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阳光暖融融洒下,透过玻璃,照在课堂上昏昏欲睡的学生身上。
陆肖哈欠连天,被这光线一打,更连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中只听讲台上一声暴喝。
“那个趴桌子睡觉的同学!站起来!”
陆肖吓得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他瞪圆眼珠,鬼鬼祟祟和身边同学四下张望着,只见角落里的一个人慢慢站起。
“扑哧”陆肖笑出声,被老师刮了一眼刀后赶紧坐正。
起身这人正是刚跳级来他们班的程恕,班内同学窃窃私语。
课任老师姓刘,他刚转正接班,看谁都面生,于是清清嗓子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程恕回答他的声音很低,还带着点刚醒的沙哑。
“程恕同学,课堂是你睡觉的地方吗?睡了半节课,我找张床让你躺着好不好!”
程恕看着刘老师不说话。陆肖侧头看他,阳光描着他颀长的身影勾出一圈金边,陆肖莫名觉得他看起来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刘老师见他不吭声,越说越气,班里本就没几个人认真听讲,他非杀鸡儆猴不可:“程恕,你去外面走廊里站着!反正你也不想听课,出去!”
程恕站着没动,同学们都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当老师要会演,不管真气假气,都得在学生心里立下规矩,高中生最难管理,眼下这幅情形,刘老师好不容易树立起的威严得到了挑战。
他走近,声音放大:“听见没?是不是聋了!”
十多年前的学校管理模式传统,体罚不罕见,老师骂人更是家常便饭,只不过程恕是混血,平日里又一副阴沉内向的模样,加上他爸爸是大款的传闻,老师们下意识把他当个特例,对他上课睡觉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只是这刘老师年轻,对于同事间的八卦更是没得知悉,他要是早看见程恕的脸,就不会把他点起来。因为他看起来是外国人。
外国人嘛,不一样,可以特殊对待。
只是程恕趴在桌上,刘老师只好硬着头皮批评。
“昨天没睡够,老师你讲课太催眠了,听着困。”程恕一开口,好悬没给刘老师气死。
陆肖的脸憋得通红,班里零星几个同学也漏气似的憋不住乐。
刘老师怒目圆睁:“安静!把你班班主任给我找过来!”
班主任是个慈眉善目的快退休老师,刘老师气鼓鼓地站在讲台上,一见到班主任来了,气焰便消下去三分。
他走上前,对着班主任道:“陈姐,你班这学生,这,这……”
“这”了半天也没“这”出来,但他对着面前德高望重的老教师,一时间说不出难听话。
“唉,”陈瑞琦挥挥手让程恕坐下,嘱咐班长看着上自习,拉着刘老师走出教室,“他家情况特殊,他说晚上在家休息不好,所以在课堂上睡觉也不用管,让他睡吧。”
“陈姐,可这是纪律问题。”
见他固执,陈瑞琦又叹口气:“这孩子刚跳级来的,偏科严重,之前郝校找过我,说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他家里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去年得了数学竞赛国家一等奖,他找到郝校说想跳级升到高三,郝校竟然准了。”
听了这番话,刘老师心里最后那点气咽下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孩子锯嘴葫芦一样什么也不说,就说自己晚上在家没法睡好,所以在课堂上打盹儿,老师们渐渐也都不管了,随他去吧,孩子肯定也有苦衷。”她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把课讲好是我们安身立命的东西,学生们一个个聪明得很,不能当小孩管教,掌握管理方法是一回事,做老师的,最重要的是讲好课。”
见陈瑞琦对他眨眨眼,刘老师有些惭愧地点头。
下课铃响,到了午休时间,教室内的学生争先恐后涌出教室,外面食堂前逐渐织起片黑压压的波浪。
陆肖见教室里空了,掏出饭盒,角落里程恕在趴着睡觉。他好笑的走过去,推推程恕的胳膊。程恕被他吵醒,一睁眼便是陆肖那张青春帅气的面庞,他凑得很近,程恕惺忪睡眼染上些笑意。
陆肖被他这么看着,反而有点不自在,他赶紧把饭盒往桌上一放。
“你中午不吃饭?”陆肖好奇。
他俩刚确定关系没多久,程恕跳级转班有部分原因也在这。
“困。”程恕下巴搁在手臂上,闷闷出声。
“我早上做了饭,要不要尝一下?”陆肖拍拍不锈钢饭桶。
“好呀。”程恕也饿了,一听这话,手就往饭桶那里伸。
陆肖见状一把抓住他的手,有些尴尬:“去楼顶天台吃。”
两人在一起是搞地下恋情,十年前对于同性恋这回事,大家多少都戴着有色眼镜。程恕不在乎,但是陆肖答应他的条件就是不让同学老师知道,程恕便乖乖应下。
导致俩人现在一起做什么都偷偷摸摸的。
陆肖解释道:“在教室里吃有味儿。”
程恕本也没在意,他视线一直落在陆肖抓他的那只手上,那只手微微用力凸起几根显眼的青筋,他嘴角微微扬起:“嗯,走吧。”
天台风有点大,除他们外没人在这吃饭,陆肖倒挺喜欢,他找了块干净避风的地方把饭桶拧开,一样样往外摆。
番茄炒蛋,土豆丝,还有——
“红烧排骨。”陆肖挑挑眉,“昨天放学特意去菜市场买的,早上刚杀完的猪,特别新鲜。”
说完揭开最下面的盒子,满满半桶都是排骨。他把另一盒米饭打开,用勺子拨了半盒到饭桶盖上,把剩下的半盒同筷子一起递给程恕。
“忘多带双筷子了。”
程恕接过:“排骨也是早上烧的?”
“咋可能,那我不得三点钟就起来,排骨是昨天晚上做的。”陆肖已经在扒那碗米饭了,嘴里边嚼边含糊道,一面用勺子盛起块排骨放到程恕的饭盒里。
“你快尝尝好吃不。”
齿间一合,弹牙饱满的肉瞬间脱离骨头,再嚼便是口中油脂肉香同甜咸酱香一齐爆开,叫人十分上头。
陆肖见他闷头吃不答话,便也盛起一块没骨头的肉咬在嘴里嚼了几下。
“我去,好甜!糖放多了。”陆肖愁眉苦脸。
程恕不觉得,他只感觉浑身上下从味蕾到心尖,都泡在蜜里一样,叫他喜欢得不得了。
陆肖惊讶:“你怎么这么能吃甜?”一面把装着排骨的饭桶推过去,“那你多吃点,正好帮我解决掉。”
程恕抬眼看他,陆肖嘴上说着糖放多了,面上却是掩不住的开心,做饭的人最乐意见别人吃得高兴。
“哎,你说你爱吃甜,是不是因为有外国血统?”陆肖玩笑道。
程恕正吃得专心,闻言放下饭盒。
他平时从不说家里的任何事情,哪怕是对着陆肖。陆肖见他不说话,摸了摸鼻子刚要转移话题,只听对面的人赞同地长长嗯了一声。
原来是在思考。
陆肖笑起来。
程恕吃东西时候惊人地认真,仿佛对待道数学竞赛题似的,与上课睡觉那副困顿完全两模两样。他托腮看着,肚子也咕咕叫起来,抄起勺子和饭盒盖开始狼吞虎咽。
楼顶风好大,饶是避风处也吃得灌了一肚子风,下午上课时两人都不太舒服。
就像那段青春,一吹就散了,再回忆起只余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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