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迦忽然想起,他是高考后林宪牵线搭桥的相亲对象,他们的父亲在酒席相识,只一次聊天,就将她推下火坑。
一想到自己被亲生父亲标价买卖,林迦再止不住恐惧,她红了眼,抓起身边的东西就朝他们砸去,“滚!滚!滚出去—给我滚!!!”
“啪—”
“嘭——”
“艹她娘,你发什么疯!”
林迦扭头进厨房,操起菜刀直冲客厅,那些人见她动真格,连滚带爬,“你们再敢来,我弄死你们”
林宪第一个跑出去,他站在楼梯口手指林迦,“不孝女,当初就该掐死你!”
“来啊,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你最好祈祷我死在你前面,否则我化作厉鬼,让你们死无全尸!”
动静大到左右邻居开门看戏,他们没几个认得林迦,倒是熟悉林宪,他家暴出轨可谓人人皆知。
等林母和李玮回来,家中一片混乱,邻居告诉他们林宪带了一帮人来,一个女生发了疯似的拿菜刀要砍人,后来被警察带走。
林母听到这也不顾其他人异样眼光,跑去警局,路上还掉了只鞋,尽管已是严冬,积雪未融,她却感受不到脚掌的寒凉。
局里林迦蜷缩在角落,不断用指甲划出血痕,才结痂的伤口又添新伤。
“还不说话吗?”
警察摇头,无论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林母跑到警察局时,值班人员只剩一个,她一眼看到林迦,“警察同志,那是我女儿,她,她没有伤人,你们别关她”
“你是她母亲吧,有人报警说家里有强盗闯入,我们到时就她一人还拿着菜刀,问什么也不说。”
“她是被吓到了,是她父亲,她父亲带人到家里来把她吓着了,她没有要伤人,求求你们放了她吧。”
警察这边要按程序走,让林母把林宪叫来警局弄清来龙去脉,林宪知道这事后自然不肯,“让她去坐牢!妈的敢用刀砍她老子,她就该死,那晚就该弄死你们!”
林母无法,那畜生从来没把林迦当女儿看,非打即骂,她只能求助另一个人,那人打电话去警局,不到半天,人就放出来了。
李玮安置好妻儿后,来接她们回去,林迦把自己关在房间,第二天,她趁所有人睡着,离开了。
回到南京,她给治疗自己的医生打电话,预约看病。
母亲打了十几通电话,微信刷屏,她关了机,窝在床上隔绝了外界,睡梦中有人轻声细语,“林迦,走,跟我们走”
“林迦林迦”
“呼~~”
天光大亮,林迦背后汗淋淋,额头的一滴水珠划至枕面,她翻个身却被小东西硌住腰,手摸过去——两颗佛珠,手腕空空如也。
林迦打开手机,母亲的电话就打来,“迦宝,你去哪了,是不是回南京啦,你去哪能不能和妈妈说一声,你不见了妈好担心”说着后面略带哭腔
“妈,我没事,你赶紧把家里的锁换了,他有钥匙的,我不在家,照顾好自己。”
“好,过几天就让你哥哥叫换锁的来,你吃早饭没,别饿着啊,要吃饭。”
“嗯,知道”
朋友发信息问:“事情处理得怎么样,警察到了吗”
“你有没有受伤”
林迦:“没事了”
朋友:“他以后还会来吗”
林迦:“我让家里人换了锁,他进不来”
朋友:“那就好”
年假过完,林迦又回到工作岗位,午饭时间她听同事讨论分公司要设在长沙,总部开会五月初调派人手,完善诸多事宜,这是个香饽饽,又会掉到谁碗里,诸如此类。
李晓兰问:“林迦,你猜谁会去到分公司?”
林迦喝口水,反问:“你希望谁去?”
众所周知李晓兰与林迦不和,谁也不插话,避免惹火上身。
“我,我是问你”
“我不感兴趣”林迦扔掉餐巾纸就走
“切,拽什么拽”
下了班,林迦马不停蹄的赶去医院,季延卿(林迦的主治医生)调出医疗记录,“什么时候复发的?”
“疫情爆发没多久吧”
“当时因为什么?”
“一个梦,梦到我父亲摔东西,母亲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刀,我……”
“放松,林迦,放松,别去想,它只是梦,不是真的”
季延卿了解她的过去,不单是诊断书上寥寥几笔。
一番检查下来,情况比想象的危急,季延卿希望她住院治疗,“你现在最好住院观察”
林迦打断他的话,“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那个男孩,他离婚了,可我甚至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这病拖着,一拖就是十二年,季医生你说,我除了一副病体之躯,还剩什么?”
