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的手很漂亮。
他的虎口夹住筷子，手指蜷起的时候，食指的骨节会凸出来，夹菜时好像能隔着皮肤看到他皮下筋骨的移动轨迹。
“花儿爷？”他喊了一声，语调上扬，带着几分他说话时独有的不着调的调调，说：“干嘛呢，盯了我老半天。”
解雨臣回过神，移开视线时视线又恰好撞在他嘴角残留的辣椒酱上，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你嘴角有东西。”
“哪儿？”黑瞎子抬手抹了把，好巧不巧恰好跟辣椒酱失之交臂。
解雨臣说：“不对，左面。”
黑瞎子又用手指往左边抹，没想到把那点辣椒酱给抹开了，那痕迹正好沿着嘴角上挑，解雨臣莫名觉得有些烦，抬手按在他的嘴角抹了抹，拇指压上去的触感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糙，反而有些嫩，让他联想到鸡蛋白。
“谢了啊，花儿。”
解雨臣收回手，但手上残留的余温好像还没有散，一顿饭吃得不是滋味，他全部的注意力好像都被刚才抹过黑瞎子嘴角的食指吸引去了。
“你走路能不能不这样？”
“哪样？”黑瞎子这头刚吃完饭呢，准备起身上院里头抽根烟解闷儿，刚走没两步就被解雨臣一句话给叫住了，他怎么觉着花儿今天特别不正常，好像看自己哪儿哪儿不顺眼呢？
“就…”解雨臣形容不出个所以然呢，站起身，绕着他走了一圈，眼睛注视着他的鞋，说：“像个正常人走路，不要脚跟一颠一巅的。”
“？”
解雨臣大概也发现自己今天有点莫名其妙，偏首咳了一声，说：“没事，你去抽吧。”
黑瞎子这会儿还真被挑起兴致了，他盯着解雨臣看了半晌，抬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笑着夹在嘴里，含糊着说：“花儿爷，有打火机吗，借个火？”
因为日常交际应酬的关系，解雨臣确实随身带着火机，但他看着黑瞎子那张在眼前越来越放大的脸，不知怎么喉咙有些发紧，他视线下移看到他裤兜里露出个边角的烟盒，手指伸过去，从里头抽了根夹在嘴里，然后才给自己点上了烟，在氤氲的烟气中，他倾身往前凑了些，燃着的烟头正好怼到对方的烟头上，他浅吸一口，橙色的火光更亮了，那点星星之火很快把黑瞎子的烟也燎着了。
黑瞎子在他的注视下愣怔了几秒，他别开脸，耳根有些泛红，好在这会儿正抽着烟，尼古丁的摄入给了他有些犯懵的思维一个避难的借口。
解雨臣觉得以前好像也没发现黑瞎子身上有什么让人赏心悦目的闪光点，顶多觉得他算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私底下算得上是很难得的知己好友，但不知怎么的，今天他观察得就格外细致，眼睛像是有自己想法似的总是有意无意瞟到对方身上，比如现在，黑瞎子坐在离门口几步开外的台阶上，白烟像是有生命似地缭绕在他的指缝间，解雨臣几乎能看到对方手上一层白色浅茸，这只手实在很适合拿着烟、枪或者玫瑰，但好像还是缺了些什么。
“瞎子。”
“我在呢。”黑瞎子早就察觉到今日的解当家多少有些不对劲了。
解雨臣走近，手从裤兜里抽出来，说：“给我看看你的手。”
“？”黑瞎子盯着人看了半天，简直在怀疑这个花儿爷是不是被人夺舍了，虽然这么想，手还是很老实地伸了过去。
解雨臣垂眼在他五指间比划比划，拿出一根细绳，在他无名指上绕过一圈，然后将他的手指从红绳圈里抽出来，系个结做上记号。
“这是干啥呢，花儿爷？”这话已经是今个儿第三次问他了。
解雨臣看向他，隔着墨镜看不清他的眼睛，也挺好，不然后边这话他还真不一定能说得出来：“没什么，想给你定制枚婚戒。”
“啥？”黑瞎子说：“花儿，这玩笑开大了吧。”
解雨臣失笑着说：“我像是在开玩笑？”
黑瞎子舔了舔唇，烟嘴被他咬得变了形，说：“我这还没同意呢，你这怎么还给我整封建时候包办婚姻那套了。”
解雨臣说话时眼里好像总有种势在必得的自信，那神情像是草原上的马手看上了他最心爱的野马。
他说：“走向我或是拒绝我，想好了？”
“……”
黑瞎子低头看向自己刚被握过的手，上头还残有余温，他像是心生眷恋似地握了握，半晌，才颇为自嘲地笑了声，轻声说：“早想好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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