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有些愣怔地看着套在修长手指上的婚戒,不得不承认,当他抬眼看向解雨臣极为认真的眼神时,内心升起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原来习惯于长久漂泊的人,真的会害怕有朝一日靠岸停泊,他头回面对着这个比自个不知道小了多少轮的后生生出不知所措的情绪。
他们是年纪阅历悬殊的忘年交,是**宣泄的情人,但当他们真的有朝一日站在白色殿堂前,想着上帝宣誓忠诚的时候,黑瞎子感到前所未见的恐惧。
如果不是解雨臣紧紧地拽着他用力到泛白的手,他真的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荒而逃。
解雨臣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身着纯白色西服,手捧鲜花地站他跟前,嘴角勾着笑,含情的桃花眼微弯。黑瞎子却是身体紧绷着,常年扬起的嘴角垂下来,视线落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
他感受到解雨臣的脉搏,他的体温,他皮肉下血液的流动,感受到这生命的鲜活,他那颗常年冰冻着的心脏也仿佛连带着搏动起来,一声一声,既真实又像是场随时会醒过来的梦。
有限的生命总是好的,他从前这么想,他以为他能活过的岁月就跟普通人一样,就那么须臾数年,他做过结婚生子,合家团圆的梦。可后来他不敢想了,无论是谁都没办法陪他走到最后,他们会变成一具具黄土白骨,而自个还是最初的模样,眼角的一道皱纹都没有添上。
他的一生是那么长,那么长,长到这种寻常人的幸福于他而言,就是一纸虚妄。
解雨臣静默地看着他,似乎也不急。黑瞎子手里拿着那枚烫手的戒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儿爷,”黑瞎子哑着嗓子问:“你不会后悔?”
解雨臣看着黑瞎子,他还是像他们最初见面时的那样,那时他还是身量未及大人腰间的小孩儿,模样俊俏得大伙儿都认定他是个女娃。他在解家宅院里踢着毽子,突然一下没踢好,毽子飞了出去,落在一个鼻梁上架着墨镜的高大男人脚上。
毽子被踢得一上一下,黑瞎子又总会变着花样地踢,那时候小孩儿的眼里只有那个笑意张扬地踢毽子的男人,蹦蹦跳跳地鼓着掌。那些他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快乐的瞬间,成为他日后披荆斩棘的精神支柱。
人生总是痛苦的,但也会有快乐的时候,就像那个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在他孩童时的时候随意地接住了他一不小心踢出去的毽子,泛黄的宅院里后来什么都不剩下,但还有那些惊艳了整个时光的记忆。
“不后悔。”解雨臣说。
黑瞎子看着他,打量起眼前这个凭一己之力支撑起整个解家的花儿爷。这个人了解他的全部,了解他的眼疾,了解他的寿命,却还愿意一意孤行麽?
解雨臣反握住人的腕子,将人拉近了些,额头相抵,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说:“我知道你的全部,所以我更要把你留在身边。如果真的到我老到走不动的那天,我也会拿枪抵着你的额头。天上地下,你哪里都别想逃。”
解雨臣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黑瞎子感受着骨骼快要被捏碎的力度,额头上冒出细汗,嘴角却弯了起来。
“所以别跑了,”解雨臣松开他,看着他勾起的唇角,也跟着弯起眼眸,让眼尾的痣凸现出来:“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黑瞎子把晶莹的婚戒戴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彼此交换一个深吻前,终于妥协地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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