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油灯如豆。
覃深坐在案前，展开的帛书半晌未动一字。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向那个角落——林清正借着灯光翻阅医简，纤细的手指划过竹简上的刻痕，发出沙沙轻响。
这种平静很诡异。他本该审问她，探究她的来历，却任由她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而她，一个被“请”来的囚徒，竟也安之若素。
“怕吗？”他忽然问，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低沉。
她抬头，眼中没有畏惧，只有一种通透的平静：“将军若要杀我，不必等到夜深。”
他沉默。确实。那他为何留她？
夜更深了，两人各自歇下，帐中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但谁都明白，对方醒着。
一种莫名的引力在黑暗中弥漫，不是**，而是更深层的东西——像是走了太久太远的人，终于闻到了故土的风。灵魂在陌生的躯壳里躁动不安。
“我总觉得……”覃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仿佛在哪里见过你。”
林清缓缓坐起身，月光透过帐隙，落在她脸上。她没有惊讶，只是用一种穿越了万古的平静望向他。
“或许，”她轻声说，每个字都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梦里的桃花树下。”
“又或许，”她的目光仿佛看进了他的灵魂，“在很久，很久以前。”
“轰——”
似惊雷炸响在识海深处！
不属于此世的画面奔涌而来——盛大的长安，灼灼的桃花，静谧的庭院，他与她执手漫步，白发苍苍时仍相视而笑……那是被遗忘的唐朝，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世，安稳、美好、善始善终的一世！
覃深猛地按住抽痛的额角，震惊地看向她。她在月光下流泪，却带着笑。
原来，所有的莫名吸引，所有的不忍与熟悉，都不是空穴来风。
他起身，一步步走向她，铠甲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不再是将军走向囚徒，而是迷失的星辰，终于寻回了它的轨道。
他握住她的手，那触感熟悉得让他心脏发紧。
“这一次，”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如同立誓，“我不会再放手。”
（第一部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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