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杀人夜

夜半,明月高悬于空。

如此良辰美景,正如戏本中所言,夜黑风高杀人夜。

不死个人可太可惜了。

这人嘛,肯定不是他了。

这几日的赶路,断蘅对谢钰的习性摸了个大概。

现下应该是睡着了的。

断蘅站在谢钰房门前,指腹摩挲着瓷碗边沿。

可别怪我,这是你逼的。

他只是往里面加了一丢丢毒素而已。

想来不会死得太痛苦,算是报答了他的恩情。

“大郎该........”断蘅轻咳了声,屈指扣响房门,“仙长,你睡了吗?”

屋内一时无话。

没在?

檐角风铃乍响,谢钰回首望去,不详的预感在心中陡升。

“那我不打扰你了。”

吱呀——

门扉似乎被夜风推动。

断蘅甫一回头,寒芒擦着脸颊掠过,划出一道血痕。

断蘅踉跄后退,手中的瓷碗摔在青砖上,四分五裂。

该死.......还真被仇家找上门了。

两道黑影自房梁落下,细如蛛丝的银链在月光下泛着寒芒。

“好哥哥姐姐们,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可以放过我吗?”

断蘅学着画本中惊慌的模样,无措地看向来者,身子悄悄往墙角缩去。

“怎么办?”一旁的女子有些不忍,看向为首的黑衣男子。

“我只是一个孩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断蘅嗓音有些颤抖,“我是被那个魔头抓来的。”

为首的黑衣男人从浓墨中现出身形,身姿修长,眉目冷肃,看得出是个厉害的角色。

不过,让断蘅好奇的是她们额间的莲花烙印。

那人不语,只是半蹲下身,拾起地上一片碎片。

被发现了呢。

断蘅低垂下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寒意。

那人仔细端详了一阵,随即笑了笑,“看来你这小娃娃懂的挺多的,我竟看不出你用了什么毒。”

断蘅心知没有再否认的必要,只得岔开话题。

“我........我只是想回家。”断蘅揪着袖子,哭得哽咽,“那魔头将我拐来,我实在是太害怕了,这才......”

“不。”

那人脸上虽携着温柔的笑意,话中却是毫不避其锋芒,“我在问你,你用的什么毒?而且他真如你所说,你又为何要来半夜存你的仇人?”

啧。

断蘅心中烦恼,这人实在也太不好糊弄了些。

“我哪里知道什么毒啊,我不过随手在街边路口买的,你若好奇,明天我带你去就好了。”断蘅这话说得委屈。

“师兄,我觉得.......”一旁女子心中不忍,开口劝道。

“带上他。”男子笑着打断她,侧首看向断蘅,“你被魔头拐来至此,想必很想家了,我等自然带你寻找家人。”

断蘅:谢谢,但是好像没这个必要。

“那真是谢谢了。”断蘅面上浮现虚伪的笑意。

玄天分七异十二州,除人类外,玄天多精怪种族,但随着灵气枯竭,大多逐渐消亡。

他不知如今世人如何看玄蛇一族,只知上次玄蛇出世,搅得整个玄天大乱。

而他们一族便是自那时起,便被灭得差不多了。

更何况,他还是其中佼佼者,竟还有了人身。

碎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断蘅此刻只觉自己像条案板上的蛇,死定了,还是能被宰成蛇泥那种。

断蘅刚退半步便撞上冰凉剑鞘。

“我们不是坏人。”

身侧陌生的嗓音骤然响起。

怎么还有?!

断蘅戒备地望向那位陌生人。

他竟丝毫没有察觉,看来这位也有些棘手了。

“停云,你吓到人家了。”那人不满地扫了眼他身旁的男人,转而对他温和一笑,“我这小师弟向来是个冰山脸,希望没有吓到你。”

“并无恶意。”停云如木头桩子般重复道。

呵呵,能不被吓到吗。

断蘅稳了稳心神,牵动唇角一笑,“各位看着一身正气,我怎么会不信你们呢。”

可惜了,他是个坏东西。

他很清楚,他们的人一定不止这三位,其余人定是去追谢钰了。

皆时只会更加难逃,他必须速战速决。

断蘅垂眸,沉沉吸了口气,再次抬眸时,他视线紧盯在停云颈侧跳动的血脉。

藏于身后的指尖不断兽化,变得锐利。

停云似又所察,低头看向他,“怎么了?”

“我——”

未等断蘅说完,长箭裹着破风声袭来,猛的钉入木柱。

众人一惊。

断蘅寻向来处,谢钰单膝跪在飞檐处,素白中衣被夜风掀起一角。

收了弯弓,手腕翻间召出长剑,并指抚过剑身,凛冽寒芒映入眸底。

“好久不见。”

嗓音坠地的刹那,剑气撕开浓稠夜色。

只需一瞬,那些人身影便纷纷消失在了原地。

“锵!”

刀刃相碰,火花四溅,剑刃摩擦间,迸射出刺目火星。

断蘅很清楚他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比如逃跑。

断蘅想也没想,用尽此生最大力气逃命。

夜风携来刀刃碰撞声,心跳声充斥在耳畔,却不敢回头。

青石板上的积水溅在靴面上,断蘅也不知自己跑了多远。

不行了.......

