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鱼以寒着实未曾料到,在这镜花水月的幻境中竟能遇到前夫哥。

那人依旧如记忆中一般,面无表情,眉目间如覆霜雪,周身气息更添几分沉肃。

未等鱼以寒有所动作,他已迈步而至,单手一伸,稳稳抓住她的手臂。

“你……”鱼以寒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下,只能抬眸望向他。

前夫哥淡淡扫了她一眼。

两人对视片刻,气氛静谧得令人心悸。

鱼以寒下意识心虚地别开目光,试图回避那般的凝视,喉间微微滚动,却终究一言未发。

片刻之后,鱼以寒忽然回过神来,自己如今已换了副面容,昔日种种皆成过往,他又怎会认得她?

鱼以寒微微一顿,将被前夫哥攥住的手轻巧地抽回,冷然的目光落在前方地上那鬼婴残破的身躯上。

鬼婴已然被斩作两截,狰狞的表情却仍凝固在脸上,空洞的血目中透着未散的怨毒。

然而,尽管它已湮灭,那阴森小村的草屋中却依旧传出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婉转凄厉,似乎要穿透人的神魂一般。

云雪薇站在一旁,双手捂紧耳朵,满脸煞白,整个人早已惊得呆滞。

她本是寻常人家出身,未曾踏入修行之路,此番陷入如此骇人的幻境,自然承受不住。

她颤巍巍地扑到鱼以寒身旁,双手紧紧拽住她的衣袖,声音带着未消的惊恐:“易菡……你……你没事吧?适才那鬼婴扑来之时,我以为我们都要……”

话未尽,却已哽咽。

鱼以寒看着云雪薇这副模样,语调平缓,带着几分安抚意味,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无妨,姐姐,我无碍。”

云雪薇听着她冷静的语气,心中稍安,但身体仍止不住微微颤抖,死死拽着她不肯松手。

鱼以寒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那幽暗中传来的婴啼声,神色依旧淡然,却隐隐透着几分冷意。

前夫哥则静静立于一旁,仿佛周遭的阴冷与恐怖皆无法触动他分毫。

他的视线略过地上那鬼婴的残躯,未作停留,随后转向前方,冰冷的剑意在他周身流转,隐有威压透出,令那哭声也似被压制了几分。

云雪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方才的惊惧中镇定下来,稍稍理了理衣袖,转身向旁边那沉默站立的男子微微作揖,语带感激:“多谢前辈援手相救。方才我等正在通过陵云派入门考验的镜花水月,敢问如今是否已然过关?”

前夫哥闻言,眉宇间未见丝毫波澜,只淡淡瞥了她一眼,薄唇轻启,淡淡道:“此地幻境早已超出入门考验的范畴。想来是误入了其他阵法,现下最要紧的,是设法逃出此地。”

他话音未落,那村庄中四处回荡的啼哭声愈发凄厉,仿佛携着万钧怨意向他们压来。

原本寂静的四周,竟隐隐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寒,空气仿佛凝滞一般,连云雪薇的呼吸都显得沉重急促。

云雪薇面色大变,紧张得连声音都带了颤意:“怎会如此?既然这是幻境,何以竟凶险至此?”

前夫哥冷眸扫过四周,手中长剑微微抬起,剑气森然。他语气依旧淡漠,甚至不见一丝紧张:“幻境并非自然成形,阵势复杂,或有人故意为之。”

云雪薇心头更慌,慌忙看向鱼以寒,试图寻求安慰:“易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鱼以寒陡然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自旁投来,刺得她背脊一僵。

她下意识侧首,眼角余光瞥向前夫哥,却见对方神色如常,眉目间并无异样,仿佛方才的注视只是错觉。

她顿时有些心虚,干笑几声,随即附和着云雪薇的问话,语调平平,略带敷衍:“对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鱼以寒心底轻叹,眉宇间隐隐透出无奈。

她如何会不知缘由?

不过是她方才身陷幻境,情急之下不小心动用了鸿霁剑的残念罢了。

这柄剑,自她得之以来便与她心神相连,如今虽暂不在身侧,但鸿霁剑中烙印的灵意却依旧护佑着她。

适才那一道剑气,正是鸿霁剑的反应,将幻境中的恶意斩灭,却也因此扰乱了阵法的平衡,引来更深层的危机。

鸿霁剑灵意通透,随鱼以寒心念而动,剑意宛如一线霜雪,划破了镜花水月的薄雾。

然而,下一瞬,鱼以寒便察觉异样,眸光骤然一凝,连忙止住灵力催动。

她心中暗暗叫苦,眉间隐隐蹙起。若是陵云派的那些人察觉鸿霁剑现世,必定会起疑。

此剑非凡物,当年为保全性命,她不得已带走,如今却成了她最大的隐患。

镜花水月在剑意的冲击下,已然出现裂痕,周围的幻境也随之扭曲重组,幽深的小山村愈发阴森,低垂的雾气中透着股诡谲的寒意。鱼以寒抬头望了一眼,瞳孔微缩。

然而更令她无奈的,还不是幻境的异变,而是那道熟悉至极的身影。

果然还是引来前夫哥注意了。

鱼以寒心中一片苦涩,默默骂了声。

孽缘。

连门都没入呢,就遇上这瘟神了。

云雪薇的声音忽然传来,略显紧张:“易菡……你有没有觉得,这雾愈发浓了?”