“我好不容易活得像个正常人,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摆脱它
季延卿知她排斥住院,因着有过一段灰色记忆,他再提下去无异于揭伤疤,“抱歉,是我考虑不周,那就增加药量,我们慢慢来,不着急好吗,你有事打我电话,我随时都在。”
一般情况,心理医生不会留私人电话,每天受诊的人多如牛毛,而林迦是例外,是赎罪。
走前,季延卿忽然喊住她,“林迦”
“听说湖南人很能吃辣,我一表妹也喜欢,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好”
天色渐变,细雨蒙蒙,谁料天公不作美,阻拦赶路人的急切,屋檐下躲难的人不满现状,仍一头扎进刺骨的雨水。
苏南开春多雨,搅人浅梦,自与张明轩断了来往,耳旁少了叽叽喳喳,林迦整日靠刷视频打发,她呆愣盯着天花板,屋内死一般的寂静,空调“叮”一声,又将她拉回黑夜。
今年是个坎坷的,听说某高管跳槽到美国,还带走一批技术人员,人走没走无从验证,警察倒来不少,果不其然,七月进入裁员白热化,管理部只剩两名经理,直接与销售部合并。
与其他热锅上的蚂蚁相比,林迦最不用提心吊胆,上月公司会计考核,她走了狗屎运,成了人言可畏的获益者。
“林迦,你知道公司为什么开了薛筝吗?”
李薇肘击八卦男,“吃你的,哪那么多话。”
“问林迦有你啥事儿,谁不知道薛筝被开跟那位有关,你是她徒弟肯定有内幕,哎分享分享呗。”
“杨浩楠你嘴别太欠,人家正大光明,不像谁还得走后门。”同事乙
李薇早看不惯他狗仗人势,“你要吃吃,不吃走,没人逼你。”
“啪!”被人戳中脊梁骨
杨浩楠恼火上头,走后门是他心中刺,无论走到哪,永远让他低人一等。
他正要教训李薇,就收到一条信息,有他近年来吃回扣、虚报账单的材料。
他看向埋头吃饭的那人,挨不住脸面,在数双目光中灰溜溜离去。
李薇转而安慰,“你别理他,下头男一个。”
“嗯
显然,这件案子受到广泛关注,讨论最多的还是犯罪动机。
采访里的女孩终于开口,“仅仅是未成年,交了些臭钱,写了几句话……他们出来了,继续纸醉金迷,而我朋友…成了植物人,生死不明。”
“既然等不到法律惩治恶人,那由我来做这个恶人,我要让他们的亲人也尝尝,生离死别的滋味哈哈哈哈哈——”
女孩眼角泛着泪珠,她向世人控诉不公,为何恶人永远得不到惩罚,这正义来得太迟,正义之锤,不见回响。
经济逐渐复苏,公司熬过了最艰难的三年,武汉那家分公司经内部确认有大量资金不明去向、虚增业务交易,高层领导大刀阔斧,重组合并了两家工厂,为分公司重新注入资金链和人才,产业转移迁入湖南长沙。
正是用人之际,林迦主动呈交申请,上头迟迟未应。
李宗泽找到合适的时间同她约谈,“我想知道你要选择那的原因”
“湖南毕竟是我家乡……”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李宗泽直视她,棕色的瞳孔,坚定不移的目光,他在等令自己满意的答案,结果总事与愿违。
林迦被盯得一阵发毛,“长沙的发展机遇不可多得,新公司的处境禁不起二次打击,我在您身边的所学,加上我更了解那,我不认为现在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九年历练,林迦早已褪去职场新人的稚嫩与怯弱,她大胆精明,不再是小跟班,他还有什么不放心呢,她早晚要高飞的。
上周他就签了字,申请书躺在抽屉里,被人翻看无数次,某个深夜里他想放下身段,拨打那通电话表明心意,可他不能这么做,成年人的世界连感情都不能放手一搏。
挣扎过后,那份申请书重新回到主人手里,如果林迦再仔细点,就会发现书角的弯卷程度,非一日之功。
林迦沉浸在这份天注定的喜悦之中,她打理好南京的一切,联系上长沙的好友陈宜涵,解决了租房问题,她买好了当晚的高铁票,忘记通知同事赶不上送别会。
她几乎一夜未睡,下了高铁又马不停蹄地打出租到目的地,陈宜涵听到电话就下楼迎接这位许久不见的好友。
“我说你放着高薪水的工资,干嘛折腾的跑回来?”
“对了,你病没事了吧,医生怎么说。”
陈宜涵为她做了顿夜宵,林迦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没听她话。
“大哥,我问你话勒”
“回来不好吗,上大学时你不就盼着我回”
“吸溜~~嗯这面不错”
陈宜涵瞧她不值钱的样,一语道破,“别是因为谁回来的吧,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没放下啊。”
连陈宜涵都知道的事,看来他们离婚闹得不可开交。
“你不鼓励我勇敢追求爱情嘛,我就回来了噻。”
有时她真想撬开林迦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我滴个娘哎,你要和他在一起了,那不成人后妈了,他一离过婚的你不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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