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一个窄小阴暗的环境里,头顶不算明亮的节能灯忽明忽暗,脑后的剧痛让他忍不住紧蹙着眉,双手被麻绳反捆在椅子上。
钥匙旋转开锁芯的声音传来,解雨臣眼神凌冽地看过去,来人穿着一件连帽风衣,帽檐罩住大半张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依稀看到他白到病态的下巴和纹在他颈侧的黑色字母——“XYC”。
“醒了?”纹身先生把装有稀粥的袋子扔在茶几桌上,解雨臣这才注意到这里可能是一间租房。“吃点。”
纹身先生把包装盒打开,舀了一勺放在他的唇边,被解雨臣迎面吐了口口水。他看上去也不恼,随手用纸巾擦了把脸,顺手把帽兜摘下,解雨臣瞳孔微缩,在纹身先生的右眼上,有一块非常大的深色胎记。
纹身先生说:“被吓到了吗?别怕。”
解雨臣皱起眉,印象中他不记得得罪过这号人物,不过解家得罪过的人多了去了,别忘记了也说不定。
纹身先生的手指划过解雨臣的衬衫扣,最后落在他裤兜里的手机上。
“密码。”
纹身先生说话时的语调有种隐秘的狂热感,几乎有些病态,这种人一旦被惹急了,会做出什么事也不一定。解雨臣沉着脸,薄唇微启,零散的碎发落在眼前,语气凉薄地说出几位数字。
纹身先生在通讯录里翻找,最后落在“吴邪”的那一栏。
电话铃声响起,纹身先生像是很有耐心,指尖有节奏地敲着膝盖。
“小花?这几天你跑哪去了,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解家那边还好有秀秀镇着,暂时没出大乱子。你丫赶紧回来,知不知…”
这一连串信息一字不漏地落进解雨臣耳朵里,最后吴邪的话还是被纹身先生冷硬的声音打断了:“吴邪。”
吴邪顿了顿,沉声说:“你是谁?”
纹身先生病态的瞳仁看向被捆在椅上一动不能动的解雨臣身上,说:“我是谁不重要,解当家在我手上,我需要解家和吴家所有的地契,明天我会在xxx路x弄x号等你,不见不散。”
不留任何回话的余地,纹身先生果断地挂断电话。
福建,雨村。
吴邪看向手里一下一下按着打火机的黑瞎子,火光照映在他没有温度的微勾的唇角上,墨镜却像是吸收了所有的光泽,暗得可怕。
吴邪问:“你们怎么看?”
胖子平常喜欢打哈哈,但在这种正事上却意外地可靠。说:“花儿爷这么多年来私底下干的活说不清,不知道这回是有人寻私,还是汪家剩下的那帮崽种,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这种身份,报警都不可取。要是到时候把花儿爷家的产业卷进来,更加不好收拾。”
黑瞎子嘴里嗤笑一声,说:“这人把给我派活儿的人押了,爷以后靠什么过活?不跟他废话,明个老子要他连人带命,一并留下。”
吴邪抬手在他肩头拍了拍,以示宽慰。
纹身先生说的那个地址,距离雨村有近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天还没亮,一辆吉普车就驶上了高速。
纹身先生把窗帘拉开,幽微的光线照射进来,让他毫无血色的脸显得更加深邃。
解雨臣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纹身先生说:“我不是说了吗?”
