拉猪。杨知夏同样留下了二十块钱定金，李大叔拿到定金，连声道谢。
从李大叔家出来，杨知夏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两头猪的货源都已落实，价格也都在预算之内，周大德交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石冬青跟在他们身边，虽然努力保持着镇定，但那微微发亮的眼睛和轻快的步伐，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十块钱，对于他这个年纪、他这个家庭的孩子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杨知夏停下脚步，数出十元钱，递了过去：“冬青，给，这是说好的辛苦费。这次多亏了你。”
石冬青看着十块钱，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去接，反而抬头看着杨知夏，很认真地说：
“姐姐，这……这太多了，我就是跑跑腿传个话。而且李大叔家确实困难，能帮上忙我也高兴。要不……要不你少给点吧？”
杨知夏和陈国强都被他这实在话逗笑了。
“拿着吧，”杨知夏把钱塞进他手里，“这是你应得的。你提供了关键信息，还出面谈成了买卖，帮我们省了很多时间和风险，这十块钱值这个价。”
陈国强也道：“对，再说了，咱老爷们说好的事情就不能反悔。”
石冬青握紧了手里的钱，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嗯！谢谢姐姐！谢谢哥哥！以后……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事，或者需要打听什么，尽管找我！”
“好，忘不了你。”杨知夏笑道。
回农场的路上，杨知夏问道：“强子，你那里还有多少钱？”
陈国强说道：“有个几十块钱吧，怎么了姐？”
“没事，我就是算着，两头猪加起来有个三百斤了，按照六毛五一斤算，得要195块钱，还有二十的折现钱和辛苦费呢，不够，咱俩凑凑，看能不能凑出来。”
杨知夏这边有一百一十多块，其中六十块钱已经先给出去了，陈国强有四十多块，两人加一起也相差甚远。
“没事姐，我回去找别人凑凑。”
杨知夏点了点头，说道：“行，那我也回去凑凑。”
回到宿舍，等大家一起吃过饭，都洗漱完后，杨知夏走到她们中间坐下，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同志们，考验我们革命友谊的时刻到了！”
何小萍一看她这架势，立刻警觉道：“说，你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是阴谋诡计，是借钱。”杨知夏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状，“三位女侠，再支援一点呗？”
何小萍双手捂住自己的口袋，夸张地说道：“又借钱？！杨知夏同志，我们这几个口袋比脸还干净的人，你居然也下得去手？”
“那是你不爱洗脸，快快快，帮我凑凑。”
“好啊，敢这么说我，没钱！”
周月珍一旁连连附和：“没钱！”
杨知夏哭笑不得道：“我跟你们说正经的！这次是笔大买卖，本钱不够，急需支援。等做成了，连本带利，一并奉还！”
杨雪芬问道：“借多少？”
杨知夏嘿嘿一笑，伸出五根手指：“不多不多，这次……可能需要咱们大家再凑个四五十块。”
“四五十？你做什么买卖要这么多？别亏进去了。”
“放心吧，稳赚不赔。”杨知夏含糊道，“反正你们信我，快，把你们的小金库都掏出来看看！”
周月珍狐疑地打量她：“杨知夏，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搞什么危险的投机倒把？别到时候钱没赚到，把咱们几个都搭进去。”
“放心吧月珍同志，我办事，有分寸！绝对是合理利用规则缝隙。”杨知夏拍着胸脯保证，“就是帮人跑跑腿，牵个线，挣点辛苦费。”
杨雪芬没多问，从枕头底下摸出个手绢包，里面放着一些纸票：“我这里有二十块，你先拿着。”
“看看！看看咱们雪芬同志的觉悟！”杨知夏感动地接过钱。
另外两人也都各掏出了十五块钱出来，三个人轻松凑到了五十块钱。
杨知夏把钱收好，对着三人抱拳：“多谢三位女侠慷慨解囊！等小弟我发财了，保证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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