断蘅感觉不等那些人宰掉自己,他就能先累死自己。

余光中,只见巷口堆着一堆破竹筐。

赌一把。

他闪身蜷进阴影时,顺带扯过一旁的破布裹住头脸。

救命.......

断蘅感觉自己要被熏得睁不开眼了。

鼻息间充斥着难闻的恶臭。

分不清是汗臭味,还是什么食物发酵的酸臭味。

打更人的梆子声从街尾荡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是几百年漫长。

漫长到断蘅觉得再不来人,他真的要被臭死了。

断蘅屏住呼吸,脑袋不断神游,强迫自己忽略掉这酸臭味。

他承认自己没良心了些,但他现在还是希望谢钰不要死的好。

稍微算他良心未泯吧。

毕竟那时的谢钰完全可以跑掉。

断蘅微微叹了口气,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难怪这人是他“死劫”,才短短几日,就让他心生怜惜。

此子断不可留。

青石板响起细微脚步声。

透过缝隙,对面砖墙上映着月光投来的人影,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

会是谁?

断蘅回过神来。

来人停了脚步,断蘅的指甲不自觉掐进了掌心。

“你倒是会选地方。”

清泉击石般的嗓音刺破夜色。

断蘅直接掀开破布跳了出来。

“你没死啊,太好了。”断蘅脱口而出道。

说着,断蘅冲上前,就想给谢钰一个大大的拥抱。

“哎?”

断蘅感觉有什东西抵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觉得自己刀子在袖口中藏得挺好的。

被发现了?

谢钰反手用剑柄抵住了某条蠢蠢欲动的小蛇,无奈叹气道:

“现在不能抱,我受伤了。”

“哦。”断蘅倒没有多丧气,意外有些开心,“那不抱就好了。”

看来今日不宜杀人。

那就下次好了。

“下次吧。”谢钰收了剑,眉目有些倦怠,“而且你身上怪臭的。”

“哪有。”

断蘅不信邪扯过衣袖闻了闻,顿时面露狰狞。

咦——

好难闻。

不过靠得近了,断蘅这才嗅到熟悉的血腥味混着发冷的梅花香。

看来伤得很重。

断蘅静默了一瞬,嗓音有些轻,“你会死吗?”

谢钰倚着斑驳的砖墙,素白中衣洇开巴掌大的暗色,剑尖还在往下滴着不知是谁的血。

“或许。”

谢钰收回望向远处眸光,回看向他,云淡风轻道:“但起码不是现在。”

断蘅不理解。

明明谢钰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十五岁,应该是在父母呵护下胡作非为的年纪。

可他总觉得这人身上背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周身气质做不了假,谢钰以前应该过得很好,而现在.........

啧,难猜。

既然谢钰不说,他也懒得问。

“现在去哪?”

夜风掀起谢钰染血的衣角,腰间缠着的布条正渗着暗红。

许是经过一翻打斗,身上的包扎显得极为敷衍,有些松松垮垮的。

“赶路。”谢钰稍梢收敛疲倦的心绪,“她们会很快追来。”

断蘅蹙了蹙眉,不知为何有些抗拒,“先找大夫。”

“你我没得选。”谢钰的声音里压着喘息,“船卯时三刻开,届时封了渡口,你要自己游过去?”

断蘅并未在意,只是重复道:“你在流血。”

“我说了,死不........”

话没说完,谢钰突然弯腰咳嗽起来,暗红血点溅在青石板上。

“不是说死不了吗?”断蘅蹲在地上,瞧着地上刺眼的猩红,“你现在和街边的死狗没什么两样了。”

谢钰感觉嗓子发痒,却咳出带血的痰,一愣。

哈,他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面前人还在滔滔不绝

谢钰偏头吐掉嘴里的血,用手背擦拭掉唇角的血迹,笑出声。

“怕我死了没人给你解追魂印?”

他说话时,眉眼阴郁,牙齿上还染着血迹,倒像个来索命的恶鬼。

断蘅掌心支颐着下颚,也对着他笑了笑,“自然是了,不然仙长在自作多情什么?”

谢钰倒也不气,声音混着喘息散在风里。

“小没良心的东西。”

“多谢夸奖。”

断蘅低头咬住袖口撕下布条,蹲着往谢钰伤口上缠,“血流得这么凶,还蹦跶,我该夸你蠢还是不自量力呢,仙长。”

血从指缝中溢出,断蘅顺手往他衣摆处擦了擦。

谢钰没有计较,紧闭着眸,用剑鞘轻敲他的手背,“你倒是伶牙俐齿,缠紧点。”

“放心吧。”断蘅用力打了个蝴蝶结。

布条突然被扯紧,谢钰闷哼一声。

“太用力了.......”

“不是你要的吗?”

断蘅抬眼看他,有些不解,手上动作却没停。

“我不要蝴蝶结。”谢钰语气有些嫌弃。

断蘅懒得搭理他,“哦,那只能麻烦您老忍一下了。”

断蘅的包扎毫无技巧可言,乱七八糟缠了一堆,但流血速度明显没之前快了。

“下不为例。”

……

丑得谢钰不忍直视。

“呵呵。”断蘅皮笑肉不笑应声道。

不懂感恩的人类。

不用他动手,这人迟早把自己作死。

河风送来潮湿的水汽,码头的灯笼在百步外晃成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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