“不是,”解雨臣眯起眼,说:“哪怕吴邪真的把地契给你,你的真实目的也没有达到。”
纹身先生突然剧烈地笑起来,弓着身子,肩膀抖动,却没有声音。半晌,他从这种无声的大笑中抽离出来,鼓着掌说:“不愧是你,解雨臣。”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纹身先生转身走到解雨臣身前,俯身与他平视着,嘴角咧着几近狰狞的笑。“这几年我一直在身边,在你永远看不到的角落里,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你的所有习惯,所有癖好,甚至是思维方式,都烙印在这里。”
纹身先生并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知道为什么吗?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嫉妒,嫉妒得要命。凭什么我因为脸上这块天生的胎记从小到大都被人耻笑,凭什么我就要每天住在这间月租不过八百的破房子里苟且存活,凭什么,凭什么你就可以光鲜亮丽,你拥有所有人都想得到的东西,金钱、地位,甚至是这张脸。”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把你绑起来,我想把你藏在这里,让你也尝尝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可是渐渐的,我开始想拔掉你所有的獠牙,让你不得不留在我身边。”纹身先生自顾自沉浸在自我臆想中,神色癫狂。
解雨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冷漠地看着他,纹身先生像是被这种眼神刺痛了,掀倒一旁的凉粥:“你也像他们一样吗,像那些人一样厌恶我,恶心我,是吗?解雨臣。哈哈哈哈哈哈,但是没关系,很快你就是我的了,等我得到所有地契,我就有很多很多钱,我拿着这些钱,带你去世界的任何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只有我们两个哈哈哈哈哈哈哈。”
吉普车缓缓驶入小巷,但巨大的车身在这种地段行驶速度非常缓慢,黑瞎子“啧”了一声,推门下车。
“瞎子!”吴邪喊了一声,但黑瞎子没有丝毫停顿,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拐角。
胖子说:“这黑眼镜怎么年纪大了,比你还冲动。那人敢把我们约到这儿来,肯定是做足了功夫,这一带连监控都没有。”
“没监控才好办事。”吴邪边说着,边看向震动的手机。
吴邪打开免提,纹身先生的声音夹着隐隐约约的电流声从听筒里传来:“吴邪,东西带过来了吗?”
“带来了,等着。”吴邪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里酝酿着风暴。
纹身先生手里把玩着小刀,几乎在门板被踹倒的瞬间就将小刀架在解雨臣白皙的脖子上,血珠从隔开的口子里溢出。黑瞎子的身形僵住。
“东西呢?”纹身先生歪了歪头,骨骼摩擦发出脆响。
吴邪跟胖子喘着气从他身后赶来,举起手中的文件袋,说:“都在这里,你先放人。”
纹身先生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说:“小三爷,我是知道你的名号的,人没什么本事,小聪明一大堆。东西扔过来。”
吴邪扬手把黄皮袋扔了过去,几乎同一时刻,一道猎豹似的黑影破窗而入,以人眼看不清的速度将纹身先生踹翻在地。
“小花!”吴邪冲过去想帮他解开麻绳,才发现他的手指被勒得充血。
黑瞎子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刀,拿在手上抛了抛,高大的身影慢慢地笼罩下来,凉薄的嘴唇勾勒出的笑意毫无温度,配上他手上拿着的沾血的小刀,简直像人间的修罗。
解雨臣伸手攥过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扳过来。“瞎子。”
黑瞎子缓慢抬起手,抚过他颈侧的伤口,这时倒在地上的纹身先生突然奋起,一步跃上窗口跳了下去。
黑瞎子几乎在同一时间迈步追上去,被解雨臣一声喝住:“瞎子!”
黑瞎子剧烈胸口起伏着,周身气压很低,可以毫不怀疑地相信,如果人落到他的手上,他绝对不会留活口。
就像三爷曾经手底下拥有潘子一样,花儿爷手底下也有一个人,他不怕死,不要命,只听花儿爷的话。
在所有风雨欲来的厄难中,他是花儿爷手中唯一的刃。
解雨臣走到他身前,抬起手将人紧绷的身体搂进怀里,力道之大,像是要他的骨骼揉碎了。解雨臣一遍一遍抚摸着他的后发,说:“他逃不掉的,放心。”
黑瞎子抿直了唇。
解雨臣看着他,突然有那么一刻,理解了纹身先生的想法。他将手压在黑瞎子的后颈上,两片唇瓣贴了上去,舌尖温柔而不容置喙地撬开他的牙关。
——我开始想拔掉你所有的獠牙,让你不得不留在我身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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