话音未落,四周的雾气顿时弥漫而至,宛如化不开的厚重白绸,将几人完全隐没其中。

鱼以寒微微蹙眉,指间灵力涌动,几欲催发而出,然念及身旁之人,手上动作顿住,暗暗叹了一口气。

前夫哥此人在侧,任何异象都会引来他的怀疑,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雾气中视线受阻,鱼以寒一边探手摸索,一边低声唤道:“云姐姐?可还在?”

无人应答,鱼以寒心头一紧,脚下步伐却未停。

迷迷糊糊间,她忽然触到一只手,骨节修长,触感冰冷。

未及细想,她下意识握住,语声柔和:“姐姐,莫怕,随我走。”

手的主人未出声。

鱼以寒只当云雪薇被雾气惊扰,心神不定,也未多问。

那手寒意深重,她稍稍用力将其拉向怀中,掩去凉意,又顺手搓了几下,手指在掌心轻柔地摩挲,直至触感转为微暖,指尖泛起淡淡红色,方才满意地低声道:“这样就好多了,别冻着。”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浓雾在身畔悄然流动。

鱼以寒正想开口,那一瞬衣角被拽住了。

一股冰凉湿腻的触感从下摆传来,随即,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从脚下幽幽响起:“娘……娘找到你了,快跟我来……”

那声音稚嫩,软软糯糯,却透着说不出的阴寒。

鱼以寒垂眸,只见雾气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半隐半现,似孩童般蹲伏在地,双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角。

力气不大,却让人莫名心生寒意。

鱼以寒微微蹙眉,指间暗聚灵力,然思索片刻,却并未抗拒,只是不动声色地任由那“东西”拽着自己一步步向前走。

脚下渐渐失了方向,周围的雾气却缓缓散开。

不知行了多久,鱼以寒蓦然停下脚步,抬眼看向前方。

雾气散尽,她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间阴暗的小屋之中。

小屋破旧狭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一根红烛燃烧着,微弱的火光像鬼火般摇曳,映得屋内光影明暗不定。

屋内陈设简陋至极,仅有一张泥床横卧中央,粗糙斑驳,仿佛随时会崩塌。

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面色惨白,五官扭曲得几乎难以辨认,正以一种极其痛苦的姿态挣扎,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鱼以寒站在门槛边,目光冷静地打量这一切,脚下微微一顿。

红烛的光芒映在她漆黑的眸底,像一层薄雾般散不开。

那床上的女人忽然转头,似有所觉,双眼直勾勾盯向鱼以寒,血丝密布的眼白刺目非常。

她张开嘴,嘶哑沙哑的声音从喉间挤出,仿佛咬碎了血肉:“我不想生了……救救我……肚子好痛……”

鱼以寒眼中寒光一闪,袖中手指微动,灵力在体内暗涌,却依旧一言不发,静静站着。

屋内的气氛愈发压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四周缓缓逼近,将整间小屋笼罩在深深的阴影之中。

红烛摇曳,昏暗的烛光将女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被拉得极长,扭曲而诡异,仿佛随时会脱离本体,化作鬼魅扑向四方。

女人在泥床上不断挣扎,痛苦的哀嚎如细针一般刺入耳中,令人心生寒意。

而她那原本干瘦的腹部,竟像吹胀的牛皮一般迅速鼓起,隆起的弧度越发骇人,仿佛一颗随时会炸裂的毒囊。

鱼以寒目光微凝,指尖蓄起的灵力仍未催发,面上却多了几分谨慎。

突然,墙上出现了更多的影子。

密密麻麻的大大小小人影凭空浮现,将那女人的单薄身影团团围住。

那些影子模糊不清,无法辨认面容,但其形态却诡异至极,或佝偻,或蹒跚,或伸长了手臂指指点点,如同一群等待猎物的猛兽,冷漠而贪婪。

“怎么又是女孩!”

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小屋内响起,语气中满是厌恶与怒意,刺得人耳膜发疼。

“肚子真不争气!”

另一个低沉的嗓音紧接着响起,带着讥讽与不屑,像是毒蛇吐信,阴冷森然。

“亏还是买回来的!赔钱货!”

话音未落,那些模糊的影子忽然躁动起来,像是受了某种刺激,纷纷靠近泥床上的女人,嘴里齐声念叨:

“再生!再生再生再生再生再生……”

那声音逐渐重叠,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仿佛无数根针扎入耳鼓。

女人的影子也愈发扭曲不堪,像是忍受着莫大的痛苦,而她的腹部已鼓胀到极限,薄薄的皮肤下似有怪物在蠕动,撞得四周墙壁都微微颤抖。

鱼以寒站在一旁,神色不动,唯有眼底掠过一丝冰冷寒意。

墙上的影子愈来愈多,重重叠叠如鬼魂缠绕,而那“再生”的诅咒声仍旧回荡不绝,愈发尖锐刺耳,仿佛要将这天地撕裂。

鱼以寒双手交叠于袖中,微微皱眉,目光沉沉地盯着那群影子与泥床上的女人。

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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